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老爹。”
听他这么叫,对方似乎打了个寒战。
“别忘了替我准备好钱。”他又道。
“我会的。你拿回U盘后,我会先给你20万。”
“20万也太少了吧?”
“先把东西拿回来再说,你让我等得太久了!”对方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句。
他注视着显示屏,女孩已经在翻那包点心了。她看起来真的是饿极了。好吧,吃吧,小宝贝,你需要体力。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老家伙在电话那头喊道。
“我听着呢。”他懒洋洋地答道,“后天早上以前,把20万打到我的账号里,如果晚了,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挂了电话。
※※※※
裴欣言瞄了一眼墙上的钟,十点半,没错,现在就是晚上十点半。陆劲他们已经走了快三个小时了,在走之前,他跟他的大肚子老婆轮流在劝说她,他们劝她停下来,跟他们一起走,后来,那个可恶的大肥婆还拉下了她的耳机,试图对着她的耳朵喊叫,但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无济于事,她照旧我行我素地打她的游戏。她从小是在喊叫声中长大的,她的耳朵有超强的承受力,因而无论何时,她都知道该怎么关闭自己的感官,让自己在没有遮挡的情况下安静下来,倾听内心的声音。
“裴欣言,裴欣言!”是岳程的声音,她知道他还在,他在陪她,大概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刚才,她发现他在看她的照相簿,她别过头去,果然看见他拿着照相簿朝她快步走来,她扯下了耳机。
“怎么了?”
“她是不是你的姐姐?”他指了指照相簿上的一张全家福,那上面有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女孩的脸被剪掉了。
她看着那张照片,没回答,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你杀了爸爸!你明知道他什么都干!”“他没有杀人,他在自己的房间喝酒!他只是醉了!妈妈是自杀的!”……
“喂,她是不是你姐姐?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岳程在问她。
再过一百年,她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谈论这些旧事。
“我饿了。”她站起身,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包薯片来,她扯开袋口,抓了一片丢进嘴里。
岳程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觉得他已经快疯了,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用尽方法在劝说她,就差没跪地求她了,可她就是不肯离开家,甚至连挪动一下身体,她都不愿意。说实在的,现在看见他,她都有点同情他了。
她把薯片袋递了过去。
他别过头去,不理会她的慷慨。
“明白吗,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保护你。”
她耸耸肩,继续吃薯片。
“他可能随时会再来找你,他知道你是谁,他也知道你能证明我的清白,所以他不会放过你的!他费了那么多功夫诬陷我,他可不希望有人坏了他的好事!”
她兀自吧嗒吧嗒嚼着薯片,假装没听见。
他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他很有可能真的会杀了她,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她又耸耸肩。
“她死了,难道你很开心?”他又问。
当然。她心道。这个骚扰了她十多年的女人,如果真的能变成一具分分秒秒都在腐烂的尸体,她真是要开心死了!
不过,开心归开心,之前还是出了点状况。
就在几个小时前,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突然很想冲出门去看看,她想看看那个一直叫嚣着要她一辈子不好过的女人到底怎么样了,她有没有死。
当然,她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她知道她一旦打开门,那个拿枪的男人就会冲进来给他们一通扫射,她没那么傻,于是,她花了好几秒钟克制住了开门的冲动,但在这之后,她突然感觉呼吸困难,就像有人卡住了她的喉咙,她得像鱼一样张大嘴才能获得必需的氧气,而与此同时,她的语言功能也发生了障碍,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时,她觉得自己是在瞬间失去了跟外部世界联系的能力,所以她只能选择打游戏。在外人看来她是在娱乐,可其实,游戏是她的安眠药。没人知道,她正在动态的睡眠中,慢慢恢复着身体机能。是不是兴奋过头了?当时她问自己。
“老实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与我无关。我只希望,你没事,她也没事——喂,我在跟你说话,你能不能有点反应?”岳程的口气已经相当不耐烦。
她抬起头,发现他正在看她,便又将薯片递了过去。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将手伸进了袋子。
“垃圾食品!”他嘟哝了一句。
“你不用留下来。”她问道。
“别废话了,你现在是唯一可以证明我清白的人,我可不希望你有事。”他回头指了指沙发,“今晚,我就睡那儿。”
“我可没同意。”她道。
他懒得跟她争论,朝她挥挥手,那意思是,我管你同意不同意。
她冷哼一声,“你不就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吗?我会弄几截图给你,你拿了就走吧,没必要留在这里讨人嫌。”
“截图我要,但我不会走。今晚我一定要留下来。裴欣言,你是因为我才惹上这身麻烦的,就算你再讨厌我,我也得留下来,明白吗?!”他说完,打了个哈欠,看起来疲倦极了,“好了,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不会走的。”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她道。
他瞥了她一眼,问道:
“有没有口服消炎药?我出医院的时候太匆忙,什么药都没拿。”
这时她才想起,他肩上中过一枪。
她看着他,迟疑了一会儿,才丢给他一句话,“你过来。”
她来到卧室,拉开大抽屉。
“你自己找找有没有你需要的。”她道。
可他却望着满抽屉的药物发呆。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欣言,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她耸耸肩。她才无所谓他怎么叫她。
“你准备了那么多药,到底想干什么?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就住在这楼上了吗?你看,这里有消炎药,抗癌症药……脑动力药,还有治疗颈椎炎的,治疗刀伤,堕胎药……还有,要命!”他拿起一个药瓶叫了起来,“这是治疗毒瘾的。你吸毒?”
“当然不是。但有总比没有强。”
“还有堕胎药……难道你想堕胎的话,你就吃这个?而且,这肯定是你从哪个江湖医生那里弄来的,没有出厂日期,没有生产日期,属于三无产品,难道……你怀孕了?”他惊讶无比地看着她。
“没有。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以后也许有一天……”她突然没兴趣说下去了,心想,我有什么必要跟这个人说那么多?她哗地一下关上了抽屉,“我只是告诉你,我这里有个药仓,如果你需要,你可以自己在这里找你需要的药。还有——”她蹲在地上,掀开床单,从里面拉出一个大旅行包来。她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通通展示在他面前。
“这些是什么?”他好奇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从里面拿出一件背心,“这看上去很像……”
“防弹衣。”
“防弹衣?”他惊道,“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你不知道网上什么都能买到吗?”她颇为得意地望着自己的战利品,“进口芳纶无纬布制成,重2。3KG左右,可起到二级保护作用,能够有效防止中国制式54手枪铅芯弹的穿透。”
听着她一本正经的介绍,他却拿起它,左看右看,一脸瞧不上的神情
“呵呵,防患于未然?”
“对!”她一把扯过防弹衣丢回箱子里。
“这些又是什么?”他拿起一卷绳索,又指指旁边的一个绿色书包。
“都是有用的东西。你过来。”
她走出卧室回到客厅,他紧跟在她身后。
电脑桌上方有个柜子,在最上面一格,放着有三个卡通造型的小瓷罐,她找来一张凳子,踩上去,随后,她双手捧起中间的那个唐老鸭瓷罐,跳下了凳子。
“这里面是什么?”岳程问道。
“我的逃生工具。”
“逃生工具?”
“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失火?会不会有人上门抢劫?我一个人住,当然要万事考虑得周全一些。”她扒开瓷罐的顶盖,从里面倒出一把钥匙和一个厚厚的信封。信封里是她半年前放进去的一万元现金。
岳程打开信封,瞥了她一眼,“你准备用这个钱跑路?”
她不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不过,她懒得跟他争论。
“你得承认现金最有用。”她平静地说。
“那倒是的。”他点头,“那这把钥匙……”
“我现在就告诉你。”她冷漠地看着他,“听我说。现在我假设抢劫犯是三个人。A开枪打破门锁,踢门进来,B从那边爬进来,”她指指客厅的窗户,“C从卧室阳台爬进来。厨房和厕所暂时不考虑,因为上下都没有落脚点,他们没办法从上面或者下面爬进来……”
“你在拍电视剧吗?”他困惑地看着她。
“听我说下去!还记得箱子里的绳索和书包了吗?”
“当然。”
“现在的命题是,假如有三个人从这套公寓的不同方向包抄进来,我该怎么逃生?答案很简单,厨房或厕所。但我选择厕所,因为厕所的门可以从里面反锁上,但厨房不行,我家厨房的门锁坏了,一直没修。”
岳程又打了个哈欠,“好吧,然后呢?”
“我背上书包,将绳索在马桶底座绕两个圈,然后拉着绳索从窗户往下跳。”
“往下跳?”
“对!书包里是降落伞。”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继续道:“他们发现你跳窗之后,很可能马上剪断绳子,如果在这之前,你没有到达目的地,你就需要用到降落伞。”
“他们也可能乘电梯到底楼去拦截你。降落伞的速度是不是比电梯快,我不知道,但我觉得玄。一旦你落地,就有好几支枪对着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所以目的地不是底楼,而是四楼。”她很高兴,他能跟上她的节奏,她走到窗边,继续道,“402有人住,但那是对盲人夫妻。他们看不见我。我从402厕所的窗子爬进去——通常,他们家厕所的窗子总是开着,但假如不巧关上了,我就得踢碎玻璃窗,所以,我就得预先穿上防护服,它在里面的旅行箱里,也是特殊材质做的,穿上它不至于会被玻璃割伤——然后,我从402的大门出去,走楼梯到二楼。那里有个老年活动室,它有一个入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