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探案之活尸 - 程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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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探案之活尸 - 程小青-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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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毫无头绪。她既然是主动地来见霍桑的,怎么见面后不说一句话?不见得是个哑
巴罢?她仿佛思着某种急病,或者竟中了毒。但是中毒和患病,应得去请教医生,
怎么来害霍桑?据我估计,她的来临分明使霍桑遭受到一种不易辩白的横祸。她的
病如果还能医好,固然还可以查究她的真相;可是,万一不测,霍桑受了这意外的
牵累,又将怎样交代、怎样应付呀?
    这时已是下午五点半钟。外面骄阳还没落下,它的威力仍然控制着整个天空,
空气是热烘烘的。这办公室虽两面通风,窗外又遮着竹帘,但是我的额上和嘴唇上
仍不断地蒸发着汗珠。我站起来开了电扇,又脱下了府绸外衫,走到书桌前面,烧
着一支白金龙,开始在室中踱来踱去。
    我不但替霍桑担忧,连我自己也感到万分不安。
    看这女人的打扮,分明是一个受过时代洗礼的所谓摩登人物。她的翡翠的耳环、
花绸旗袍的式样和高价的银色皮鞋,很像是一个阔老的娇女。不过现在那班所谓交
际花、舞星甚至“庄花”这一类的女子,装束上也往往这样子宫丽华贵。所以不经
过相当的接谈,一刹那间,要从服装上辨别和确定她的身份,也不是容易的事。
    我踱来踱去的脚步声音,似乎引起了施桂的好奇心,他站在办公室门外,仿佛
在窥探我的举动。我一瞧见他,脑子里忽然感受一种触动:这女子到这里来,会不
会出于误会?
    我招招手,说:“施挂,进来,我有话问你。”
    施桂跟随了霍桑二十多年,他的忠顺的服务曾给霍桑不少的助力;并且因着经
验的积累,在观察功夫上他也有相当的能力。他的年龄已在四十五岁以上,头发带
些儿灰色,但坚实的体格还在现时代的一般少年之上。他走进来时,脸上也带着愁
容,分明他也体会到霍桑的不幸遭遇。
    我问道:“施挂,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施桂摇摇头。“我从来没见过她。”
    “那末,你刚才开门时的情形怎么样?”
    “我听得了汽车停在门前,知道有客人便出去开门。我把前门拉开时,那女客
已经走下了汽车,正把什么东西交给司机;接着,她拾头瞧了瞧门牌,便急急地走
进门来。”
    “唉,你看到她瞧过门牌的?”
    “是,我看见她抬着眼睛,站住了好几秒钟。”
    “这样说,她是特地来这里的,不会是误会的了?”我自言自语。
    施桂自动地接嘴道:“那没有疑惑。她还问过我霍先生是不是在家?”
    “唉!她开过口的吗?”
    “正是。”
    “她怎么说?”
    “她只说了一句话:”霍桑先生在里面吗?‘“
    一个疑团解除了。她是专程来访问霍桑的,也不是个哑巴。我仿佛从黑暗中得
到一星子火光,精神上兴奋了些。
    “施桂,说下去。她可还有什么别的表示?”
    “她没说过第二句话。”
    “你对她说些什么?”
    “我只应了一声‘霍先生在里面’,便站在一边,让她走进来。”
    “她说的什么方言?”
    “北方话,不过声音很特别,低得几乎听不出。”
    “那末,你会不会听错?”
    “不会。她说话时和我距离不到两尺。”
    “你可觉得她有什么异样?”
    “我觉得她很慌张,这一点我倒不奇怪,因为那些来求教霍先生的,都是这个
样子。不过她说话时声音太低了,说一句话又急忙用手巾掩住了嘴,仿佛感到什么
疼痛;她走路时也有勉强支撑的样子。这些我觉得都是异样。现在,我看霍先生非
常为难呢。”
    “是啊,我也正替他担忧。”我应了一句,把烟尾丢掉了,重新烧着一支新鲜
的纸烟。我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还有,你可曾注意她坐的那辆汽车?”
    “没注意,只看见是一辆黑色轿车,漆的颜色显得有些陈旧。”
    “可看见汽车前面的号码?是白牌还是黑牌?”
    “我也没注意。后来霍先生叫我出去,汽车已经没有影踪。”
    我吸着烟不答,暗付那汽车一送到便即开走,也很奇怪。
    “包先生,你不妨打个电话到济众医院里去问问,这女人究竟能医得好不能。”
施桂向我提议。
    这句话提醒了我。我也承认唯一的希望就在那女子能够医好,最低限度也得叫
她能开口说话,这样才可以明白她的来由和真相,使霍桑脱离难关。电话接通了,
接话的是医院的挂号的人。
    “杨院长在不在?”
    “他回去了。你哪里?”
    “爱文路七十七号,我姓包。请张敏医生接话。”
    “他在急救病人。你等一会儿再打来罢。”
    我怕他挂断电话,急忙应道:“喂,喂,你可知道这个急症病人怎么样?”
    “听说是中了毒,此刻正在洗胃。”
    “有希望没有?”
    “这个我不知道,也许已经好了些。”
    “那末,请你通知那一位陪急病人来的霍桑先生,我要和他谈一句话。”
    “那也不方便。他也在急诊室里。”
    他说完了这句,接着是咯笃一响,分明他觉得不耐烦,便将电话挂断了。施桂
站在我的旁边,似乎也从我的脸上得到了什么暗示,“包先生,可是她还有希望?”
他忙着问我。
    我答道:“那是位挂号的,据他说急症病人已经好些。”
    “那很好。济众医院就在那边民权路上,离这里很近。包先生,你不如索性走
一趟,听听确实的信息。”施桂的眉峰展开了些,又第二次建议。
    施桂的提议确有意思,因为我与其这样子坐不稳站不定,倒不如亲自去瞧个究
竟。我就丢了烟尾,穿上那件山东府绸外褂,拿了草帽,急匆匆出来。
    经过了五分钟的步行,我就走到济众医院的门前。我抹一抹汗,向挂号处问了
一声,才知急诊室在第二层楼。霍桑还没有下过楼,料想那女子大概还有些希望。
我又知道杨祟义院长因着霍桑的请求;已经从寓所里回到医院来,这时也在楼上急
诊室里。
    我一步两级地上了楼梯,匆匆赶到了急诊室的门前,先定了定神,又把耳朵凑
在门上听听,里面很安静,听不出什么声音。‘我不顾冒昧,曲着一个手指,在那
厚重的橡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一会儿,门轻轻开动,但只开了两寸光景,门缝里
面有一个穿白色衣裙、头上覆着一块三角形白帽的女护士。她向我瞧了一瞧,没有
说话,随即摇了摇头,重新将门关上。
    这原是医院的规章,医生在施手术的当儿,不容许闲人进去。我虽不是一个绝
对无关系的闲人,但已没有解释的余地。怎么办呢?我心里焦急不耐,很想不顾一
切地推门进去。可是我平时常痛恨一些人缺乏守法的精神,尤其是那班阔老、大亨、
闻人们,凭着他们特权阶级的劣根性,滥用权力,把超越规章法律算作有面子的事。
此刻我身处其境,怎能不维持我的守法精神呢?
    我在急诊室门外徘徊了四五分钟光景,焦急的情绪实在不能用文字形容。不过,
我的希望却逐渐增高,既然医生还在里面施救,显见病人还有希望。只要她能够开
口说话,说明她的身份、来历和她到霍桑那里去的用意,霍桑的肩头上立刻可以轻
松。
    一会儿,急诊室的厚门自动地开了。那个先前拒绝我的女护士,右手提着一只
白搪瓷的巨罐,连着一条橡皮管子,左手另有一只箕形的器具,里面盛着呕吐物,
轻步从里面出来。
    我忙迎前一步,低声问:“对不起,我问一句话。那个病人怎么样?”
    她略略向我瞥一瞥,摇摇头。
    “怎么样?她——她醒过来没有?”我再问。
    “死了!”
    女护士低低说了一声,沿着那洁净空落的通道走开去。

                            第三节  两条线路
    死了!这消息真像满盆炭火给泼上一桶冷水。我呆住了,目送那女护士慢慢儿
走开。
    我想霍桑把一个垂死的病人送进医院里来,却交代不出她的来历!现在人死了,
死无对证,这怎么得了?一转念,我心里又产生一种无聊的怀疑:“不会弄错吗?”
这疑团立刻被打破。急诊室的门继续开动,一个穿着烫得挺硬的白纱斜外褂的少年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脸上虽保持着相当的镇静,但仍略略有些忧容。
    我上前问道:“张医生吗?……这女子没有救了吗?”
    他向我瞧一瞧,摇头说:“完了。怪可怜的。”
    “她中的什么毒?”
    “来沙尔。来沙尔液中含有甲酚的混和物,有剧毒,非常厉害。她所服的分量
一定不少。”他顿一顿,向我端相了一下。“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答道:“我是包朗——”
    他略略带些笑容,接嘴道:“唉,你是霍桑先生的朋友,他还在里面呢。”他
点了点头,便踏着稳重的脚步,自顾自走开。
    急诊室的门已完全开直。霍桑和一个四十多岁戴眼镜、穿白外褂的男子正在一
边谈话,一边缓缓走出来。我认识那人便是杨祟义博士。他见了我,只点点头,并
不招呼,继续和霍桑谈话。霍桑也只向我摇头示意,并不停步,一层阴影罩上了他
的脸。他那付沉脸锁眉的忧愁神气,我委实难得看见。
    我趁势向急诊室里面瞧去。病榻上躺着一个人体,上面给一条白被单覆盖着,
完全瞧不见什么。病榻旁边有一张椅子,那件淡蓝色印着百合花的短袖绸旗袍搭在
椅子背上,病塌底下留着一双银色的高跟皮鞋。室中静得有些可怖。我觉得没有再
进急诊室里去的必要,便跟在霍桑和杨院长的后面。
    霍桑说:“不错,我应得担负完全责任,你尽管放心。”
    杨祟义道:“那末,警厅方面呢?”
    霍桑道:“我们不妨各自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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