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少穿着红色,除非是喜服。
山子皱了皱眉:“原来是件衣服。”说着随手又扔回箱子里。
这时那声音再次响起,我嘴唇都哆嗦了,为什么每次山子有所举动的时候,都会响起那种呜咽声,难道说……这里有鬼?
我虽然不是迷信鬼神的那种人,但是说起鬼还是会害怕,特别是在这个幽暗的地下室里,身旁还伴着两具骸骨……
“山子,这里……这里有……有鬼……”我上下牙直打战,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
山子上前拽住我的胳膊:“别怕,咱俩去找找声音的源头,肯定不是鬼!”
我快哭了,这个莽夫!亏我刚才还在心里夸他细心。
绕过四个大木头箱子,山子拉着我大踏步地向前走,我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突然间他停住脚步,我差点儿撞到他的脊梁骨上。
“到头了。”手机手电照到一堵墙,明显已经走到尽头,可是声音的来源在哪里?
“那边好像有东西。”山子转向墙角走去。
这时我鼻端闻到的那股腐臭味越来越浓烈,我心跳如擂鼓,会是什么……
山子突然站定,在灯光的照射下,一具形态怪异的尸体映入我的眼帘,它半倚在墙上,全身的皮肉虽然还在,但却像是被人把所有的水分和油脂都榨干了似的,呈现出一种焦黑干瘪的状态,而且在它两个交叉放置的手臂中还夹着一个黄色陶泥瓶。
山子颇为艰难地说了一声:“这是……孙奶奶。”
我悚然一惊,看尸体的身高的确有可能是孙奶奶。是她一直发出那种怪异的声音引我们来的吗?那个陶泥瓶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呜咽声又起,而且明显是面前的尸体发出来的!
我觉得自己马上要晕了,山子惊呼:“那个瓷瓶我认得,是老马叔烧的!”
山子跟我解释,村里以前有一家烧窑的,姓马,村里人都管他叫老马叔。本来他烧的瓷器卖得还不错,后来他在后山某处挖到一种黄色的陶土,由这种陶土烧制的成品看似不错,可是只要有轻微的摩擦就会发出一种怪声,像嘤嘤的哭声又像呜咽声。大家都说这种陶器不吉利,老马叔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六人班再没回来。小时候他姥姥家也有过这样一个陶泥瓶,后来的去向却不得而知。
山子俯身握住陶泥瓶的瓶口,用力往上一提,尸体的双臂夹得很紧,陶泥瓶脱离尸体的时候,赫然发出长长的呜咽声!
虽然听过山子的解释,可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山子挥了挥手中的瓷瓶:“一直是这个东西在作怪。”只见他用手掌轻轻一抚陶泥瓶,那种呜咽声就响起了。
“但是……”我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瓷瓶不摸它不会自己响,这尸体……会动?”
山子的手一抖,陶泥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此时此刻,空气中充满了不可名状的诡异,我甚至觉得孙奶奶的尸体会突然爬起来,或者突然开口说话……
在这一刻,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我和山子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最深的恐惧。现在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到有阳光、有人气的地方去。
这种渴望化为了最实际的行动,我们俩拼命往入口跑去,可刚跑几步,手机的光突然变暗了。
我懊恼地轻喊:“糟糕!快没电了,咱们赶紧上去。”
越着急越出错,我突然被一个木箱刮了一下,脚下不稳,踉踉跄跄地往另一个木箱倒去,那个木箱敞着盖,里面放着三个青花瓷坛。我撞在木箱上,青花瓷坛的盖子挪了位,山子急忙过来扶我。就着微弱的光,我看见青花瓷坛里出现一张狞笑的脸!
我瞬间昏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过在这个过程里,我做了无数的噩梦,每个梦里都有一具张牙舞爪的干瘪尸体和一张狞笑的脸。
当我终于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山子家的炕上,屋里没人,院子里也没人,不过院子外面好像很吵闹。
我浑身酸软无力地靠在墙上,昏迷前见到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眼前。那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的幻觉呢?
我的头针扎似的抽痛,这时大门一动,山子回来了。他剧烈地喘息着,神情有些慌乱。他看我醒来并不惊讶,只是进屋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大口地喝着水。他的动作太急,以至于水都洒出来了,在衣服上形成大片的水渍。
我皱眉:“山子,外面怎么了?”
山子放下水壶,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把你背回来之后,就打电话报了案。外面来了很多公安,勘察完现场之后,我找了几个村里人帮忙,一起把探楼里那点儿东西都搬上来了。……洪灵,你知道把你吓昏的瓷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要我回答,我只能说是一张脸。
山子颇为艰难地开口:“是三颗人头,每个坛子里装着一个,两男一女,男的都剃着清朝那种半边头,还蓄着辫子。刚才有个法医说,坛子里的药味是因为里面放了一种很强效的防腐剂,什么成分不清楚,不过看三颗人头的样子,说不定已经有百十余年了!”
我骇然,三颗清朝时期的人头!两具年代久远的骸骨!探楼地下室的秘密竟然能追溯到那么远。
“孙奶奶的尸体呢?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说要回去详细解剖才知道。”山子叹了口气,突然从上衣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是一本泛黄的小册子,纸张情况和奶奶的那本手札有相似之处。我慢慢翻开,第一页写着五个字:红叶斋记事。字体娟秀工整,和那幅荷花图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我讶异这东西从哪里来的,山子说刚才往外搬装着骸骨的那个箱子,他无意间看到骷髅头底下有这么个小册子,他觉得里面说不定有什么玄机,就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拿了回来。
在我俩说话的时候,外面一直吵闹不断,山子突然叹了口气:“你先慢慢瞧吧,我出去看看。”在踏出门的那一刻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六人班这回可热闹了。”
这话不假,别说那些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属于文物级的,光是在一间地下室里发现一具尸体两具骸骨三颗人头,就注定六人班从此将纷扰不断。
山子的做法虽然没错,但终究太急躁了些。
外面虽然吵闹,但是并没影响到我,我悠然地坐在院子的树荫下,翻阅着那本来历神秘的小册子。
它可以说是一本日常杂记,出自一个女人之手,里面有随笔,还有许多诗词。我想它的性质应该和现在的日记差不多,是很隐私的东西。它不只记录了一个女子的才情,更忠实地记录了她的感情。在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婚姻不能自主的年代,它可以说是一个女性内心的无奈和挣扎。
我从册子里了解到,这个女子叫王钰柔,咸丰十一年生于殷富之家。她的家族虽然没有人在朝为官,但也是个颇有声望的大家族。她的父亲和叔伯妻妾成群,她上头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家里请了西席先生教几个哥哥读书,她就在一边跟着学,几年下来获益良多。等她长到十三岁,母亲就不许她再去学那些诗词歌赋、四书五经,生怕她以后嫁不出去。于是她只能偶尔写一些随笔,让郁结的心情有个发泄的地方。
在她还不满十岁的时候,家里就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当时比较讲究门当户对,亲上加亲,于是给她选的未来的丈夫就是她母亲的侄子,她的表兄。在那个懵懂的年纪,她并不了解丈夫对她意味着什么。可是她十六岁的时候,家里为她刚满四岁的弟弟请来了一位年轻的启蒙先生,她突然间什么都懂了。
十六岁是花开的季节,它代表着一个少女最初与最纯洁的情感,是神秘的也是最令人心醉的。
王钰柔称呼那个启蒙先生为柏生,柏生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他不仅学问了得,还精通绘画。王钰柔借着学画的机会,慢慢地和柏生熟悉起来。王钰柔天生丽质,温柔多情,柏生也对她暗生情愫。
他们两人借着诗词和绘画传达着彼此之间的爱慕,后来他们甚至交换了定情信物。王钰柔给柏生的是一块绣着鸳鸯的丝帕,而柏生给她的却是一只黑色的藤镯。
这一段王钰柔在记事里是这样写的:余以一方丝帕赠柏生,喻鸳鸯交颈,生死相偎。柏生复赠一藤镯,色黑,半边为素银包裹,佐彩珠三颗。余生平不喜金银宝石,得此藤镯,于心足矣。柏生谓之此藤镯,乃祖父以昆仑山附菩提神木生长之素心藤所制,彩珠三颗名为三魂珠,藤镯名为守魂暨涅镯。佩戴其上,可保生死得活。
我想这可能就是古藤手镯真正的来历。
在这之后,记事上的内容越来越零散,每页只有寥寥数笔,我只好边蒙边看,读到最后有很多地方没弄明白,不过对这位闺阁小姐大致的命运也算有个了解。
王钰柔这位订了亲的表兄算是个比较有野心的人,他一直想往政界发展,王家虽然无人在朝做官,但是官场里的人脉却很广。表兄想借助王家的人脉上位,所以经常会来王家走动。
王钰柔的表兄其实对她不是很上心,这也是王钰柔一直没有危机意识的原因,可是事情却在无意中起了变化。这个变化是从她无意间撞见表兄和她爹新娶的姨娘慌慌张张地从一个空院子里走出来之后开始的。
其实王钰柔确实有些怀疑,但是她并没把看到的事情宣扬出去。但是在那之后,她的身上就接连不断地出事,她有一次掉进荷花池,两次被人推下楼梯。掉进荷花池那次,由于不会游水,她在池子里泡了半个时辰才被人救上岸。大家都惊叹于她的大难不死,可王钰柔觉得是柏生送她的藤镯子保住了她的命,虽然她并没有任何根据。
可这一切她都没来得及跟柏生倾诉,柏生就被逐出了王家,而惹祸的竟是她送给柏生的丝帕。一次柏生来内院教书的时候,随身携带的丝帕不小心掉了,被一个下人捡到,于是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