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侏儒丝毫不管何健飞的骇然,只是对着陈老伯怪笑道:“是啊,的确是不可能啊!昔日一表堂堂的男子怎么会变得如此丑陋和肮脏呢!我若不是为了君行,早该去做鬼了。长成这个样,还活在这个世上干什么?你看这些红疮,流着白色的脓,多么可恨啊!它们伴着我已经五十年了!”陈老伯喘着气道:“你怎么还活着?他们说你保留了那本日记,给冤魂害死了。为什么会……会这个样子……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
那侏儒喃喃道:“谁要是保留了那本日记,血和火的洗礼就会降临到谁的头上。不错,一点也不错!我是应该死的!君行拼出一条命才保存了那本日记,它不能在我手上毁掉!所有我的好友都死了,只剩了我一个。所以,我不能死!”突然他厉声叫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死不了吗?哈哈,我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你知道是什么吗?我叫我的爱犬波比去埋了那本日记。这样一来,就变成是波比而不是我藏了那本日记。第二天,波比就死了。它死得可真痛苦,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惨状。哈哈哈,那鬼奈何不了我,它没有杀我的理由,于是它将我变成这个样子,过着生不如死的五十年。”
原来沈放尚在人间,这不能不说是冤鬼路继张君行私仇揭露以来第二个重大的发现,何健飞顾不上惊讶,忙上前一步道:“前辈既然是沈放,应该知道那本诅咒日记的来龙去脉,麻烦前辈告知,另外还有施婷的事,如能一并相告,不胜感激。”那侏儒这才回过头来正眼看着何健飞,两只扭歪了的眼睛里直翻眼白,只听他“嘿嘿”笑道:“前辈?日记?施婷?哈哈,小子,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了你,你能做什么?还不快给我离开这里!”何健飞肃容道:“不瞒前辈,我们已经推论出日记上附着的是一个死灵,这个死灵跟杀死张君行前辈的凶手有莫大的关联,不是凶手也是帮凶,求前辈说出名字,也好告慰张君行前辈的在天之灵。”那侏儒仰天大笑道:“凶手?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若是早生五十年,只怕连我都害死了呢!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日记本上的那个死灵不是别人,正是施婷!!去推论吧,去推论吧,去绞尽脑汁编造施婷杀死张君行的证据吧!”
是施婷?!霎时,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在当地,只有口齿素来伶俐的何健飞还艰难地开口道:“前……前辈不会认错?”那侏儒轻蔑地看了他一会儿,道:“对于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的人,还会认错,那我真是枉做人了,你说是不是,施婷?”草丛处三米远的地方突然冒出一股白烟,袅袅而起,同时,一个幽幽的叹息在众人的耳边轻轻掠过:“唉,沈放,都五十年了,你把我困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呢?你不用白费心机了,你最多还有几年的命,死了以后又能奈我何?我不会让你知道的。”那侏儒冷笑道:“只要我一天没我死,我就有知道那个答案可能的一天,我死之前,自然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地呆在那儿。”
何健飞扭着僵硬的脖子回过头去,一个浑身素白披肩长发的女子正飘浮在一簇野花的旁边,半低着头,身子因为风的吹拂而左摇右摆,两手软弱无力地耷拉在两边,乍一看去,倒像是断了一般。那女鬼听了侏儒的话,慢慢抬起头来,瞬时,何健飞全身猛地一震,细眉如月,润唇似樱,还有那小巧的鼻子,跟那相片上的人如出一辙,不是施婷是谁?
第二十三章 侏儒之死
施婷的出现,最吃惊的无疑是陈老伯,还没从沈放的打击中复苏过来,又遇上一个当初被认为是受害人的施婷,激动得他直瞪着施婷道:“君行……你跟君行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全部告诉我!要不我会死不瞑目的。”何健飞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杀死了张君行?不……”他怎么也无法想到,一直被摆在最无关轻重地位的施婷会一跃而成凶手,如果是这样,那么之前关于鬼界阴气杀人的推理就要被全盘推翻,而冤鬼路的强大也继续成为悬而未解的大谜。一切一切的努力,只因为这个女子的出现,便完全变成了徒劳无功的追寻。难道说,冤鬼路的谜他们一个也没解对?
施婷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毫无任何笑意的笑容:“沈放,你真的这么恨我吗?所有的人都这么恨我吗?我想了这么多年,就只想不通这个问题。”
侏儒大声道:“对,你是应该被所有人记恨的卑鄙女子!君行并没有对不起你,但你却亲手害死了最爱你的人,不仅如此,你还杀光了除我之外他所有的好友。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恨你,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这么恨君行呢?”
施婷望望远处的天空,答非所问地道:“那边飘着的白云好漂亮啊,如果下辈子还能来到这个世上,我希望就做那一朵白云。”
侏儒怒吼道:“你这个臭女人!我问你,你在摆什么风雅?”说着就扑了上去。何健飞忙拦住他,对施婷道:“这么说,那个诅咒是你下的了?”施婷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换了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大家都说是我杀死了君行,那么便是我杀的吧。我杀的还不止他呢,我想杀所有恨我的人,全部人都恨我,我便杀了全部人。沈放,你不用多说了,要怎么处置我还不是随你便!我要在乎,早在五十年前就在乎了。”侏儒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恨张君行,如果你不是心中有愧,为什么不敢说?”
施婷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千百万次了,如果说我有杀张君行的动机,那也只是因为,张君行绝不是如你想的那么完美。”侏儒怒声连连,心细的田音榛却不经意发现在施婷冷漠的眼神里竟包含着一股深藏的忧郁,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冤魂身上有这么深的除怨气以外的忧愁,究竟是什么使得这个刚做了母亲的人不惜用自己的生命设下这个诅咒呢?仅仅是为了张君行的抛弃吗?报杀父之仇实在是情有可原啊。她想问问何健飞的意见,偏头却见何健飞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不住地打量着施婷,脸上洋溢着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
施婷和沈放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对于四个局外人来说一点也不复杂,深知张君行复仇行为的众人虽然不愿意相信是施婷杀了君行,但是施婷承认了诅咒是她下的却又表明张君行是她杀的。陈老伯挣脱李老伯的搀扶,蹒跚着来到施婷的跟前,道:“施婷,看在天地良心份上,你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设下这个诅咒去害人?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志气的女生,谁料你跟张君行一样……”施婷突然变脸道:“住口!你不要仗着你是什么主席,就来混插话,我和张君行之间的事不用你管!你给我滚!”衣袖一挥,一股阴气袭来,陈老伯身子跌跌撞撞往外摔了出去。事起突然,谁也没想到施婷会猛然发怒,谁也来不及出手去救。
眼见陈老伯就要重重跌到地上,旁边快速闪过一人,稳稳地扶住了陈老伯——正是刚才一直在发呆的何健飞。何健飞随手拿出一张黄符喝声:“佛元天道!”轻轻松松封住了施婷的攻势,随后气定神闲道:“施婷前辈,不用再演戏了,什么诅咒什么日记全是你一手导演的把戏,你根本不想杀人,张君行的死也跟你没有关系。”侏儒惊道:“你说什么?”施婷变色道:“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否则休怪我无情!”
何健飞叹道:“你又何苦为了张君行连自己轮回的幸福都搭上了?你自己比我更清楚,他不值得你那样做。从刚才沈放前辈说日记上的死灵是你开始,我就觉得整件事都不对劲。但是我一直没能想明白过来,直到刚才你反复地说诅咒,我才想起,所有疑点的关键就在那个诅咒上!”他激昂的语音反倒震住了施婷,施婷勉强笑道:“你不是说我无意中给了你提示吧?”
“正是。‘谁要是保留了那本日记,血和火的洗礼就会降临到谁的头上。’现在想起来,不觉得这个诅咒很古怪吗?如果你真的恨张君行,你的目的真的只是杀他的话,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这个毒誓对于他再没有任何的害处。而这本日记本是张君行为调查冬蕗事件而留下来的记录,想保留它的除了调查案情的警察之外,只有,也只会有张君行的好友。假如你恨屋及乌的话,大可不必费这么多周章,直接以冤魂形式杀掉他们算了。”
侏儒不耐烦地打断道:“喂,你这小子罗里罗嗦干什么?让开!让我来收拾这个臭女人!”何健飞像是丝毫没听见一样,只是静静地望着眼里凝聚着越来越多恐惧的施婷。李老伯大惑不解地对田音榛悄悄道:“何健飞干嘛老盯着人家不放?莫非是看上她了?”田音榛狠狠瞪他一眼:“胡说!”半晌,却听何健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你立这个毒誓,不过是给一个人看的吧?可惜他最后还是没能如你所料般回头,仍然像当日在小竹林般扬长而去。”到了这个时候,任是再驽钝的人也听出了一丝端倪,陈老伯更是失声惊呼:“你是说她……她对张君行……”唯一对这句话一头雾水的侏儒听见陈老伯的话语更是大为紧张:“她对张君行怎么了?”
何健飞缓缓转过身来,对着侏儒道:“前辈难道还不明白吗?施婷由始至终都没有恨,有的只是对张君行的爱啊!只不过那是一种被扭曲的爱,一种因无法得到而畸形的爱。”侏儒惊道:“怎……怎么可能?那本诅咒日记就是她对张君行恨的产物啊!”何健飞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个诅咒对张君行没有任何作用。施婷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张君行死了,施婷也死了。她是想通过迫害张君行身边的人来逼使已经成为鬼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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