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别的什麽人做的,有意栽赃嫁祸啊?”
燕翎道:“问题是什麽人有这个能耐,慕雪公子平日素行良好,背後还有栖霞山庄撑腰,要扳倒他可是不容易,何况杀掉天枢城主,这本身就是一件铤而走险的事,能有这番胆识,这个人倒是不简单哪。。。。”
“依我看这件事还是跟闾阎奎脱不了关系,慕雪公子若是失势,能继承城主之位的也就只有他了。”未央看了我们一眼,说,“眼下最要紧的,是设法先保住慕雪公子,这幕後真凶,慢慢再找也不迟。”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始终是天枢城的家务事,我们倒是不便插嘴。”
“好歹他也是堂堂天枢城二公子,即使闾阎奎有心杀他,也还要征求众长老的意见,应该会缓个几天,我们到时再想办法也不迟。”燕翎沉思道,随後抬头一笑,“实在不行,我跟幽冥扮刺客,把他掳劫出去。”
我白了他一眼,却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现在是明摆著有人要陷害闾阎慕雪,最要紧的,是先带他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未央显然跟我一样的心思,颌首道:“眼下也只有如此,我去跟众长老周旋一番,你们俩先别轻举妄动。”
我点点头,看他走上前去,对著闾阎奎说了些什麽。
闾阎慕雪还是那副模样,只是神情有些呆滞。心下不禁叹息,他也是众人所宠爱长大的,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突然听到闾阎奎的声音,充满愤怒,“。。。。这怎麽行,即使他是我二弟,但对这种弑父篡位的衣冠禽兽,我又岂能顾念兄弟之情,即使我有心放过他,在场的各位,难得不为家父感到冤屈吗?”
燕翎哼了一声,道:“这个闾阎奎,倒是会做表面文章。”
我没搭话,不知道为什麽,从进入宫殿开始,心中一直觉得隐隐不安,这样的情景,有些不对劲。。以前,好像也发生过相同的事情。。。在我。。。。还在华罗殿的时候。。。。。
“。。。。。你们都哑巴了吗?!”闾阎奎骂道,“闾阎慕雪弑父篡位,实在罪大恶极,这等大逆不道的罪人,应该立刻处以极刑!”
说著竟然抓过侍卫的剑就往闾阎慕雪身上刺去,我大吃一惊,不由上前几步,却见几柄剑同时伸了上去,压住了闾阎慕雪。
“二公子是不是弑父凶手,在真相未查明之前我们都不敢断定,”一长须老者说道,“还请大公子稍安毋躁,不要中了敌人的圈套。”
“圈套?”闾阎奎冷笑道,“事实摆在眼前你们还要为他狡辩,到底他平时给过你们多少好处,值得你们为他如此卖命。”说著一指闾阎慕雪,“杀害父亲的真凶就是这个人,休要再为他辩解!”
众长老脸上均有尴尬之色,“大公子,”另一位说道,“我们并无此意,只是事情实在匪夷所思————”
“闾阎奎公子所说是否属实,本王倒可以为他作个见证。”
远远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清越飞扬。虽然人还在远处,声音却清晰明亮,仿佛说话的人就在场中一般。
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
那个曾经梦舍魂牵、曾以为再也不属於我的声音——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他,更加没有想到,是在这种场合下,再次见到他。
眼睛不由自主的飘向门外,在那熟悉的身影出现的瞬间,我紧紧扣住了手指,抑制著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师父。。。。阔别了两年之久,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六
“邪王陛下!”闾阎奎大喜的迎上前去。
周围一阵嗡嗡声,众长老面上皆现疑色,谁也没有想到,远在华罗殿的邪王,会为了选立世子的事,亲自来到天枢城。
他站在大殿的高处,目光轻描淡写的从众人脸上扫过。
我低下头,小心的避开他的眼睛。
多少次的想过,若是再见,会是什麽情景,他是会象以前那样,亲亲热热的把我拥进怀里喊我的小名,还是用那一贯冷漠的嗓音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对他来说,从头到尾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棋子。。。。。。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我所能承受的结果。
所以象这般、如同陌路的相见,再好不过。
他依然是记忆中那个样子,优雅不失庄重的微笑,清冷而略带傲气的神情,一袭青衣,长身玉立。刹时间几种复杂的情绪同时涌了上来,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却听不清在说些什麽。我看著自己的脚尖,一时间有种不知所处的无力感。
突然有人拉了我一下,茫然的回头,燕翎不知什麽时候挤到我身边,一副担心的模样,“我们要不要。。。先避一避?”拉著我的袖子小声说。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听到闾阎奎大声说道:“。。。。邪王殿下都已经这麽说了,你们还有什麽疑问?”
“微臣不敢,只是二公子向来侍父至孝,弑父犯上这种事,实在令人难以致信。”声音停了一下,又说,“听说银之海有一种傀儡之术,可以令人心智迷失,任施术者操纵,不知道陛下对此有何看法。”
循音望去,是那个年纪最大的长老,略微躬身的站在殿前。
“些末小技,根本不足挂齿。”眼睛从崔长老身上扫过,脸上淡淡的笑意,他看上去相当和气。
然而那眼中微微闪过的寒光,却只有我看到了。
深藏不露,这是他一直希望我做到的,对别人,绝对不能显露自己心思,对待敌人尤其如此。从小他就如此教导,可是我始终学不会,心里想什麽总是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他叹著气说我太过直白,这样的性子,将来是要吃亏的。
崔长老顿时哑巴了。
“这。。微臣以为,二公子很有可能是迷了心智,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也许。。也许是旁人嫁祸也说不准。。。”
他笑了笑,“适才崔长老说这种术法只在银之海有,这样问,莫非对本王有所怀疑?”声音仍然安定平和,可是我知道,这样的语气,已经是他要发作的前兆。
只见崔长老脸色煞白,连连低头道:“微臣不敢!微臣失言,还望陛下恕罪。”
他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崔长老无需紧张。本王也曾听过这种传闻,究竟是不是这种法术————”
他停下来,望旁边看了一眼,“流夜,这种事你该是最清楚的,你怎麽认为?”
一个瘦小的黑衣少年从他身後走了出来。
五师弟流夜,想不到他也来了。
只见他恭恭敬敬的一低头:“师父。”
走上前说,“这种摄魂术,以前我曾经见人施过,这种法术不仅极少人会,而且艰险万分,只有接受者心智孱弱,加上施术者以身做饵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刚才我看过二公子,他虽然神智不清,但脉息却无异样,应该没有受到操纵才是。”
邪王微微一笑,“好了,你下去吧。”转过来道,“方才小徒一番分析,崔长老可还有什麽疑惑麽?”
崔长老躬身道:“既然流夜宫主如此说,崔询自然不敢再有怀疑。”
邪王又是一笑。
“既如此,本王举荐闾阎大公子继任城主之位,诸位长老可还有异议?”
闾阎奎大喜,跪地拜道:“多谢陛下!”
众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既然没有异议,那事情就这样定了,至於闾阎二公子————”
“陛下,舍弟犯下如此大罪,应该立即处以极刑,以慰家父在天之灵!”闾阎奎立即在边上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崔长老叫道,“二公子自幼深得城主宠爱,倘若以这般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处死,城主地下有知,也必定难以瞑目啊。”
“崔询,你在说什麽莫须有,父亲分明就是他杀,你还狡辩什麽?!”
崔长老并不看他,跪下俯地道:“求陛下饶二公子一命!”
他一跪,周围的人都跪下了,“求陛下饶二公子一命!”
“你们!”闾阎奎气的直跳脚,“你们眼里还有我吗?!”
众人一跪下,殿上只剩下我,未央,还有燕翎孤零零的站著,甚是显眼。
我心下一阵慌乱,正犹豫著要不要走,就听到他的声音在上面说:“今天倒是热闹,不知燕城主几时来的天枢城?”
燕翎欠了欠身,“燕翎受闾阎城主邀请,刚到了几日。”
“哦?如此说来,燕城主倒是见证人了,不知对此事有何见解?”
“燕某与闾阎公子并不熟识,但以为二公子平时为人谦和,却不象是做这种事的人。”
“言下之意,燕城主是站在二公子这边了?”
燕翎一笑,却不答话。
未央上前道,“师父,徒儿也觉此事确有嫌疑,既然闾阎城主已经往生,现在处死二公子也无济於事。不如先罚他禁闭,等证据确凿再行定罪也不迟。”
他话音未落,地上的人连声附和。
“也好,”邪王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那就照未央的意思,先将闾阎慕雪监禁,慢慢再议不迟。”
闾阎奎急道:“陛下——”
他对他一摆手,“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做,明白吗?”
闾阎奎不敢多说,躬身应道:“是。”
他抬手让众人起身,闾阎奎过去将闾阎慕雪带下去了。
然後转过身来。“燕城主,”他说,“难得相见,今晚不如留下,跟本王对饮几杯如何?”
燕翎一怔,“这——”
偷偷的瞄了我一眼,我将脸转到一边,刚好看到那群侍卫从我身边经过,不加思索的跟了过去。
听得燕翎说:“殿下有此兴致,燕翎自当奉陪。”
微微一顿,我加快脚步的往前走。
走到门边,我急著出去,不小心绊到,脚下不稳,身子晃了晃,扶著门枋正要出去,突然又听到他的声音,清晰得近在耳边————
“。。。冥儿,你要到那里去?”
身体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我咬了咬牙,跨过门槛————
“怎麽,见了师父,也不过来问候一声————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我停了下来,慢慢的、转过身去。
他远远的望著这边,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又温和。
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却始终无法正视他的双眼。
“。。。徒儿。。。不敢,”我低下头,单膝跪地,“徒儿。。。拜见师父。。。。”
眼前微微一晃,映入眼帘的是他颀长的身影。
“抬起头来,”他说,声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