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胆子要大些,偷偷做了个手势。
魅影哂然一笑,想着刚刚收到的消息,也顾不得扰了小两口拌嘴的兴致,疾走两步到了房门外,唤了一声:“爷~”
“什么事?”萧绝憋着一股怒气。
魅影压低了声音,道:“欧先生有请。”
萧绝一愣,急忙披衣而起,开了门出去,两个人在院子里低声交谈了几句,萧绝面色凝重地又折回房里。
杜蘅披了件外裳,正弯腰趿鞋,见他进来,抬了头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萧绝轻咳一声,淡淡道:“我有事要出去,晚上就不回来了。”
杜蘅心里一急,也顾不得跟他赌气:“出什么事了?”
萧绝见了她眼中的惊慌,不由心中一软,柔声道:“没什么大事,不要担心。”
杜蘅如何肯信?
没事魅影怎会选在这个时间来找他?必是出大事了!
却也知他不会把在外面做的事情透露给她知道,心里又是着急,又有些委屈,咬着唇,噙着两汪眼泪看着他。
这种时候,便深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儿身?
不说助他一臂之力,就是想要为他分忧都不可能。
萧绝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她的肩:“我很快回来,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嗯?”
杜蘅反手握住他,千言万语挤在喉头,急切间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绝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极快地道:“今晚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
杜蘅摇头,摇落满眼的泪水:“不是……”
“爷~”魅影忍不住催促。
杜蘅急了,猛地站了起来。
“早点睡,别胡思乱想,嗯?”萧绝看她一眼,忍住不舍,转身大步离去。
他这里前脚一走,紫苏立刻就蹿了进去,见她满脸都是泪,又惊又怒:“小姐,世子爷可是动手了?”
白蔹端了热水进来,闻言白了她一眼:“世子爷岂是那蛮不讲理的人?”
紫苏脸上一热,却又不肯认错,硬犟着脖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谁想得到他会为了那狐媚子跟小姐吵架呢!”
两个人吵什么,她们没有全部听到,可也能大概猜得着是为了谁而吵。
所以说,男人婚前表现得再好,再殷勤,一旦成了亲,热情也是一日比一日冷。
紫苏越想越替杜蘅不值,嘴噘得可以挂油壶。
白蔹正要拧了毛巾给杜蘅擦脸,听了这话,忙不迭地撞了她一下:“紫苏姐姐!”
紫苏惊觉失言,讪讪地道:“小姐,我是个嘴笨的,您别往心里去。”
杜蘅却象是没有听到,怔怔地望着窗子出神。
记忆中,太康二十三年秋,似乎没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吧?
白蔹试探着把毛巾递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擦把脸吧?”
杜蘅回过神,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道:“让白芨去看看,听雪堂有什么动静?”
白蔹并不问原由,起身就走:“好的,这就去。”
杜蘅拉了紫苏的手,轻声道:“我心里有点慌。你帮我仔细想想,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紫苏立刻反应过来,果然认真地想了想:“没有,没什么大事。”顿了顿,又道:“小姐放心,纵然有什么事,也跟王府无关。”
杜蘅哂然。
前世这个时候,穆王府已经名存实亡,可不是跟他们无关?
紫苏惊觉说错了话,忙力图补救:“我瞧魅爷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可见就算急也没什么危险。世子爷既然还记得跟你交待行踪,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杜蘅冷静下来,道:“我这里不用侍候,下去睡吧。”
“左右世子爷晚上不回,我来替你上夜,顺便陪小姐说说话?”紫苏却不敢放她一个人独处。
夫妻拌几句嘴其实很寻常,最怕是不能及时说开,拖得久了心里就会留了膈应。
“我没事,不用上夜。”杜蘅如何不清楚她的心思?
萧绝虽说了晚上不回,她心里却存着点期盼,自然不想留人在房里。
“那人,世子爷是怎么说的?”紫苏终是没忍住,指了指厢房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问。
杜蘅心里一阵烦燥:“没说。”
紫苏眼珠一转:“不如乘这个机会,把那两个贱人发卖了算了?”
在她看来,婉儿一心攀高枝固然可恨,姽儿也不是什么好鸟。
好端端的,把额头磕得青紫一片,顶着伤到处走,满府的人看了,会怎么想?
杜蘅无心理会这些:“去看看,白芨回来了没有?”
“哪有这么快?”紫苏劝道:“小姐不如先睡,等她回来了,再让她进来回话。”
礼下于人
更新时间:2014…3…10 23:40:23 本章字数:3417
白芨回来得快,听雪堂安安静静,并无任何异常。
也就是说,事情还没严重到要惊动萧乾。
杜蘅微微松了口气,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还什么风声都没有呢,就先自个吓自个了!
心里搁着事,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把帐本子搬出来,算了一夜的帐碛。
等到天亮,萧绝不止没回,也没遣个人回来送信。原本强按下去的不安,又开始冒头,眼瞅着时辰到了,只好梳洗打扮整齐了,装着若无其事地去听雪堂请安。
穆王妃看到她,表情有些讪讪的,目光也有点闪烁,却不见一丝慌乱。
杜蘅回过神,不禁暗自哂笑讧。
果然是关心则乱。
穆王妃那样的脾性,就算真有大事发生,萧乾又岂会透露只言片语?
不大会功夫,大舅太太,二舅太太等人都过来了,看着杜蘅,眼里都含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象是怜悯,又似是同情。
陈二奶奶特地坐到她身边,也没多说什么,只拉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安慰,开导的意味颇浓。
杜蘅心知肚明,必是昨夜与萧绝那场争吵,已传得阖府皆知了。
既然大家都不说破,替她留着脸面,她便也假做不知,笑盈盈地陪着大家说些闲话,商量着要赴哪家的宴会,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首饰……
王妃偷眼看去,见她神态如常,也就放下心来,笑眯眯地认真讨论起来。
白芨在门口晃了一下,杜蘅就找了个借口告辞了出来。
“打听过了,世子爷既没去金吾卫当差,也没在阅微堂,又去了几个常去的地方,说是都不在。”白芨声音压得极低,快速地道。
杜蘅心中咚地一跳,莫不是连夜进宫去了?
刚刚放下的心,忽地又悬了起来。
白芨瞧了瞧她的脸色,又有些不忍心,忙安慰道:“小姐也莫担心,爷一定是办正事,必不是故意晾着你。”
杜蘅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脸。
有这么明显吗,连白芨这跳脱的丫头都看出来了?
再一瞧,走廊下远远立着的仆妇,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往这边瞧。触到她的视线,立刻转开,装忙碌。
这才忽然发现,自己在大家的眼中已类似弃妇了,当即啼笑皆非:“知道了。”
“我让人再去打听。”白芨带了点讨好地说。
“不用了,”杜蘅淡淡道:“他去办正事,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哦,好~”白芨就坡下驴,又有点被看穿心事的讪讪然。
临安城这么大,萧绝若有意躲她,莫说几个小厮,就是几千个,也找不到。
杜蘅没心思应付那堆三姑六婆,进去告退。
穆王妃不仅不留,反倒陪着小心:“你有这个心就行了,不必早晚都来请安。”
大舅太太板着脸:“她要是再不安生,直接打发了出去便是。”
杜蘅含糊地应了一句,带了人走了。
二舅太太就嘀咕:“瞧她嘴里说得硬气,真遇着事了,怎么反而手软了?”
陈二奶奶就笑:“她还是新媳妇呢,这半个月又忙着张罗案子的事,哪里腾得出手?等缓过劲来,就该整顿内院了。”
二舅太太慢慢道:“且先看着吧,若真是个有主意能担当的,这个家就交给她打理。你只管做个清闲富贵的婆婆。”
说着,看了一眼叉着手神态恭敬站在穆王妃身后的曾嬷嬷:“也省得嬷嬷一把年纪,还要为这一大家子操劳,是不是?”
曾嬷嬷是穆王妃的陪房,大舅太太恐王妃受下人欺瞒,特地精心挑选了,自小就培养了来帮衬着她理家的。
王妃耳根子软,又是个拎不清爱清闲的懒散性子,既是有人替她操心,便索性撒手不管。
是以,王府的中馈表面上由王妃管着,实际府里的大情小事都是由曾嬷嬷在处置。
时间一长,那些府里的管事眼里倒只有曾嬷嬷,没有穆王妃了。
两位舅太太对此,并非全不知情。
只是,一来王妃是个扶不起的;二来她们离得远,有心帮忙也使不上力;三来,曾嬷嬷虽免不了做些手脚,中饱私囊,大面上还算过得去,不曾干出什么太出格的混帐事。
由她主事,起码知根知底,又是从陈家带过去的,总比换个生人强。
是以每次见了面,只敲打她一番,却不曾真正干涉。
这是第一次,正式提出要夺她的权了。
曾嬷嬷的心沉了沉,轻轻攥了攥拳头,松开,含了笑道:“舅太太说得极是,老奴瞧着,世子妃幼承庭训,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杜家虽比不得王府,世子妃既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必不会有负二位舅太太所托。”
杜谦入仕不过二年,杜老太爷也只是个落魄的秀才,顾家说是地方上的望族,也不过是白身,跟世代书香的世家自然不能比。
幼承庭训什么的,就是个讽刺。
且她话里话外,暗指杜家目前的处境艰难,只怕杜蘅一旦掌了王府的中馈,必然要拿银子去贴补自己的娘家。
陈家几位亲眷却是远在西安,对于京城里杜府的事情,又哪里了解得这么清楚?
陈二奶奶却有些不喜曾嬷嬷含沙射影的做派,笑了笑,道:“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