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党、宁王党人全都如惊弓之鸟,尤其被皇帝点名的定国公、崔左相等人,更是不敢出皇城,生怕出了城门,就被人射杀。因有旨意在先,就是死了,也不会被追究。
崔左相甚至吓得呆在自家府邸,除了每日朝会,再不敢离开府门半步。
崔珊三朝回门,看到自家府里阴气沉沉的样子,虽然处处还有喜绸、囍字,却瞧不出府中上下的喜气。
大公主似没了主心骨的木偶,耷拉着脑袋,轻叹道:“这可如何是好?宁王下了诏狱,你三皇舅也被软禁宫中,昨儿想去看看你皇祖母,被护卫拦住,不许接近和鸾宫。之前只说你皇祖母病了,昨日才知道。她是一早就被皇上给禁足深宫。这么长时间,宫里竟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曹玉臻一脸暮气:他这是什么运气,做什么都不顺。原想着娶了崔珊,许能官路亨通。没想竟是如此。
崔珊风光下嫁,这才几日,静王、宁王就出了事。
大驸马一言不发,陪着大公主担忧着,他最担心的是崔家前途。
崔珊问道:“娘,我们不会有事吧?让祖父上书,就说三舅、五舅的事我们毫不知情。”
大公主摇头,前所未有的清醒,“皇上不会信的。几十年来,崔家是静王的人。就连百姓都知道。我们越是想撇开。皇上越会生疑。甚至认为崔家是无情无义之辈。”
崔珊想到自己年纪轻轻,才刚满十六,正有大好的年华。痛苦道:“娘,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求求皇上,他不是最疼你了么,我去求皇上,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他放过我,放过玉臻……”
大驸马低声道:“今日德妃想为宁王求情,皇上拒见,令人将德妃强行带回宫中。不许她再踏出寝宫半步。有十皇子想为宁王求情,亦被皇上训斥了一顿……”
曹玉臻还指望着崔左相拉扯自己一把,平步青云,没想这么快,一切就改变了局势。
皇城百姓已传开了流言,说静王在晋地囤兵、造兵器的事,还说了晋地的童谣,“静王帝,老皇崩。”
虽是童谣,可静王帝在前,老皇崩在后,也是在暗示静王早有异心。这不是在说静王在造反么?
宁王藏有龙、凤袍,被七皇子查抄了出来,一夕之间,就是太平公主求情也没用,还被皇上下令三月初五速离皇城,做好西歧国太子妃,否则便要换人和亲西歧。
皇帝的意思说得再明白,你不想做西歧太子妃,那就与父母一起下诏狱。
这等情势下,太平公主选择了痛苦离去。
西歧太子拓跋昌的心情亦不好,拓跋昭行刺文忠候,被护卫所杀,到底是他的兄长,他只能带着拓跋昭的尸体回去。
皇城,沉浸在一片阴霭之中。
崔珊的此次回门,少了欢乐,留与她的只有满腹愁肠。
*
文忠候府。
江书鸿兄弟几人坐在睦元堂的花厅里,感慨万千。
忆起江舜诚的诸多叮嘱,江书鸿道:“还是父亲厉害,早就预料到此事,没想静王、宁王一日之间一个被禁足待查,一个下了诏狱,真是让人没想到啊。”
太太、奶奶们坐在一侧,个个都没说话。
唯有李碧菱面露惧色,“伯父,我……我们李家与宁王有几分交情,会不会累及到李家。”
江书鸿看着江书鹏,期待他说些什么。
江书鹏扫了一眼,“你告诉你家人,让他们安分守己,尤其你的伯父、父亲,该办的差认真的办,不要生出差错,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江传嗣点了点头,“对,三叔父说得有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只是……三月二十传达和展颜成亲,会不会受到影响?”
江书鸿道:“该办的事继续照旧。但我们都得小心了,万一有人和上次一样,在我们府里埋下些什么东西,那可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何氏想到何家,他们可是和静王交好的,用手扯了下江书鹏,“夫君,我父兄他们不会有事吧?”
“早前便劝过你,叫你少与静王府的人来往。静王禁足,只怕皇上对晋地的事已经知情,若是人言,闹得这么大,不会是空穴来风。”
更重要的是,江书鲲去了晋地,这一去一月,至今还没归来。
杨秉忠告病在家,实在晋地,看来是被那边的事给缠住身了。
这边正说话,大管家站在院门外,高声道:“快请大老爷、六老爷,吏部的文书到了。”
何氏一时紧张,说话打结,“什么事?不会轮到我们家了吧?”
正文 415 议家危
沈氏“呸”了一声,“口无遮拦,这种话岂是乱说的。我们江家一门清白,翁爹最是个得体的,几位老爷哪个不是兢兢业业地为朝廷办差,你怎能胡言乱语。”
江书鸿整好衣衫,江书麟尾随其后,一干人都在外面候着,盼着他们早些归来。
约莫去了一刻钟,便有下人来报:“大太太、二太太,是好事!咱们家六老爷的任职文书下来了,六老爷升为忠武将军,令五月初十前赶抵龙门关镇守西北。”
沈氏疏了口气。
其他几人悬着的心又落回到肚子里。
江书鹏若有所思地道:“这事,我听妹妹说过,没想真是如此。瞧这样子,他们一吃完传达与九公主大婚的喜酒就得回转西北了。”
江传达笑道:“说到西北,我还真有些怀念那里了。”
不多时,江书鸿与江书麟回来,手里多了份任命文书,还有一道西北军的将军印。
江传业轻叹一声,“也不知祖父、祖母他们今儿到哪儿了?上回那刺客……真有些吓人,连护卫都伤了,还好我们祖父母与姑姑没事。”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中旬。
江舜诚一行离开已经十多日了,而皇城发生了太多的事。
江书鸿吐了口气,“在朝堂、衙门办差的小心办差。无论对方是静王党还是宁王党,既不欺人,也不巴结讨好。我们只做自己该做的,父亲不在。女眷们少出府门,免得招惹是非。”
何氏这几日总是提心吊胆的,想到自己以前总是讨好静王妃,如今连静王府都被众人谈之色变。生怕与他们扯上了半点关系。“夫君,我们何家不会有事吧?”
江书鹏瞪了一眼。
何氏道:“你和吴王同拜在朱先生门下,要不你去求求吴王。”
江书鸿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是想害了我们江家么?吴王是什么人,自来最讨厌的就是巴结、奉承者。这个时候去巴结他,他会理吗?不说旁的,就说闻家,闻其贵百般讨好,吴王连他的面都不见,反而被吴王府的下人好生羞辱一番。转而巴结十皇子,连十皇子都没好脸色给他。”
沈氏的娘家沈家。兄弟、侄儿都是不大的官职。自来又最听她的话。没与静王、宁王亲近过,反而是一脸淡定。
朝这情势来看,皇城的同雨影响不到江家。
素妍与吴王有交情。二人有旧,就算素妍与宇文琰订了亲,素妍听闻皇上染疾,也入宫探望,这对江家来说又增加了一分安然。
江传嗣想到闻其贵,忍不住发笑,“上回闻其贵大闹江家,以为要光宗耀祖,这回好了,闻其贵以为自己要做右丞相。现下如何?皇上谁也没用,反而调了蜀地都督傅翔入京任职。哼——”
有人开始幸灾乐祸起来,唯有江书鸿、江书鹏一脸肃色。
两广都督、两江都督都是正一品的大官,是大都督。蜀地都督是正二品,属于中都督的官衔,没想一下升为一品右相之职。
江传业道:“听说皇上要将傅大人之女赐嫁给十皇子殿下。”
“近来十皇子很是得宠,莫不是要立十皇子为储君?”
江书鹏厉声道:“这种话还是不要乱猜。我们守好本分,用心办差。”
整个皇城,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丁点的风吹雨打,立时也能引来巨大的影响。
江书鸿近来对江舜诚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是他老人家会审时度势,连皇城的局势一早也都预料到了。要不是他下令束缚女眷,看紧儿孙,无论是站在哪位皇子一边,稍有不慎都会惹来大祸。
这些日子下来,李碧菱暗自佩服江家上下的团结一致,就算是李家也没有这样一抱团互助的。各房早就打了主意,想等老太太归西就分家,但江家人却一直都在想着法子如何共度难关。
江传业忧心道:“三叔父,曹家会不会受到牵连?”
江书鹏想了一阵,“曹家虽与静王有些交情,还不算是静王党人,只要谨慎行事,应该无碍。”
何氏早已急了,“何家呢?我们何家会不会有事?”类似的话一晚上说了无数遍。
江书鹏道:“你庶妹还是静王世子的爱妾呢,两家交好数年,与曹家不同。”
何氏伸手拽扯着江书鹏,“振飞,你我夫妻一场,你可得帮帮他们。你与吴王说说,就说何家是迫为静王淫威,才将我庶妹嫁给静王世子的……”
江书鹏叹了口气,并不想过问,早前他就让三太太与何家人说过,远离静王,可何家人压根就不听,甚至认定将来的储君非静王莫属。“与静王交好的臣子多了,你何家不是第一个,更不最抢眼的一个,让他们小心行事,坐观其变,关键时候,我会设法保住他们的性命。”
何氏听了这话,拍拍胸口,“夫君,你真好。”
江书鹏低声道:“大哥、大嫂也要歇着了,弟弟告辞!”
江书鸿有些担心,莫要为了保何家,而至江家于危险中,唤道“你且等等”,待众人散去,他方低声道:“父亲离开前,千叮万嘱要我们小心行事。何家的事,我们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得弄明白才好。”
他最大的安慰,是大太太娘家沈家自来最听大太太的,没搅入任何此次争斗的漩涡,而张双双娘家也安然无佯,江书鸿不由得舒了口气。江舜诚不在,离开皇城前让他盯紧女眷、儿孙,又要他安然度过这一时期,他也需要向兄弟们证明,自己这个长兄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