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出事的前几天他们还见过她。那家宾馆离她上班的地方虽然很远,但交通很方便,乘地铁只要20分钟。她几乎每次总是在下午两点至五点之间去那里的,这段时间正好是餐厅的午休时间,廖勇立大概正好空得很,再说她的工作本来就很轻松。”他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仍然在刻意回避她。
果然让姜容喜猜对了,海河路上的宾馆就在她提到的那家咖啡馆的旁边。
“她自己承认了吗?”莫兰泄气地问道。
“她否认。但我们有证据,她否认也没用。”高竞终于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忧郁,又马上移开了,他仍旧望着走廊尽头,好像莫兰站在那里,而不是他的旁边。
但是莫兰眼下没工夫关注他的微妙眼神,她一心只想着好朋友的境遇。
“你认为她可能是凶手?”莫兰低声问道。
“有可能。”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她问。
“她不肯开口,我本来想找个女警去开导她的,但后来想想,觉得还是你比较合适。”
“因为我是她的朋友?你还想从她嘴里套出什么?你不是已经有证据了吗?”莫兰可不想充当高竞的打手,卖友求荣的事她不干。
他迅速瞥了她一眼,好像她是只从他眼皮旁边飞过的蚊子。
“现在只能证明她是他的情人,还不能证明她就是杀人凶手,所以我想从她嘴里了解到更多的内情。但现在看她的情绪,估计她什么都不会对我们说,所以我想到了你。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吗?”他冷静地说。
“你在利用我,高竞。”莫兰冷冷地说。
“我想你一定也很想知道答案。不是吗?”他回头看着她,这次是正儿八经的注视了。
想要瞒住一个认识11年之久的朋友的确不容易,莫兰想。又被他猜中了,我的确很想知道答案。
“好吧,我试试。”她终于点了点头,带着几分不情愿,最终在一位女警的引导下,走进了赵燕淑的病房。
赵燕淑眼神呆滞地躺在最里面的一张病床上。
“莫兰……”看见她进来,赵燕淑立刻睁大眼睛,求救般地呼唤她的名字。
莫兰赶紧走到赵燕淑的身边。她发现几天不见,赵燕淑变得又憔悴又虚弱,脸色苍白,面颊上还凝结着未干的泪痕。
“你怎么搞的?干吗要做这样的傻事。”莫兰一边轻声地嗔怪道,一边为轻轻为赵燕淑捋了捋头发,它们正湿漉漉地垂挂在她的半边脸孔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赵燕淑抽泣起来。
“你真的跟廖勇立有那种事吗?”莫兰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真傻,莫兰,我真是太傻了。”她抽抽噎噎地说。莫兰觉得这话几乎就等于承认了一切。嗨,勇立,你真是个精力充沛的男人哪!莫兰在心中恨恨地叹道。
“我真不敢相信。”莫兰轻声问赵燕淑,“这是怎么回事,燕淑?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好的?”
赵燕淑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告诉我吧,燕淑。”
“莫兰,我太傻了。”赵燕淑又道。
“这不怪你傻,怪他太花,太坏,一定是他勾引你的。”莫兰想解除她的心理压力。
赵燕淑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含含糊糊地开了口。
“有一次我们在路上碰到了,后来他就经常打电话给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是那么……有趣,总是说好多笑话,逗得我好开心……你知道我丈夫这个人有多闷,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很少跟我说说笑笑。他是好人,对我很好,可是……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可能是鬼迷心窍了……我真傻,莫兰……我根本不该跟他在一起,要是让我老公知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赵燕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爱他吗?”莫兰问道。
“我……”赵燕淑呆滞地看着天花板,随后说,“我爱他。”
“我说的是你丈夫。”
赵燕淑不说话了。
“不管你是否爱廖勇立,都不值得为他去干傻事。我刚刚听到电话,都快急死了。”莫兰温柔地摸了摸赵燕淑的手臂。
“我忍不住,莫兰,我忍不住……我喜欢他,我好羡慕杜小美,如果我是她,我即使死也不会脱下那枚结婚戒指,我多希望我是她……只是,又觉得对不起我老公,他毕竟对我还是很好的。”赵燕淑无可奈何地摇着头,流下两行眼泪来。
现在再来讨论她是否该出轨实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那天吃饭的时候,你是真的不舒服吗?”莫兰问道,这是一直困扰她的问题,“是心里不舒服还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想到,她有孩子了。可是勇立跟我说,他已经不跟她……好久了,他骗了我。”看得出来,赵燕淑为此非常痛苦,所以,在当时,她的失控行为完全是因为心理失衡造成的。其实在这一点上,廖勇立倒真的没骗她。
“那天,你是第一个到的吗?”莫兰问道,她决定证实一下姜容喜的猜想。
赵燕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戒备,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抿着嘴唇答应了一声:“嗯。”
“杜小美单独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只是跟我聊家常。”赵燕淑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你们聊了多久?”
“记不清了,大概半小时。”她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不久后容喜来了,又过了30分钟,戴柔也到了,最后你也到了,我们一直在聊家常。”
“你们聊的所谓家常是指什么呢?你跟杜小美聊了大约半小时呢。”
赵燕淑看了她一眼,没有马上回答。
“杜小美是不是问你关于廖勇立的事了?”
“是的。”赵燕淑点了点头。
“她问你什么?”
“她问我,我是不是给他发过短信。”
莫兰注视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我只给他发过一条短信,我叫他不要把那件事告诉……”赵燕淑停下来,盯了莫兰一眼,“你。”
果然被姜容喜猜到了。她说:“不要把我们的事告诉莫兰。”这样等于就告诉杜小美,廖勇立的情人也认识莫兰,杜小美很容易就会联想到她们的烹饪社团。
“那你怎么说呢?”
“我承认了,因为那的确是我的手机号,我想赖也赖不掉。但是我跟她说,我跟廖勇立说的事是关于莫兰的,我说我看见她丈夫跟那个小蜜在一起吃饭。”
莫兰吃了一惊,这是谎话还是真事?她曾经看见梁永胜跟高洁在一起吃饭?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真的看见了吗?”
“我是看见了,莫兰,我看见梁永胜跟一个年轻女孩在一起,是在你们离婚后的一个星期。”赵燕淑充满怜惜地望着莫兰,“他们看上去挺要好的,我跟廖勇立说了这事,我们都觉得不应该把这事告诉你,我们……不想让你伤心。”
如果在两个月前,莫兰听到这件事也许会觉得非常伤心,但是现在她只是略微感到有些不舒服,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梁永胜已经是过眼云烟了,她不愿意再想了。她看了一眼赵燕淑,后者正用一种糅合着同情和爱怜的目光瞅着她,让她觉得不自在。莫兰不想被人可怜。
“谢谢你,燕淑,我现在已经不想他了,所以他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她说。
“是吗,你真坚强。”赵燕淑叹息道。
“你有没有跟杜小美提起姜容喜?”莫兰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燕淑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警惕。“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是勇立告诉我的,他说他跟姜容喜在咖啡馆见面,后来被你看见了。”莫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赵燕淑。
赵燕淑垂下头,皱起眉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那家咖啡馆是在海河路。”莫兰补充道。
“我不知道那天我说了什么,杜小美问个不停,她老是问我跟廖勇立平时是不是见面,是不是常通电话,我不知道怎么的……后来我就说起了这件事,我完全是无心的,请你告诉容喜,我不是想说她的坏话,因为我的确看到她跟廖勇立在一起了,我觉得……”她痛苦地扭过头去,再度滴下泪来。
“你觉得什么?”
“我觉得,她喜欢他。”
“谁喜欢谁?”莫兰追问道。
“容喜喜欢勇立。”
“你怎么会知道?”
“她盯着他的后背看,那种眼光,我说不清,我说不清……我觉得只有喜欢这个男人的女人才会有这种眼光。而且廖本来就那么讨人喜欢,我一点都不吃惊……她是,好像很平静地望着他,我说不好。后来她忽然转过头来看到了我,眼光马上变了,变得好凶。我想跟她打招呼,可是她马上别过头去了。”
可是姜容喜说,她曾经想跟玻璃窗外的赵燕淑打招呼,但对方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谁在说谎?
“你告诉容喜,我不是要说她的坏话,是杜小美一直问我,真的,我没有坏心的,她是我的朋友,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不会的……”赵燕淑拼命摇头,情绪激动起来,莫兰连忙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没有人说你什么,燕淑,你别激动,容喜会理解的,她向来气量很大,你知道的,你别多想,她不会怪你的,不会的。”莫兰轻拍她的手臂说。
赵燕淑抽抽噎噎,终于平静了下来。
莫兰看她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便问:“燕淑,你们在我来之前,都聊了什么?”
赵燕淑的眼珠呆滞地在眼眶里转了转,好像她的脑袋是一台生锈的机器,她现在正费力让其正常运转。
“我,我们就谈了各自的境况,”赵燕淑断断续续地说,“戴柔说最近在做瑜伽,容喜在抱怨医药费贵。我们回忆了一些往事,戴柔说,她参加烹饪社团纯粹是为了好玩,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烧菜,她不喜欢油烟味,容喜说,她在家也很少烧菜,现在什么都不能吃了,就更不下厨了。”赵燕淑语速很慢,好像在竭力回忆,又好像是在掂量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莫兰突然发现,其实燕淑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傻气。
“她们问我在家有没有烧菜,我说是的,我们家的确是我烧菜,我老公很喜欢我做的菜。接着戴柔开始抱怨自己的健康,她说前段时间她感冒了一次,搞得她一个多星期没办法出门,杜小美说她现在长期服用维生素片剂,所以她现在身体很好,根本很少感冒,然后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