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际,那人已经回来,手里多了一方墨色盒子,想来里面装的是那雪莲。
“雪莲今日便应入药煮制,在下便不留二位了。”话毕,他在苏珩身上点了两下。
苏珩接过盒子,点头道:“多谢。”
“天意难违,不必谢我。”那人一脸深意,看着我们,顿了顿,道:“后会无期。”
一路策马,原路返回。在路上,我看着苏珩苍白的脸色,本想劝他歇歇,却没说出口。因为这个为了章钰可以将自己置于那样危险的境地的人,在章钰毒解之前是绝对不会歇下脚步的。
--三日时间,章钰转醒过来。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日子也渐渐回归到之前的平静。可他为什么中毒,苏珩和章潇却一直瞒着不说。
总归我是外人,他们无法对我做到推心置腹,我可以理解。只要章钰没什么事便好,我知道的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好奇心害死猫,这个道理我十分清楚。
夜深,我收拾出一套衣物,悄悄摸出自己的帐篷。
昨日在小兵口中得知这附近有一处天然温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连日来的事情早已将我折磨的身心疲惫,今夜正好趁着苏珩在章潇帐内谈话的机会,偷偷去体验一下温泉水的滋润。
呼--我捧起一掌泉水,心里畅快的很。
正惬意时,忽觉有道凌厉眸光射在我的脸上。我惊觉出口,冷声低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这么快就发现了,不错嘛。”
朦胧雾气中一道颀长身影缓缓向我走来,我向后挪,直躲到池子另一边。那人蹲下身来,伸手轻触温热池水,他抬起头来冲我诡异一笑,我惊在原地。
苏珩!竟是苏珩!
“如你所见,我是女子。”事已至此,我再睁眼说瞎话不仅把苏珩当了傻子,连我自己也是傻子了,所以我索性坦然说出。
“哦?”朦胧之间,我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只觉得他语气奇怪。
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脊背发凉。
“这么快就决定坦白一切了么?来自西凉的姑娘?”
“什…什么西凉的姑娘,我明明是高丽人!”
他嘴角勾起嘲讽弧度:“还不承认?你那匹马的品种是西凉的绝影,那可是有市无价的好马呢。”
我不知该说什么,他既然已经认定我是西凉人,那么我怎么解释都是没用的。
他见我不做声,冷了脸色道:“我看我还是下来问你,你会比较愿意告诉我。”他作势欲下到池水中。
我赶紧阻止他,现在我身上什么也没穿,刚才的镇定完全是因为水雾和距离远的缘故,要是他真的下来……
忽而脑海里电光火石般一闪,一个念头缓缓冒出,我看着他,不可置信:“这一切不会都是你算计好的罢?”
“是啊。”他丝毫不掩饰,大方承认:“不这样的话,姑娘怕是不会和在下心平气和的谈呢。”
心平气和?是的,现在这气氛多和谐呀!
我强压下嘴角的抽搐,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一开始。”他看着我,眼神冷漠:“从我看见你的马开始。”他顿了顿,接着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么我来替你说罢。年前西凉内乱,双方分别是已故西凉王的弟弟和西凉王后,内战打了一个月……最近有密信说,西凉王后逃到并州,秘密和蒙古人见面,其谋很明显。我本不想揭穿你,西凉和蒙古如何于我们没什么关系,可你不应该伤害章钰,既然他偷听到你们的商议,你想杀人灭口,那么我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他笑看着我,眼神却透出残酷神色:“你说对不对,前西凉王后塔司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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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 第十一章 解释
更新时间:2014…5…5 20:15:30 本章字数:4924
一望无际的夜空下月色妖娆,夜晚的风泛着凉意拂过我的脖颈,偶有林中飞鸟鸣啾一声,显得孤独而寂寥。悫鹉琻浪
这温泉中的水一如既往的温暖,可我的心却冷了下来。
“你的情报很准确,分析的丝丝入扣,可你千算万算却没料到我其实并不是塔司绮。”我看着他,一字一顿:“我并不是塔司绮。”
他微勾唇角,明显的不信。
事已至此,我不能和苏珩硬碰硬,更何况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还是先让我穿上衣服罢,这样的失礼可不是你们中原人的作为呢。”
苏珩优雅起身,敛眉伸手,做出请便姿势,然后回身走到外面去了。
我松了口气,赶紧穿上衣服。当我走出去时,看见苏珩站在湛黑的夜空之下,有不知名情愫自心里涌出,我想解释清楚,我留在这里真的别无所图。可此刻我们之间的关系着实尴尬,所以也不知该怎么对他说好。
一路跟着他回到营地,走进章潇的营帐,意外发现章钰也在。仔细想想也对,他们三个是肝胆相照的兄弟,有什么事情自然是在一起商量着办了。那么章钰一开始就知道苏珩对我的怀疑?
“好了,王后,你和蒙古的勾当我们不想了解。但是我们必须送你去趟雒阳。”章潇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
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上,我还来不及擦干它,有几缕头发滑腻地黏在脖颈处,痒痒的。
“我不是塔司绮。”除了这句我不知还能说什么,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解释不能信服,更何况像苏珩那样聪慧的人呢。种种情况都说明我就是那个叛逃出西凉的王后,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塔司绮。
冷景黎给我的情报中曾提到过那个西凉王后,说那是个奇女子,武艺在身,骑术高明,会使剑。眼光独特,不折手段,这八个字是冷景黎给她的批注,说不上是夸奖却能听出她的不凡。
可是这真的是巧合,我不是她……
“明日我们便差人送你去雒阳。”章潇冷声道:“今晚不要白费力气去逃跑。”
章钰走过来,脸上带着叹息:“真搞不懂你一个新寡的妇人为什么一定要卷到那样残酷的政权斗争里。”他认真地看着我:“其实你若不是西凉人,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你就是一直留在军营也是可以的。”
是的,她是新寡的妇人,她还有个早夭的孩子…那么……
我抓住章钰衣袖,急道:“别喊人,我可以证明我不是塔司绮了。”我将长裾撩起,露出一大块肌肤。
章潇别过头去,苏珩皱眉看着我,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你这是做什么。”
此时哪里顾得上什么矜持什么礼节了,我抓过苏珩的手,拉他蹲下来,示意他看我的腿。
我的脚踝处,有一朱砂红痣,那是所谓的守宫砂。
在场的人都清楚塔司绮生过孩子,是不可能有守宫砂的。
苏珩不得已伸手触摸我的脚踝,脸上神色凝重。我见他仔细看着我的脚踝,愣怔模样,叹息道:“如此,你们该信我不是塔司绮了罢。”
苏珩敛下神色,细心地将我的裙裾放下理好,修长手指划过我的肌肤时,感觉怪怪的。他向章潇点点头,又回身看着我,不解道:“你不是塔司绮,那你是谁?”
呼,警报解除。
我笑笑道:“我没对你们撒谎,我姓冷,小字子丽,高丽人。告诉你们的都是真的。”只是那匹西凉马着实不好解释。
好在他们没深追究那匹马的来历,不然我真想不出什么说法来搪塞。
--翌日清晨,我正吃早饭时,苏珩坐过来。彼时我咬着馒头,吃得正欢。默默放下白胖馒头,不明所以看着他,试探道:“有何吩咐,苏将军。”
苏珩闻言扑哧一笑,然后他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本以为经过昨夜的事情,我们之间应该更加亲近了才对。”
我脸一红,转头看他,却见他像没事人一样坐回去,脸色平静的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口。
“子丽,我还是好奇你怎么会到并州来。”苏珩侧头看我,又补上一句:“你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姑娘。”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我是因为逃婚才辗转来到并州的,那家人要捉我回去,我不得已才决定躲到这里来。”
苏珩蹙眉:“你讨厌他?”
“是,我讨厌那个人。”我在脑海里回想着赫哲那张倨傲的脸孔,心里一紧。只他图的是我高丽这一条缘由便可以叫我讨厌他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苏珩忽然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看着我。
“唔?”我面上一红,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温和一笑:“逗你的。不过你在这里还是万事小心,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们。”
我点点头,真诚道:“谢谢你们。”
他行过两步又回头问我:“你真的字子丽?”
我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点点头承认。
下午意外的遇见祭修,那个大家伙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险些拍碎我的肩胛骨。我想这军中知道我是女儿身的人只有苏珩和章家兄弟了。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本以为可以消停几日了,却没想到冷景黎的人这时候找到了我。
夕阳西下时分,军中晚饭的时候,有个人走进了我的营帐。
青色军衣,高个,眉目寻常,偏生气势多了一分凌厉。可,我并不认识他。
我侧头打量他,问道:“有事情?”
他伸手取下头上银质冠钗,递给我看。
一个普通的冠钗,尾部微弯,没有任何刻文,朴素的紧。
我不明所以,问他:“这是何意?”
他闻言,诧异地看着我:“公子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听见他敛眉平静说道:“罢了,不知道就算了,公子只要知道在下是高丽派来保护您的便可。”
我一听见他提起高丽,心里咯噔一下,脱口冷道:“我为何要信你。”
“不信?”他冷冷地扯起嘴角:“不信便算了。”说完不理我径直欲出营帐。
我赶忙唤住他:“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