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明白了,望陛下恕罪。”赵常侍如今确实暂时拿不出切实证据,虽觉得可能是贵妃,心里却并不能完全认同,一直犹豫不定。如今听姬杼断言元贵妃绝无可能,不由得也偏向了元贵妃无辜的倾向。
前一日苍郁说身上不适,没让姬杼碰她;又隔了一日才许他近自己身子。
姬杼是夜里来的,苍郁早打听到元贵妃已搬去了长阳宫,也懒得再做虚伪功夫,没再说叫他去陪元贵妃的话。
如她所料,她不提,姬杼也丝毫没有这种念头。
正像嬷嬷们先前教导的那般,像他从小长在女人堆里的男人都是贪新鲜的,元千月面子上再贤惠,终归不是新鲜的了,他并没有放多少心在上面。
上一回欢爱,他一直追,苍郁一直躲;这一回虽然她依旧生涩,却主动攀住他,令姬杼很是欣喜,更加卖力地讨好她。
苍郁仍然无法回避自己的厌恶,可她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本——若她只想做一个单纯的后宫女人,万事不问,做事只随自己喜好即可;但她并不是一个可以过得那么轻松的人。
若是自己主动些,而非一直被动,也许不会再那样惧怕他的碰触吧。
母亲的公道,连陌的公道,她要一一讨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姬杼也好,苍瑁或大夫人也好,俱都不是好欺骗的人,而她才刚刚在宫中立足,威逼利诱笼络了张常侍,却也轻易就被姬杼发现。
那天她说给姬杼的话,并不仅仅是说给他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
若她仍然指望将姬杼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迟早会是苍氏的弃子,到那时就不用谈报仇和讨公道了,能否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她能仰仗的确实只有姬杼了——对后宫的女人而言,家世和帝王的宠爱,仅有这两者可以保身。
姬杼也许并没多喜欢她,但至少对她确实有兴趣;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她不能放手的救命绳。
欢爱过后,苍郁温顺地趴在姬杼胸前,玩弄着他的头发。她固执地要姬杼拆散了发髻,将他一缕头发与自己的编在了一起。
“这样勉勉强强也算结发了吧。”苍郁顽皮地笑道:“民间虽然并不是这样,但陛下不能按寻常人算,将就一下也可。”
“寻常人家的结发是什么样?”姬杼并没有喝斥她的无礼,只是对她提及的结发一事感到好奇。他仅知那是民间俗礼,世族权贵素来不屑为之,无从知晓。
苍郁将手指并成剪刀状,在他发上作势剪一刀,说道:“剪郎一束发,结妾一缕丝,从此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臣妾不敢剪陛下的头发,只好暂结臣妾一缕丝了。”
“这几句阿郁背得倒很熟。”姬杼的关注点又超过了她的预期:“为谁记住的呢?”
语气虽然随意,但听起来很危险。
“并不是一定要为谁才能记得住,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学针线学做饭也并没有为了特定的某个人。”苍郁依偎着他躺下,轻声道:“陛下在娶苍芸作皇后以前,难道从来也没有因为期待未知的新娘而去做些什么吗?”
“何曾有男子俯就女子的。”姬杼懒洋洋而又理所当然地说道:“何况朕会娶到谁家的女儿做皇后一目了然,丝毫期待也没有。”
“臣妾打错了比方。陛下难道从没有期待过会喜欢谁,并且做一些事去讨得对方的欢心吗?”不能以常理论之的人真讨厌,苍郁暗暗腹诽。
“通常只有人希望讨得朕的欢心。”姬杼十分实诚地说道。
苍郁顿时气结,翻过身去不想再和他说话。
原本昏昏欲睡的他却来了精神,硬让苍郁转回来陪他说话:“皇后曾为讨得那人欢心,做过些什么,嗯?”
为了讨得那人欢心呐……
她向娘亲学会了做点心,只要有机会就会带着点心,精心打扮后去看他练剑。
“你会不会觉得我烦啊?”苍郁没有喜欢过人,担心连陌觉得自己没脸没皮死缠着他,某日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连陌停下手中的剑,放在了一旁,向她走过来,笑着在她头顶上揉了揉:“我若烦你,绝不会主动和你说话。”苍郁觉得发髻上突然多了些重量,她拿手去摸,却摸到一只玉簪。
“很适合你。”他说:“一直想送给你,又怕吓着你。”
苍郁手心触着凉凉的玉簪,心里似有清泉滑过。
“为什么送我东西?”她问。其实心中已有了答案,在舌尖呼之欲出,但她仍旧不敢说。
“因为我心悦你。”连陌似是坦然,面上一抹可疑的红却出卖了他的心思。说完这句话他便不敢直视苍郁了,视线飘向了别的地方。
苍郁连呼吸都快要忘了,呆呆地望着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连陌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应,目光移回到她脸上,红着脸问:“你呢?心悦我吗?”
苍郁满心喜悦,压根说不出话来,只用力地点了点头。
私相授受是不被允许的事。那支玉簪她一直贴身藏着,瞒过了阿娘,却没有瞒过大夫人指派的教养嬷嬷。她们夺走了玉簪,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回忆一触便难止,它巧妙地在过往时间中穿梭,难以停歇。
他翻旧账还真会挑时候。
苍郁强令自己不去想,强颜笑着:“私相授受是大忌,连面也见不到几次,能做什么?只是臣妾从未想过自己能成为皇后,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的就是像他一样的寻常人,与阿娘学了许多持家之道罢了。哪知一点也用不上。”
“那上回出宫,皇后特特去寻他,还不许朕跟着……”
“臣妾是陛下的妻子,什么也不会多想了。”苍郁凝望着他,眸中一片清澈,任他审视。
“那……阿郁打算做些什么来博取朕的信任呢?”他狡猾地问道。
“那要看陛下希望臣妾做些什么了……”苍郁也狡猾地不去正面回应。
“等朕想好了再告诉阿郁吧,阿郁记得欠朕一个承诺即可。”他迅速而蛮横地叫苍郁欠下了一个诺言,快得苍郁甚至来不及反应。
苍郁从愕然中醒来后,立即发出了抗议。
他却以明日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为由不予理睬,沉沉睡去。
第67章 探望
“明日朕将阿郁醒来的消息公布出去,过两日会安排苍氏命妇入宫觐见;阿郁准备一番,稍许说几句话便推说累了要休息,叫他们离去即可。”第二天一早,姬杼离去之前;突然安排好了苍郁两天后的行程。
苍郁不知他一直瞒着众人:“陛下一直未将臣妾醒来的消息公之于众么?”
“阿郁醒来不多时,朕恐你劳累;才没有说。”姬杼解释道。
也没见自己有多轻松。苍郁揉了揉腰;小声道:“陛下假公济私。”
“若是苍崔氏逼迫;阿郁也无需惊慌,凡事只管往朕身上推托。”姬杼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听到了却装聋作哑,只是继续嘱咐她:“不要自己硬撑。”
“嗯。”苍郁乖巧应声,对他的温言体贴还不大适应。
“臣妾能不见她们么?”苍郁忽然想试一试他的耐性,于是娇声央求道。在她看来这是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问,以他的脾性绝然没有耐性回答。
“不可。虽有朕作阿郁倚仗;阿郁眼下也不能同苍氏翻脸。”姬杼居然好言好语地回答她;还劝慰她:“苍氏如今摸不准朕的意思;不会选在此时发难;阿郁无需担忧。”
这个道理苍郁岂会不知?她发现自己若是温顺听话,他对自己便温柔得多。
说到底,他要的还是对他顺服的女人。
两日时间很快就过去。其间元千月曾率后宫众人欲来探望,苍郁叫香识将她们都拦在宫门外,说自己才刚醒不堪劳累;后元千月又独自前来,并保证不会逗留很久,苍郁同样不许她进来。
午后才发生的事,姬杼晚上就知道了。
“阿郁不是应许朕要与贵妃尽释前嫌么?”说不上责备,因为语气仍旧温和。
“臣妾没有同贵妃起争端。”苍郁正为他更衣,露出委委屈屈的表情。
“那为何不许贵妃入内?”苍郁能骗别人说体力不济,唯独不能拿这个当借口搪塞他。
“若是不喜一个人,是不可能马上就变得喜欢的,臣妾需要一些时间。陛下知道臣妾的性子,若是在不讨厌贵妃之前,没忍住和贵妃起了争执呢?岂不枉费陛下一片好意?”
她说得亦有道理,姬杼即使明知她在狡辩,也挑不出刺来。
“是元贵妃同陛下说臣妾不许她进来?”苍郁仍旧是委屈的样子:“陛下怎么独独说臣妾?”
“贵妃从不嚼人舌根,是其他妃嫔告诉朕的。”姬杼面上微微露出不悦的神色。
看来元千月功力深,在他面前伪装得极好,以致他连旁人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也不能够容忍。
苍郁本就是试探,自然不会再往矛尖上撞,老实认错:“是臣妾心胸狭窄,想错了贵妃。”
姬杼脸色便好了起来:“阿郁与贵妃之间的嫌隙,说不得便是想错了许多事。”
他倒会打蛇顺杆上。
继续纠缠这件事绝对是不理智的行为,苍郁及时转移了话题,叹道:“明日大夫人就要进宫了,若她提出送几个苍氏年轻女孩子入宫的话,臣妾推给陛下,陛下会为难吗?苍氏的人多了,对陛下总归不便。”
“不会,阿郁只需依着朕说的话去做即可。”苍郁稍稍流露出些示弱的意思,他的言语便瞬时温柔了起来。
想要长久地获得这个男人的宠爱,就必须万事服帖,还要作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十分大度的样子?一想到会变成元千月那样的女人,苍郁难免会有些不情愿。
若是一直伪装成那样的人,会不会再也变不回来了?
苍郁不禁打了个寒颤。
没有一种法子可以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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