“怎么办?”王义跟着高竞走出审讯室后,一筹莫展地问道。
“继续跟他耗着,看他能坚持多久。”高竞干脆地说道。
高竞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顽抗到底、死不开口的犯人,而且之前他也曾经跟戴文接触过,他知道戴文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所以对戴文现在的表现,他并不感到惊讶。他知道,这种固执也只是暂时的,究竟这个人有多大的耐力和精神承受能力,得再过几个小时才能见分晓。他猜想戴文一时半会还不会开口,所以先找别的警员继续审讯,他自己则准备再温习一遍戴文的背景资料。
戴文的大致情况如是:
1967年出身于一个普通教师家庭,1985年他自费出国留学,在美国待了十年。在美国期间,也就是1990年,他跟一个比他大十岁的美国女人结婚。这个女人在结婚两年后因意外事故身亡(在旅行中不慎坠河),戴文因而继承了大约五百万美元的遗产。1995年他回国开创自己的事业,并很快创建了自己的饮食王国,目前戴文在国内有二十五家高级餐厅,十五家高级酒吧,在海外有十家连锁中式餐厅。2002年,他跟百货公司的售货员陈丽莲结婚,2005年陈丽莲因意外事故身亡。
戴文是这个城市中最有钱的人之一,但行事却相当低调。尽管他那些豪华精致又充满个性的餐厅和酒吧都是时尚界人士平时最爱光顾的地方(很多明星和时装品牌还喜欢借他的地方开派对或发布会),但他本人却几乎从不在这些热闹的场合露面,也从不接受媒体釆访。对很多人来说,他是个相当神秘的富豪。大家只知道,他是个长相斯文、颇有魅力的中年男子。
高竞对戴文资料中的一点非常感兴趣。那就是他的两任妻子居然都是因为意外事故而身亡的。再来看一看,两任妻子的死给他究竟带来了什么好处。毫无疑问,第一任妻子的暴毙让戴文一下子从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变成了一个有钱人;而第二任妻子陈丽莲的死呢,高竞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陈远哲那张漂亮异常的脸。他也在真爱俱乐部的资料里看过陈丽莲的照片,虽然是尸体照,但看得出来,姐姐也非常漂亮,只不过,姐姐的气质跟弟弟比显得有些俗气。
高竞正在看戴文的资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这次是“星光之箭”,但不是电话而是短信。
“还没猜出答案吗?”对方发言道。
高竞立刻猜到,对方是在问他,是否已经猜到了下一个受害者的信息,他忽然想到了他跟莫兰之间对的答案,“5月22日,真沙路47号,4点,有个名字中带‘仁’字的警官已经被杀了。这很可能是个旧案子。”
为了显示警察的聪明才智,他当然可以把答案立即告诉对方,但他稍一琢磨就改变了主意,因为这毕竟不是游戏,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凶手很可能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而因此改变线索设计模式,这样以后再想抓住他的尾巴就难了。
于是,高竞决定在凶手面前装傻。他回了一条短信给对方。
“还没有。”
“警察也不过如此,哈哈。”
“你干脆告诉我得了。”
“你真让我失望。”
之后短信交流就结束了。
高竞估计对方很快会告诉他下一具尸体在哪里,可是,他为什么不打电话来?而要用发短信的方式呢,难道真正的“星光之箭”现在无法打电话?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两天前曾经关照下属帮他找名字中带“仁”字的警察,不知道有没有答案了。
“小丁,我叫你査的东西有结果了吗?”他看见下属丁松正从外面走进来。
“我刚刚査完回来。”
“怎么样?”
“有三个人名字里有‘仁’字,第一个叫宋仁英,女的,第二个叫张仁宝,第三个叫程国仁。”
“这三个人中有没有失踪的?”他马上问道。
丁松眼睛一亮。
“嘿,头,你猜得真准,这个程国仁就是在今年5月份失踪的。他的邻居说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5月份,因为他已经退休了,而且是一个人独居,所以没有人报过案。”
“我知道了。”高竞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猜得不错。想到这里,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向凶手炫耀他们的答案,这样凶手就会按照他的一贯路线做下去了。
戴文仍然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杯茶。
“我刚刚看了你的资料,知道你的妻子陈丽莲是一名百货商店的售货员。”高竞笃悠悠地点起一支烟,注视着戴文,“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这是余男刚刚教他的套路,从家庭生活入手。
“不要一开始就跟他谈案子,先让他放松,跟他闲聊,胡说八道也行,总之让他搞不清你要跟他聊什么,到时候你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余男说。
“她好像长得挺漂亮。”高竞轻描淡写地说。
戴文那双呆板的眼睛朝他望了过来,高竞忽然发现,戴文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容。
“怎么,你不同意吗?”高竞继续说道,“通常男人不都是因为女人漂亮才会受吸引的吗?我想你应该也是。”
“我同意。”戴文望着他,终于开了口。
高竞迎向戴文的目光,发现后者正充满兴趣地打量着他的脸,这是高竞首次看见这个人对自己的关注,不禁心里有些发毛。这个人是“星光之箭”吗?他再次问自己。
“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高竞问道。
戴文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高竞,目光温柔,好像把他也当做了弟弟。“我们是在商店里认识的,她当时在专卖柜台卖台灯。”戴文轻柔地说,“维罗尼卡的水晶台灯,我订了两台送人,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这答案让高竞吃了一惊,他不会忘记,他自己也曾经买过一个水晶台灯当做结婚礼物送给莫兰。他很想知道那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很贵吗?那台灯?”他不禁问道。
“一台一万八,一台二万五。”戴文笑着说。
应该是同一家的东西。高竞想,要同时找到两家卖天价台灯的店可能性很小,毕竟只是台灯而已。
“的确很贵。”他感叹道,“大概只有你们这些有钱人才买得起。”
戴文看着他,忽然又微笑起来:“那可不见得。”他道。现在高竞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像陈远哲了,虽然青睐之情转瞬即逝,但还是给他留下了不舒服的感觉,那是一种他很少在戴文眼中看到的热切之光。
“当然,既然摆出来做生意,自然会有不同的顾客上门。”
“据我所知,有个警务人员也买过一个。”戴文道。
这话把高竞着实吓了一跳,难道他是在说我吗?那肯定是从陈丽莲那里听来的,但我肯定从来没从她手里买过台灯。
“真的吗?”他镇定地问道,“是你妻子告诉你的?”
“对啊。他告诉我有个警察为了送朋友结婚礼物,曾经花一千八百元买过一个水晶台灯,看来警务人员的收入也不错啊。”戴文语含讥讽地说。
高竞听得直冒冷汗。没错,说的就是他。陈丽莲怎么会知道这事呢?她会不会连后面的事也知道呢?戴文是否知道他所说的警察就是指他高竞呢?如果他知道,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忽然意识到在买完台灯后的那段时间,他跟某个人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如果这些话陈丽莲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话,会不会告诉戴文呢?
他现在真后悔买了那台灯。不过最要紧的是,莫兰还不知道这事。谢天谢地。
“我倒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高竞故意说道,“这大概是你妻子瞎编的吧?”
“也许吧。”戴文的热情骤然降了下来,似乎对台灯的事一点都没兴趣。
“就是因为陈丽莲,你才认识陈远哲的?”高竞决定转变话题,他觉得要戴文开口,最好还是提提这个人。
“他上学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他答道。
“你是说他上音乐学院的时候?”
“对,是我帮他交了学费。”戴文的脸上漾起一丝笑容。
“他家很穷吗?”
“也不是,他只是不想读书而已。”
“不想读书?为什么?”
“他怕被人欺负。”说到这儿,戴文的脸阴沉了下来。
“是因为他不能说话吗?”
“对,因为他的表达有问题,所以小时候经常会被人欺负。他背上有大面积的烧伤疤痕,他告诉我,那是他念初中的时候同学用火烧的,因为他无法开口求救,所以只能任人宰割。自那以后,他就不读书了。”戴文的声音很冷静。
陈远哲的故事让高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当时他大概十八九岁,有一天他到公园去跟几个哥们碰头,无意中在那里救下了一个被同伴欺负的男孩。他已经不记得那男孩的长相了,只记得同伴们将这个男孩剥光了衣服绑在树上,然后轮流用石头打他。高竞当时出面制止了这种虐待行为,他赶走了那群孩子,并为被欺负的孩子找来了衣服,还送他出了公园,上了公共汽车。他只记得那个男孩在临走时曾经抱住他的脖子深深地亲了一下他的脸。因为那男孩很瘦小,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小孩,所以他当时并没有觉得这行为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怎么都觉得有点怪。只可惜,他已经完全不记得男孩的长相了。
那个人会不会是陈远哲呢?当时那个男孩的确没有呼救,只是冷冷地看着周围欺负他的那些人,但高竞记得当初并没有对这男孩的长相留下深刻的印象,其重要原因就是,这男孩本身长得并不起眼,所以应该不是陈远哲吧,他无法确定。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高竞问道。
戴文瞥了他一眼。高竞以为他要拒绝回答,没料到他竟说了下去。
“那年他大概十六七岁吧,有天下午他逛到我的钢琴酒吧来玩,向boy要了三杯烈酒,结果有点喝醉了,又说忘了带钱。我正好也在,就劝他回去休息,他说他会弹钢琴,说如果可以就抵他的酒钱。我同意让他试一试,结果他弹得很不错,我当即决定免了他的账,结果他却笑着掏出了钱,他说他只是想弹弹钢琴而已,一时找不到借口。”戴文平淡地叙述道。
根据高竞对陈远哲的了解,他相信当初两人之间一定还有些令人难忘的小动作,只是这些要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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