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吃力得睁开眼睛,还没适应的光线让双眸生疼,但倒入的身影渐渐清晰。一个护士向另一边说:“梁医生梁医生,她醒了。”
她的手试图缓缓挪动,却略略僵硬着,侧头看见还插着针口,药水沿着小管子一滴滴落入。
心脏某处的痛感愈加强烈,若初的太阳穴猛地一突,她突然清醒了过来,咬着牙用力以手臂支起身子。
“子偕……”,若初每一句呢喃都伴随着强烈的心痛棼。
“小姐你身体还虚弱,不能动。”,穿着白大袍的主治医师见她起身,忙走过来劝说。
“子偕……”,若初的眼眶已经湿了一大片,她捉住医生的手臂,昂着小脸,哽咽得语不成调,“何子偕在哪里???”
“他在哪里?在哪里?!告诉我!!瑰”
“小姐,你……”,医生想让她注意一下自己的情绪波动。
但是还没等医生话出口,若初便忍着泪一把将点滴的针头扯掉,在医生和护士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赤着脚下了床,踉踉跄跄地小跑出去。
身后是吃了惊的医护人员的不停叫唤,而若初此刻的头脑一片空荡荡,医院走廊上方白色的灯光刺痛了她的眼睛,顾不上晕眩,也顾不上旁边经过的人讶异的目光,她穿着宽大的病服顺着走廊着急地一路张望。
长廊白炽的灯光在头顶晃来晃去。不能有事,子偕你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在拐角处的一家ICU病房看到了床上的一抹秀颀但此刻脸色苍白的身影。
若初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她双手趴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墙上望着身上被插上许多管子的何子偕,眼泪无声且急促地掉落。
她不敢相信这就是他……
若初慌乱地推开门,里面带着口罩拿着表格或者医疗机械的医生们齐齐看向她。
近距离看到病床上还闭着眼睛的何子偕,她的泪珠更加迫不及待地滑落,她的身子放佛被定住了在原地,僵直得难以挪动。
“他怎么了……”
若初的脊背都不敢动,双眸直直地看着往日清俊风华的男人,低低地喃着……
医生也见惯了这些场面,瞟了瞟她的表情,猜到了她就是病人的家属,走过若初身边,用医生特有的口吻说:“病人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没有生命危险。a但是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是不用太担心,病人意志力很强。”
没有生命危险……皱成一团的心脏缓缓舒开,若初轻轻闭了下眼睛,紧紧抿着的唇也开始慢慢张开,她拐着受伤的脚踝走到病床边的凳子上,眼神从没有离开过他。
负责主诊何子偕的几个医生见况都很知趣地纷纷退了出去,交代了护士一些注意事项和紧急状况马上通知他们之后便离开了。
仪器“嘀——嘀——嘀——”地在响,若初静静地凝视着这张漂亮但却苍白的脸。
何子偕一身蓝白色条纹相间的病服,头上缠着一圈圈的绷带,凉薄的没有血色的唇微微抿着,浓密的睫毛也安静地贴在肌肤上,在眼角淡淡的泪痣上泻下斑驳的光影,只是,清俊的眉头却像不安地拧起。
“一点都不像你。”,轻得像羽毛一般的语气,她害怕用力,她知道,有点情绪一旦被触发,便会溃不成堤。
怎么会像你呢……
“平时你不是一座打不倒最坚硬的堡垒的吗,怎么现在要躺在病床上呢……”
“你不是最爱干净清爽的自己的吗,怎么不见你一个晚上却让自己那么憔悴呢……”
“你不是还常常训斥我过马路一定要注意路况的吗,怎么这次……”
有些说不去了,若初皱着鼻子,轻轻托起他修长白皙却毫无反应的手指,室内明明有暖气,却带着微凉,若初心里像撒了热油般生疼,她握住他的手指,放在自己温润的脸颊边。
有你在,我曾经认为,我连飞翔都不需要翅膀。
一行清泪随着这个姿势泫然滑落,她知道她错了,越轻的话,原来会捲夹越重的感情,把心里肺里都被满满的情绪梗满。
她不知道那一刻何子偕看到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之后自己为什么会昏厥过去,她在意的,她紧张的,她在乎的,只是躺在病床上连话也不跟她说一句的丈夫。
“我不任性了,不再任性的了,快点醒来好吗……”,若初忍不住皱着鼻子,鼻尖酸得太厉害,以致不停抽泣着。
“知不知道我多害怕看到现在这样的你……比你对我凶对我冷淡的时候还要害怕千万倍……”
“别像我妈妈一样把我抛下好吗……”
脑里闪过的影像让她此刻就像狂浪中无处可靠的一页小舟,她彷徨,她恐惧,那个迎接她的彼岸却被雨水打得看不清模样了……
“你说过,以后有你了……不算数了吗”
移过他的手,唇轻轻印在他低垂的手背上,落在他手指骨节中间的婚戒上,酸流汨到眼睛上,她闭起双眸,泪却流得更急。
“我爱你。”
若初泛白的唇边轻轻溢出这句话。
“子偕。”,她轻唤他,随后说出了在他醒着的时候怯于开口的话。
“小时候我常常讨厌别的女生跟你说话,讨厌别的小孩也吵着让你疼,讨厌看到你对心晴姐那么特别,后来我才明白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叫吃醋。”
“知道吗,以前我总会突然觉得自己有负罪感。”
若初的喉咙有些发干,“因为,我害怕告诉自己,我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
刚才止住的泪瞬间热了眼眶,眼皮已经酸得发颤,“我喜欢上你静静看书的样子,喜欢上你画画出了神的样子,喜欢看你打篮球时候认真又轻松的跳跃,喜欢上放学总会找到理由去你的学校找你的星期五,喜欢上你揉上我的发的大手,喜欢上看着自己一天天长高以致到了你的肩膀……”
“我花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才知道,所有的喜欢,仅仅因为那是你而已。”“哥。”
若初再一次轻唤,用很久以前的昵称,“知道我以前为什么总喜欢一声又一声地这样跟你撒娇吗……”。
“因为这样叫你,至少让我觉得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若初浅浅地苦着脸笑了笑,“你不知道对吧。”
自己的双眸也垂下了,但握着他的手不肯放,“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才懂的呢……”
对不起,子偕。
她倾过身子,伏在他耳边,轻柔地呢喃,“我爱你……”
如果知道了我有一天会那么爱你,那么在初见的时候,我一定毫不犹豫用稚嫩的吻印下专属于我的烙印,然后用往后的几十年,弥补上我缺失了那么多句的——
“我爱你。”
而病房外另一抹秀颀的身影轻微地从病房里调转视线,靠在墙壁上,眼神完全黯淡下来。
戴贝晨右边后背上被缠着厚厚的绷带,但依稀还能见到鲜血渗出的痕迹,刺痛的感觉让他此刻很清醒。
却不想要那么清醒。
其实以前就看得出来不是吗,看得出来她对何子偕不一般的感情,看得出来她也会因为何子偕或喜或悲。
他一直都只是在拒绝相信,他自己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他曾经真的以为,可以一辈子的。
但是现在,什么以为,都比不过自己亲眼看到那让人动容的一幕。
感人至深,也伤人至深。
戴贝晨浅浅地呼吸着,倚着墙壁,双臂低低地垂下,试图强迫自己理清混乱繁杂的思绪。
多难接受,这几年也习惯去接受了,不是吗。
“戴先生,你的后背肌肉受了严重刀伤,怎么可以趁护士不注意就随便乱走呢!”
侧面的走廊边传来医生的声音,他一边走过来一边带着呵责说:“现在你的伤势还没稳定下来,亟须精心调养……”。
这位负责任的骨科医生瞟到他绷带上鲜红的血迹,皱起了眉头,“怎么才刚包扎好就又……”,他严肃地板着脸对戴贝晨说:“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病人要对自己负责任。”
戴贝晨却对这个不断渗出血的伤口痛得几乎没有了感觉,半响后,他才幽幽地抬起双眸,干涸的唇畔扯动了一下,“嗯。我现在跟你回去处理伤口。”
高大的身躯终于从梗直又无力的状态中缓了过来,视线重新落到病房里那个纤瘦的身影上,像是终于决定了什么,嘴角用尽了全力轻轻扬了起来,伴着低沉的声音转身离开。
“若初,你要幸福。”
从未后悔过爱上一如初见般美好的你,我选择彻底放手,只是因为,我终究没有把握自己对你的爱能比你对他的深。
【写这章的时候,心一直隐隐作痛。】
最好不见 最好不念 重新爱上
病房里只回荡着仪器空白单调的声音。a
“不理我了吗。”
弯身伏在床椽边,若初软暖的脸颊轻轻地在他结实硬朗的手臂,像平日撒娇的姿势。
她闭着疲惫的双眸,任由痛楚在心底翻波逐浪。
“我真的不任性的了。。。。。。以后也不让你伤心不再让你担心我了。。。。。。。醒来了好吗?棼”
喉咙紧得很厉害,侧着脸,清澄的泪从眼眶滑过鼻尖,掉到他的手臂上,最后在被子上打出透明的氤氲。
突然地,测试心电图的仪器发出不整齐的频率,比之前的音律更快速更高。
若初反射性地弹起身子,用手背快速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心脏噗咚噗咚地紧张乱跳归。
何子偕的眉头似乎蹙得耕深了,手指倏地轻微抽动了一下。
几乎是从椅子里蹦出来,她忍住脚踝传来的阵痛,急急的按了床边的紧急铃,目光迷离,手足无措地喃着,“医生。。。医生。。。”
护士跟医生都闻声赶来,一个主治医生娴熟地拿出探听器,把金属探测部分探在何子偕的胸膛上。
若初紧张兮兮地立在一旁,目光频繁地来回落在医生跟何子偕身上。
“他要醒了吗?医生是吗?”
医生每一个表情都牵动到她绷紧的神经,他取下探听仪,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跟她说:“家属请先出去,我们现在要帮何先生做一次详细的脑部扫瞄。”
心跳乱得失了分寸,若初扯住医生的袖子,“他不是会醒吗?现在怎么了?到底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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