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东平知道对方最终会问起那天晚上的事,好吧,说就说,我没什么可隐瞒的。
“她跟我说,她跟林浩昆分手了,因为她觉得我,嗯,比较适合她……反正是这个意思……我拒绝了她,我跟她把话都说清楚了,我明确告诉她,我不喜欢她。就这样。”
“哼!”林仲杰冷笑了一声。
“我说的是真的。”简东平不喜欢林仲杰的这声冷笑,他朝父亲看了一眼,简律师朝他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他只好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那天她情绪有点激动,她一向自我感觉良好,所以突然被拒绝,有点受不了。其实大部分女人都受不了这种事。”简东平又想起那天晚上李雅真擂着桌子,尖叫着“难道这全是我自作多情”时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他还觉得不寒而栗。
“你们吵架了?”他听到父亲在问他。
“没有。只是……”简东平看看父亲,又看看林仲杰,“我承认那天我是很不高兴。因为她没征求我意见就对林浩昆乱说,林浩昆会以为我是在抢他女朋友,其实哪有这种事?这等于是在破坏我跟林浩昆之间的关系。”
“有人反映在茶室里,她扯着你的衣服大哭,你还脱掉外衣,拿了个东西给她。有没有这回事?”
提起那天的尴尬事简东平就一肚子火。“有。”
他干脆地点了点头。
“你给了她什么东西?还需要脱衣服?”简律师笑着问道。
“纽扣!”简东平没好气地回答。
“纽扣?!”林仲杰和简其明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是的,纽扣。野营时我的衬衫纽扣掉了,她帮我钉上了一颗颜色相似的,那天她哭哭啼啼就是问我要那颗纽扣。”简东平很理解两个老头为什么会有这副表情,谁听了他的话都会觉得难以置信的。
“是什么材质的纽扣?钻石还是黄金?”简律师忍不住问道。
“就是一颗很普通的玻璃纽扣,我都没仔细看,只记得是红色的。”他没好气地回答。
房间里静默了两分钟。
“你是说她大哭大闹,就为了向你要回一颗普通的玻璃纽扣?”林仲杰的口气让简东平觉得自己的大实话很没有说服力。
“是的。”他冷冷地回答。
“这颗纽扣有什么来历吗?”简律师又问。
“她没说来历,只是说她只有一颗,唯一的一颗,本来以为我喜欢她,才会给我的,想不到……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看上去好像把那颗纽扣当成了她的命根子。”简东平现在想想都觉得李雅真那天的行为非常怪异。
简其明深吸了口烟,好像陷入了沉思。
林仲杰又问了下去:“你是几点离开小雨茶室的?”
“大概8点多,我没注意。”
“后来你去哪儿了?”
“我去酒吧了,跟朋友约好了要谈事情,冰舞酒吧,在环岛路上,你们可以去问。”简东平信手写下了酒吧的地址递给林仲杰。
“离开酒吧时是几点?”
“差不多是12点,我离开酒吧就直接回家了。”简东平意识到林仲杰现在可能是在调査他的不在场证明。难道我成了嫌疑人?
果然,林仲杰接着问:“有人可以证明你的话吗?”
“我爸可以证明。”简东平说,他记得他回家的时候,老爸还没睡。
林仲杰把目光对准简律师。
“没错,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客厅看书,你知道我向来睡得很晚。”简其明漫不经心地说,简东平觉得父亲的表情有些异样,他在想什么?
林仲杰充满怀疑地斜睨了老朋友一眼,又回头问简东平:“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简东平摇了摇头。
“好吧,我们会调查你说的一切,请你最近不要离开本市。”林仲杰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
简东平点了点头,诚恳地表态:“林叔叔,您放心,不管怎么说李雅真也是我的朋友。我会尽力配合的。”
林仲杰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么,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林仲杰表情严峻地看了他一眼,没表示反对。
简东平连忙问道:“我想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林仲杰考虑了一下才回答:“说给你听也无妨,就在你们见面的那天晚上,她被人勒死在自己家门口的楼道里。”
“死亡时间呢?”
“法医判断是夜里11点至12点之间。”
简东平暗想,自己跟她是8点多在茶室门口分的手,从茶室到她家才几站路,如果她11点左右才回到家,那很可能在这之前她还去过别的地方,见过别的人。她应该不会留在茶室,如果是这样的话,茶室的人肯定早就跟警方说了。
“谁发现的尸体?”简东平问道。
“邻居。”
“哪位邻居?”他又问。
这下林仲杰有些不高兴了。“小子,你是不是也问得太多了?”
“对不起,我只是很想知道……”
他还想说下去,但林仲杰打断了他。
“不该你知道的就少问。”
简东平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只能闭嘴。
林仲杰离开后,简东平问父亲:“李雅真的死还有什么内幕?在我来之前,林叔叔一定跟你说了不少吧?”
简其明嘿嘿笑了笑,用肥厚的手掌拍了下他的脑袋:“现在知道对女人太好也是个麻烦了吧?傻小子,还充当绅士呢。”
“律师大人,你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他最讨厌老爸把他当小孩了,而且老爸太胖,手上的分量没有100斤也有几十斤,每次拍他都把他的心脏拍得咚咚响。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江璇。那个纤弱得像小柳树一样的江璇。只要一想到她,简东平心里就暖洋洋、酥麻麻的,他觉得她就像颗蜜枣,又瘦又甜,吃完了还特别有回味。“蜜枣”,没错,她就是自己的小蜜枣。
“老林今天口风紧得很,他什么都没说。”简律师朝窗外望去,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爸是怎么了?
房间里安静了十秒钟。
“爸,你在想什么?从刚刚起,你就这副怪样子。”简东平打破了沉默。
简其明回过神来笑了笑,将雪茄烟磕在烟缸里,慢悠悠地说:“也没什么,你刚刚说起纽扣,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过人血纽扣吗?”简其明问道。
简东平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是几年前有人在海外收藏家网站上炒起来的,听说这种人血纽扣的始作俑者是一个杀人犯,他每杀一个人,就将死者的血存起来做成一颗纽扣,所以命名为人血纽扣。有人自称收藏了五枚人血纽扣,愿意出让。消息一发布,马上就有很多人想买,这些纽扣的价格一度被炒到五万美金一颗。”
杀人犯制作的人血纽扣?简东平觉得这故事真有点玄。
“是谎话吧。也许根本就没什么杀人犯,只是有人为了抬高价格故意弄出来的噱头。”
“有人也提出过这样的质疑,后来那个收蔵者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在网上放一段录音,是被害人被杀时的录音,很恐怖。当然,这仍然不能证明人血纽扣的背景是否真实可靠,但不可否认,还是有很多人相信了,这段录音放过之后,纽扣的价格才一路飙升。”简律师津津有味地说着这个故事,那模样好像在品味一根刚出锅的蒜香骨,越啃越有味道。
“那个被害人被杀时说了什么?”简东平问道。
“被害人是女的,她一边尖叫,一边恳求杀手放过她。录音只有几十秒,但是好像蛮震撼的,听过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我是没听见,不过有人听过,而且听懂了,”简其明意味深长地瞅着他说,“因为被害人说的是中文。”
“但再恐怖的东西也能作假,他们凭什么认为那是真的?现在伪造一段谋杀的录像都很容易,更何况是伪造一段看不见真人的录音?要是我,除非我亲眼看见他杀了人,把血做成纽扣,否则我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传说。”简东平说。
简其明哈哈笑起来。
“我也是。”他带着嘲笑的口吻说,“不过有人很相信,而且还说这声音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这个人还真的失踪了,说这话的可不是个容易头脑发热的人。”
“是谁说的?”简东平很感兴趣。
“邱源。源头的源,听说过这人吗?”简其明跷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问道。
“我好像在报纸上看过他的名字。他是什么人?”简东平对这名字有些印象。
“他以前搞过房地产,现在好像什么也不干了,就在家养养花,搞搞收藏。我也不认识他,但我跟他的律师很熟。他说,邱源有一次跟他提起过录音带的事,说录音带里的声音很像收藏家俱乐部里的一个失踪的女招待。”
“这么说来,如果谋杀真的存在,它可能就发生在我们身边?”简东平觉得自己的毛孔陡地竖了起来,耳边好像还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
“有趣的还不止这些,其实当初听出那声音的是邱源的大女儿邱元元,但这小丫头三年前离家出走后至今杳无音信。”
“会有这种亊?”简东平听出点味道来了,“那她的出走是不是跟她听出录音带里的声音有关?”
“不知道,她是跟她的一个同学一起走的,留了张字条说过两天就回来。结果……”简律师耸了耸肩。
“那警察怎么说?邱源的女儿失踪他肯定报警了吧?”
“对,他当然报了警,但没证据表明那段录音跟他女儿的出走有关,而且仅凭邱源和他女儿的说法,也证明不了那段录音里的被害人就是那个失踪的女招待。他女儿也许听错了呢?”简律师说。
“那段录音有原始资料吧?”
“邱元元保留了原始资料,后来警方拿给失踪女招待的家人、朋友、同事都听了,大部分人都说声音有点像,但不能肯定。”
“那邱元元凭什么这么肯定?邱源又凭什么相信女儿说的话?”简东平问道。
“因为邱元元听力很好。”
“听力很好?”简东平觉得这不太有说服力。
“她只要听人说过一次话,就能记住这个人的声音。她有一次在隔壁的律师办公室,我打电话过去是她接的,隔了两天我再打过去,正好又是她接的,她马上就听出了我的声音,总之,她认声音的本事好像很大,很懂得抓住别声音里的特征。”简东平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邱源家这几年可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