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背后都有守护天使,我的身边却有个死神,这可真不是好兆头……”她微笑着嘟囔了一句,就在药物的催促下,陷入了深深睡眠。
窗外瑞雪初降,映衬得整个大地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死寂。
时光如匆匆逝水,转眼之间,便到了滴水成冰,呵气如雾的初冬。只希望明年春天的脚步,不会步履蹒跚。
不过事情并不似我想象般容易,尽管我不离不弃,日夜守在郑星若的身边,她仍日复一日的消瘦下去。
而且自从她的父母不远万里过来陪伴她之后,她求生的意志似乎更加薄弱了。
“死神先生,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你看,就连父母也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和好如初。”她躺在床上,露出一抹苍白而虚弱的笑。
“笨蛋,你现在要想些开心的事情,或者想要的东西。”我想到那个叫做《最后一片藤叶》的小故事,我多么希望她能提出与病危的女主角一样的要求,那样的话我整个冬天都会蹲在树上,牢牢地拽住那片凋敝的树叶。
“嗯,让我想想。”她阖上双眼,双颊泛起一抹红晕,片刻之后回答,“那就送我一束花吧,我还没有收到过鲜花呢。”
“好,你先睡一觉。”我柔声对她说,“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看到美丽的鲜花了。”
她听罢轻轻点点头,闭上双眼,很快便又沉沉入睡。
可怜我仅仅是个渺小的死神,天上人间皆无我的容身之处,只能去地府里寻找花的踪迹。
“喂,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在地府的入口,我又遇到了在外面办事归来的老殷,他脸色疲惫,风尘仆仆,似乎刚刚出了一趟远门。
“还可以,星若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幸亏没有死神过来要她的命,估计能撑过这个冬天。”我故作轻松地回答,“她刚刚还说想要鲜花。”
老殷眯起双眼,打量了我一会儿,突然语气凝重地说,“我发现你好像变了。”
我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摸向两颊,生怕它们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变成如老殷一般的驴脸。
“不是容貌,而是气息。”他连忙补充。
“是吗?我并没有用香水。”我又闻了闻自己的手掌,扑面而来的却是地府里潮湿的腥风。
“白痴,我是说你整个人都变得平和了许多,完全不似刚来时的怨气冲冲。”老殷颔首笑道,“怎样?是不是最近已经不再怨天尤人,只想找人偿命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挠了挠脑袋,想起过往种种,只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幼稚得可怕。
“或许你不用完成那个十二个人的指标,就能重返人间呢。”老殷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如何?现在我就能送你回去。”
“不、不、不!”我连忙摆手,“要是我回去了,星若怎么办呢?她还躺在医院里,等着我的守护。”
“届时你仍可以和她在一起啊。”
“还是算了吧,到时候我变成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就算哭破嗓子她也不敢跟我相认。”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老殷诡谲地笑了一下,抻得脸上的面皮发皱,非笔墨可以形容,“再说,你一直这样挂着白无常的名号闲晃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没事的……”我明白他的忧虑,颇为感动,伸手握住了他宽厚的手掌,“老殷,我早就想好了。如果能挺过这个冬天,我就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哪里都不去,我要看着她慢慢变老,然后与她一起再世为人。白无常的差使我也不想干了,只需你高抬贵手,不要把我这个野鬼抓到地府投胎就好。”
老殷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老殷,谢谢你,我死了之后,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这个朋友。”不知为何,说到这里,我的喉头竟有些哽咽。
“口是心非。”老殷甩开我紧抓不放的手,一拳击到我的胸口,豪爽地笑道,“你的收获,分明就是那个躺在医院里的红颜知己。”
我窘迫地抓着头上的乱发,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还好老殷通情达理,并没有过分为难我,还热心地带着我到地府里找花。
“怎么样?漂亮吗?”我在地府里转了一圈,又跟十大阎罗寒暄了几句,等再回到医院时,已是夜色阑珊之时。
虽然地府里人包罗万象,人才济济,但偏偏就是没有鲜花,我几乎跑断了腿才在奈何桥前摘到了这十几枝火红耀目的花朵。
郑星若缓缓坐起来,对我露出一个美丽地笑容,伸手将那束红花拥入怀中。
“这是彼岸花呢……”她轻轻说道,“听说只有在冥河边才能生长,濒死的人才能看到它。”
“啊?”我的下巴差点砸到地上,难道这次又是好心办坏事。
“不过我不介意……”她凑过头,在我的脸颊边轻轻吻了一下,“谢谢你,因为只有你才能送我这样难得的花。”
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隐约间竟觉得,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变得微热。
“离境无生灭,如水永流长……,即人到彼岸。”她轻轻念着,露出浅浅微笑,垂首至花束之中。
彼时窗外明月高悬,细雪纷飞,她的笑靥被红花映衬得如春日朝霞,静静地,洒满一室艳光。
弹指之间可分六十刹,刹那之时便是永恒。
在这短短一刹,我多么希望,时光就此凝固,许我此生,一个幸福的永恒。
作者: 可爱多的粉丝 2008…9…16 11:31 回复此发言
……………………………………………………………………………………………………………………………………………………………………………………………………………………
42 回复:【粉丝作品】死神来了——(一次发完)
17、那天之后,郑星若的心情明显好转许多,那束旖旎的彼岸花被她放在床头,总是会在夜深人静时,为她带来甜美的梦境。
“最近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多了,或许真的可以活过这个冬天呢、。”一日午后,暖暖的冬阳挥洒在病房之中,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对,一定要这样想才能康复,千万不能放弃。”她的妈妈一边说一边低头削苹果,而她则眨眨眼睛,向蹲在角落里的我微笑。
加油!我朝她竖起拇指。
没问题!她朝我比了个胜利的“V”字。
“若若,你在干吗呢?”不幸被她妈妈发现了我们的小动作,我急忙吐吐舌头,缩着脑袋躲出病房,生怕不小心露出马脚。
但是奇怪的是,我刚一走出病房,就发现地面上放着一沓报纸。那份报纸带着隐约的黑气,铅字如血,红得刺目。
“地府时报!”我弯腰捡起那份久违了的报纸,顿时一头雾水。这份刊物不是只在地府发行的吗,怎么会突然在阳间出现?
我满腹疑虑地展开泛着油墨香气的纸张,只见头版头条便是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史上最凶恶死神现身中国,所为何来?
接下来的篇幅就详细地介绍了这位来自欧洲的死神,据说该死神的辉煌业绩是,曾经孤身奔赴印度洋,在一场海啸中带走了十几万人的生命。
就连负责采访他的生前名记,埃德加.斯诺,都因一语不合,差点被他的镰刀削掉半个脑袋。
整篇报道充斥着血腥与死亡,上面出现的所有数字,几乎都是在描述一场比一场惨烈的屠杀。
“老殷这两天估计要忙坏了。”我长叹一声,几乎能看到地府里的各个官员,为了接待这位外来死神忙得人仰马翻,四脚朝天的狼狈模样。
接下来我就把报纸撕得粉碎,在厕所里顺水冲掉。
因为根据《地府工作人员手册》第4条,有关于地府的一切,绝对不能流落在阳间。
但是当时迟钝如我,并没有想到这份报纸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更没有想到,这个恐怖的死神,会在不远之后的某一天,对我挥起死亡之镰。
总之这段小插曲很快便被我忘到了脑后,郑星若的身体也日复一日的好转,天气虽然严寒,我们却仿佛在冰冷的空气中,嗅到了春暖花开的味道。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望着郑星若日益丰满的脸庞,我暗暗下定决心,等冬天一过就去跟老殷辞职。
我再也不要做什么勾魂的白无常,再也不想对人命予取予夺。
我只希望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孤魂野鬼,陪伴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度过平凡而幸福的余生。
然而这恍如近在眼前,一伸手就可以触到的幸福,却在一天傍晚结束了。
那是入冬以来最寒冷的一天,西伯利亚寒流刚刚抵达本市,就连夕阳仿佛都被冷空气冻得失去颜色,将周围的景物都映衬成灰蒙蒙的死寂。
“喂,你看那是什么?”正在吃晚饭的郑星若突然捅了捅我,指向医院围墙边的一棵大树,“树上是不是停着一只大鸟?”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如虬蛇般伸展枝桠,只余下零星枯萎树叶的大树上,确实有一个漆黑的东西。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才走向窗口,仔细打量着那棵大树。
树干上停着的,似乎是一只黑色的破败风筝,巨大而压抑,时不时还有几片破碎的布条,随着冷风轻轻招展。
“快点把窗帘拉上。”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紧紧地捂住胸口,“我一看到它就不舒服。”
“你别担心,我这就过去看看。”说完我就拉上窗帘,走出了病房。
外面冷风如刀,寒星点点,我踏在冰冷的雪地上,默默向前走去。
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如决堤的洪水,从奇怪的黑影处奔涌而来。我每前进一步,身上便冰冷一层,虽然我已经没有了肉体,但是令灵魂都凝结战栗的煞气才是真正可怕。
那绝不是一只鸟,更不是一只风筝。
我知道,那是一个死神!
因为从遥远的风中,我已经嗅到了一股浓郁的气息,那是我无比熟悉的,属于地狱的味道。
虽然步履维艰,我仍硬着头皮走到树下,从下面看来,头顶的树枝如命运的脉络般错综盘结,正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帝王般雄踞在命运之中。
“喂,你好。我是白无常,很高兴见到你。”我尽量保持镇定地跟他打招呼。
“嘿嘿嘿。”他并不说话,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我这才发现他用斗篷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