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院门,便见小五子带着两名嬷嬷追了过来:“姑娘留步!按照规矩……”
她蓦地回头,小五子瞪大眼睛,看着许纤玉颇不敢相信地道:“你是……你是……”
“没错,昨晚侍寝殿下的正是我许妃。怎么,小五子公公是想拿我如艺伎一般要赐避孕汤么?本妃听说,舒太妃可一直盼着早抱孙子呢。”
小五子看许纤玉扬长而去,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光,疼,很疼!
过了良久,小五子回过神来,往吴王寝院奔去。
没想,早有舒太妃屋里的嬷嬷站在院中,低垂着头:“小五子公公,听说昨晚侍寝的是许妃,太妃特令老奴过来取喜帕。”
嬷嬷声音不高,却足够屋内的吴王听得清楚,他愣了片刻,脑海里忆起昨夜见到浓妆“舞伎”的情形,难怪昨夜瞧着眼熟,原来是他的“妻”,是他母妃为他迎娶的侧妃。
他防备了舒秀仪,没想还有个许纤玉,这些女子为了得宠,给他下药的,算计他的。
吴王腾地坐起身,一脚踹倒太师椅,胸腔里有股火苗在肆意乱窜。
小五子奔向内室,看着屋中一片狼藉,他的衣袍、他的鞋袜,散落四处,太师椅摔倒在地,吴王铁青着脸。
从来没有女人敢如此算计她,这两个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怔怔地坐在床沿,看着床上那几枚殷红可梅的印记,吴王一言不发,越想发作,却越是竭力控抑。
小五子小心翼翼地道:“殿下,嬷嬷来取喜帕。”
吴王起身,任小五子揭起了绸单,然后特意将那几枚殷红叠放在外,吴王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恶心。他以为是寻了美貌的舞伎来解药,不曾想居然是许妃,他想远离除素妍以外的女子,到底是逃脱不过女人的算计。
为了得宠,为了获得“夫君”的宠爱,她们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女人……
他冷冷地站在窗前:“把花嬷嬷叫来。”
花嬷嬷,吴王的乳娘,是他最信任的人。
不多会儿,一个头上随便挽着个纂儿,着艳丽绸缎紧身小褙。穿着件大红宫缎长衫,下面是绿绫弹墨夹裤,散着裤脚,生着一张清秀的五官,不胖不瘦的四十多岁妇人过来,笑着喊了声“王爷”。
吴王回头看着花嬷嬷,羞愤道:“本殿是乳娘一手带大的,从来没有女人敢算计本殿,可你瞧瞧太妃娶回的侧妃……”
花嬷嬷是了解的,吴王最是骄傲,越是骄傲的人就越不容得旁人的算计。问:“殿下想怎么做?”
吴王道:“许妃想为本王生育儿女,哼——就凭她,这种心机深沉,连本殿都会算计的女人,她配么?你亲自走一趟,把避孕汤给她灌下去。就算真的怀上本殿的子嗣,本殿也绝不认可……”
因算计他而怀上的孩子,那就是他的耻辱,他竟被女人算计,怀上他的骨血。
吴王突地回想昨夜种种,就觉得厌恶、恶心。
花嬷嬷想到,这次不是府中的艺伎,是吴王府的侧妃,可是舒太妃张罗娶进王府的,问道:“万一太妃追究起来……”
“自有本殿担着,你尽管去做。”他目光一转,看着一边垂手侍立的小五子,眸光在瞬间变得冰冷如霜:“还有你这个狗奴才,让你做点小事都办不好,你陪花嬷嬷走一趟,把事给本王办得干净利索。”
小五子应声,跟着花嬷嬷往许妃的院落移去。
正文 182 催吐
许纤玉昨儿被折腾了一夜,双腿打飘,浑身酸痛。刚坐下,就听下人来禀:“许妃,花嬷嬷、小五子带着两名嬷嬷来了。”
身侧的陪嫁嬷嬷一惊,看着许妃害怕的微微颤栗:“你别自己吓自己,也许不是那事。”
许纤玉回头看着陪嫁嬷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下暗自祈求无数次,希望不是那事。
花嬷嬷进了内室,空气里飘过一股草药的味道。
许纤玉笑道:“嬷嬷有事?”
花嬷嬷冷声道:“殿下有令,侧妃许氏居心叵测,不配为他诞育子嗣,特赐避孕汤药一碗。许妃还是乖乖的服下吧!”
陪嫁嬷嬷与大丫头面容皆变,许纤玉更是全无血色,害怕什么就来什么,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迫吴王明白,她们已经是他的妻子、女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她的计划得逞,可他依旧心冷如冰。
许纤玉痛苦地摇头:“本妃不喝!本妃不要喝。我是他的侧妃,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皇上赐婚,亦是明媒正娶抬入吴王府的,凭什么不能诞育吴王的子嗣,凭什么……”她不信,绝对不信吴王会这样对她,昨夜虽偶有粗鲁,但更多的是他的温柔,她能感觉出,吴王还是喜欢她的。
花嬷嬷抬了抬手,两名嬷嬷走近许纤玉,一人按住许纤玉,一人便准备灌药,一边的大丫头与陪嫁嬷嬷冷眼望着,想要赶去帮忙,花嬷嬷与小五子一人冰冷地盯着二人,终于,陪嫁嬷嬷控制不住,冲了上去,还没近身。就被花嬷嬷环抱着困住了。大丫头也要冲上去,却死死地被小五子给扯住。
嬷嬷粗重地捏住许纤玉的小颌,迫使她启开小嘴,那一碗汤药便灌了进去,大半入嘴,一小半洒落在衣服上,一碗药倒完,嬷嬷这手放开手,冷冷地看许纤玉。
门外,传来舒太妃的声音:“花嬷嬷是不是在里面?”
未听见丫头的回禀声。花嬷嬷冷冷地看了一眼,抬腿往外面移去,刚到外屋。舒太妃就进来了,秀眉高挑,抬手就是一记狠重的耳光:“老虔婆!仗着乳过吴王,越发胆大了。”
花嬷嬷只觉左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神色未动。无怒、无怨,而是冷冷地抬头迎视着舒太妃:“太妃是吴王的亲娘,冷眼瞧着这些个女人算计吴王也不作声,吴王是何等骄傲的人,哪能容得这样的算计……”
舒太妃扬手又是一记耳光:“妖妇,就是你在吴王面前挑唆。否则他怎会与本妃作对。你想害吴王子嗣,本妃偏就不容,来人。带许妃下去催吐,说什么也得把药给吐出来。”
一个灌药,一个就催吐。
许纤玉被舒太妃的人扶坐,很快就有人捧来了又臭又恶心的潲水汤,舒太妃屋里的嬷嬷冷声道:“自来催吐的法子有两种。一种就是这经过打理的潲水汤,百姓们没有这等上好、干净的潲水。就用大粪催吐。”
潲水汤,原是用来喂猪的。
即便再好,也是留得发馊、发臭的猪食,却要用其间的汤水给她灌服。
许纤玉还未来得及从之前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又被舒太妃下令灌下了一大碗潲水汤,想到那又臭又难闻的东西,捂嘴大吐,直呕得五脏内腑都要随着一并吐尽。
老嬷嬷站在一侧,直看到她吐出了黑色的汤药,很是不满地道:“怎才这么一点,不行,再催!”
又是一大碗汤药灌下去,许纤玉再吐,如此反复,原本一个好好的人儿,也被折腾得没了半条性命。
舒太妃像是在看好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被吴王及时放出的舒秀仪也赶了过来,正为昨夜算计吴王失手,平白便宜了许纤玉而恼火,看到舒太妃令人给许纤玉灌了几大碗的潲水,心下的懊恼、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反有些庆幸起来,如若昨日得手的是她,今晨被灌潲水的就是她。
想想就恶心,潲水可是喂猪的东西,居然也拿来催吐,还说这个要是吐不干净,就要灌大粪。想到这儿,舒秀仪捂嘴就想作呕。
一番折腾,许纤玉直恨得牙痒,任是舒太妃,还是舒秀仪,都似在瞧她的笑话。昨晚一夜,还不知能否怀上,就有了这一番计较。
吴王听完花嬷嬷的禀报,小五子心知自己犯了错,更不敢多说一个字。
花嬷嬷道:“请殿下责罚,老奴办事不力。”
“这不怪奶娘,都是太妃惹出来的事。哪家王府迎娶侧妃,没有新郎的道理,可她就能做得出来,本殿不在府,他依旧娶了两位进来。”
这样的吴王府,再不是他心里的家。
没有了温暖,有的只是女人间的算计,有他母亲的谋划,什么处处为他,舒太妃做的不过是为舒家,为她自己罢了。
吴王舒了口气,道:“奶娘挑几个精干的人,去城南别院拾掇一下,我从宫里出来后就搬到城南别院去,你、钟一鸣、小五子还有其他人你看着挑上一些。”
花嬷嬷微愣:“殿下……”
吴王双手负后,面容上是道不出的失望,“母妃此次做得太过,她既要闹腾,便将吴王府留与她罢。我们到城南别院躲躲清静。”
花嬷嬷应声,退下收拾出门的行李。
吴王整衣蟠龙白袍,带着几名侍卫,骑马前往皇宫,一路上,想到昨晚的事就郁闷得紧。他讨厌这样的算计,当他是什么,一个下药,一个就扮成艺伎爬上他的床,一个个都用尽了心思。
*
朝会之后,吴王前往御书房给皇帝请安。
皇帝坐在龙案前,细细地端祥着吴王,“拉着一张脸,遇上不顺心的事了?”
在吴王回皇城次日,皇帝已经私下将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看着面前这个与昔日乾明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容,又有他昔日挚爱女人相似的地方,皇帝心中五味陈杂。
吴王缓缓抬头,迎接着皇帝探究而略带责备的目光:“皇祖父,孙儿觉得很羞耻。母妃趁孙儿不在皇城,居然自作主张纳娶两名侧妃入府。就在昨夜,她们一个给孙儿下合欢散,一个就扮成府中艺伎爬上孙儿的床……”
他自幼无父,皇帝便亲自调教,可因国事繁重能教授吴王的机会也甚是有限。皇帝看着一边的大总管,问:“若在宫里,对于不守规矩、敢算计皇帝的妃嫔如何处置?”
可以勾引,可以用些小心眼,除非皇帝自己愿意,没人敢对皇帝下药,什么药也不行,更不能冒着另一个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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