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问道:“你在石府还好吧?”
石小文低着头,面上含着满足的笑,“母亲待我恩重如山,大嫂、二嫂也拿我当亲妹妹一样,回石家第一天,给我做新裳,添首饰的……”停了一下,又低声道:“母亲还让大哥替我姨娘从官府赎身,如今已经安置到无色庵吃斋念佛去了。”
曹玉娥心中暗自感慨,昔日若不是江家人搭手,自己许就和闻家姐妹一样了。“石家还真是好人,石太太心地善良,你得好好孝顺她。”
石小文点了点头,“姨娘也是这样叮嘱我的,从今往后,姐姐、大哥、二哥便是我的家人,过往一切都得忘了。”
胡香灵见这边几人聊得好不融洽,也想过来陪素妍几句话,再才三步,就听崔珊提高嗓门道:“胡姨娘,这是要去哪儿呢?赶紧给我蓄茶,我带你出门可不是玩的,是让你服侍来的。”
金钗站在一边,伸长脖颈看着几个人的牌。
胡香灵应声,提了茶壶蓄了茶。
崔珊又道:“有个眼见成不?没瞧江大奶奶、丁奶奶的茶还剩半杯,快蓄上。”
不仅得服侍崔珊,还得服侍张双双等人。
张双双道:“让她服侍你就成,我们自有丫头们蓄茶。”
“瞧你说的,刚才你的丫头蓄茶,不也给我蓄了。能服侍我,自然也能服侍你们。”
崔珊早已将胡香灵当丫头使唤,不听她的,就停了胡香灵的月例银子,甚至给丫头们做新裳也不给她做。
这些日子,崔珊肚里憋着一股火。
每每瞧见胡香灵气就不打一处来,偏曹玉臻还喜欢上她了,动不动就替她说话。“她也不容易,你别为难她。”“她也是可怜人,以前是做错了,心里早就后悔了。”“虽说失了名声,可也是个好的。”
若真是知道错了,怎么会挑唆起曹玉臻替她说话。
崔珊一想到胡香灵夜里偎依在曹玉臻中的怀里承欢、说甜言蜜语,原是曹玉臻说与她听的,也一一说给胡香灵听,心里就堵得紧紧的。
还没打到两圈,沈氏派了人来,“大奶奶,大太太问大厨房里的食材可备齐全了?”
张双双唤了曹玉娥来,“你快替我顶上,陪珊瑚郡主打几把牌。”
曹玉娥连连摇头。“明晚就有喜筵,婆母还让我帮着打理呢,我还要去账房安顿。”不等张双双出门。曹玉娥倒先起身离开了。
李碧菱也不敢打牌,自唤了石小文顶上。与李碧菡道:“二姐且先玩着,我屋里还有事,得再检查各处的喜绸、喜灯挂好了没有。”
崔珊见人不够了,大嚷着道:“素妍,你来打,我大半年没打过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且陪我打一回。”
李碧菱笑道:“珊瑚郡主就别为难她了,她可是个不会打的。”
素妍会打牌,是在前世。
今生大部分的心思都想着如何守护家人平安,想着怎样做个才女。反是这打牌的事儿,倒不做了。
李碧菱凑不起人,正要吩咐丫头唤张锦瑟来,闻雅云道:“那边不还有个现成的么,就她了!”
说的是石小文!
石小文被闻雅云拉上了贼船。她一落座,就低声道:“姐,我们今儿是来添妆的。”
闻雅云愣了一下,似回过神来,还以为是在参加某家的宴会呢。哪有添妆在人家闺房打牌的,“好像有些不对呢。”
崔珊正在兴头上,大半年没打牌,好不容易凑足了人,自是不肯:“再打几圈就成,瞧这天色,离晌午还早呢。”
在曹府里,曹老太太、曹二太太动不动就跟崔珊说什么贤妻良母之道,一家子都冷着脸,着实压抑得紧,要不是她深爱曹玉臻,还真是呆不下云了。
闻雅云咬咬牙:“小文,就陪丁奶奶和珊瑚郡主再打几把。”
李碧菡笑道,“哪是你们陪我,是我们三个陪珊瑚呢。打吧,瞧她这样子馋得紧,陪她打个够。”
有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钱小姐来添妆,亦是素妍新结识的才女朋友,善长诗词,模样也生得水灵。
素妍自领了她去自己的闺房说话。
钱小姐好奇地道:“那几个也是来添妆的。”
素妍便讲了她们几个的身份姓名。
钱小姐笑了起来,“第一次听说来添妆的,居然在新嫁娘的阁闺打起牌来。”
素妍笑而不语,自与钱小姐闲聊起来。
钱小姐说得最多的便是无名子讲授的诗词风格,懊悔自己没能听到,倒是从郑晗那里听了一些。
胡香灵站在一边,如同丫头一般地端茶递水,崔珊打着牌,一会儿叫嚷着:“给我递饼饵!”“是宫里的饯果吧,吃着就不一样。”“换盏新茶,茶有些淡了。”活脱脱拿胡香灵当丫头使唤了。
闻雅云姐妹也有自己的丫头,被崔珊唤到得月阁丫头们的厢房里吃茶、聊天过去,四个丫头侍女居然也凑了一桌牌,在丫头们的厢房里打了起来。
胡香灵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
就看着素妍送走了钱小姐,又来了淮阳王府的五县主添妆。
又有周大学士家的小姐过来添妆。
有许多人,她一早都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的,如今才知道,素妍的朋友很多。
陆陆续续的,就没断过人,来了人,长的坐上一个时辰,短的坐上两刻钟就离开了,说了许多吉祥话。
同样是嫁人,江家张灯结彩,喜气喧天,就连添妆的小姐、年轻奶奶也络绎不绝。胡香灵忆起自己出嫁,一骑喜轿将她抬入曹府偏门,连大红的嫁衣都不能穿,只能着桃红色的嫁衣。自己与旁人一对比,心头越发悲凉。
江家的几家姻亲、世交,都遣了奶奶、小姐们来添妆,说着话儿。有几个立在花厅里瞧崔珊打牌,也跟着心痒,留下来看着,人数凑够了一桌,也在一边摆了一桌,打起牌来。
崔珊倒是个大方的,“安西是我打小的手帕之交,你们的丫头都去厢房煮茶吃点心,这里有胡姨娘侍候茶水。”
正文 587 寻短处
胡香灵昨儿就想来,今晨也是她央求了崔珊要来的。
没想到崔珊早就想好要对付她,拿她当丫头使唤。
午食时分,张双双安排了丫头送饭菜进得月阁。
虞氏也听说崔珊来添妆,竟带头在得月阁打牌,微微吃惊,“可不敢累着妍儿了。”
马上就是要做新娘子的人,出嫁当天得起大早,梳妆打扮,头天夜里又要沐浴护肤等,这乱七八糟的事下来,就得耽搁不少时间,睡不好,皮肤不好,更不好上妆。嫁人,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而做新娘子自得漂漂亮亮的。
沈氏也训了张双双几句,哪有让添妆的奶奶们在新嫁娘闺阁里打牌的,当真没听说过。
张双双只得领了丫头,前往得月阁,轻言细语地给众人赔了不是,邀众人到清音坞里打牌。这一赔礼,原是想走的,又不能走,生怕得罪了主人家,怪她们不给面子。众人只得挪了地方,前往清音坞再打。
张双双又特意挑了几个机警的丫头来服侍茶水,还有专门的婆子看着屋子里的银炭暖炉,又给每个添妆的奶奶、小姐们灌了汤婆子,当真是服侍得周到又贴心,众人一坐下来,个个都似上了瘾,再也不肯离开。
尤其是崔珊,大半年没打牌,手有些生疏,只她一人输。李碧菡、闻雅云、石小文都赢了。崔珊虽带足了零碎银子,可心头有些不服输,越输越想赢回来,打的不仅是兴趣,更是一种无形的发泄。
张双双带走了众人,紫鸢领了二等丫头、粗使丫头收拾了大半个时辰,才将花厅给清理干净了。
青嬷嬷道:“老太太传话来说。今晚郡主得早些歇下。”
明晚几位世家、姻亲都要过来吃酒席,府里来的人多,怕是睡得晚。后晨出阁。又得早起。
皇城官宦人家嫁女儿,女家在大喜日子的前夕晚上开始办酒席。宴请亲朋。次晨又有一顿早宴,鞭炮一响,到了吉日就开宴。上花轿的吉辰一到,新娘由兄长背着上花轿。女方家的亲朋欢欢喜喜地热闹一番,以示自家女儿寻了个好婆家。
青嬷嬷又道:“老太太特意令人送了瓶雪膏,让郡主沐浴之后抹在身上。”
冬日气候干燥,虽下过一场大雪。天气又冷,皮肤干燥,没了秋天时的光滑细腻。
素妍只作没听见。
白菲接了雪膏,小心放好。
白芷在整理着众位奶奶、小姐添妆的礼单。对照了一遍,见无错处,这才递给了素妍。
当看到胡香灵送的玛瑙耳坠时,道:“白菲,我让你回一对价值相等的。是什么?”
白菲应答:“是石小姐添的一对珊瑚耳坠,瞧上去倒比胡姨娘送的更好些。”
素妍心下一沉,“胡姨娘送的那对耳坠赏你了。”
胡香灵送的东西,她还是不要碰的好。
白菲怔忡。
小时候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但素妍现下想来。心头还是有一个结,道:“你戴之前,先搁水里泡泡,洗干净了再戴。”
白菲之才反应过来,“郡主担心她害人?”
白芷道:“哪有用耳坠害人的?”
青嬷嬷道“小心一些总没错。”
素妍看都不曾看过,就直接将胡香灵送的赏给白菲了。
申时一刻,素妍泡着香汤时,崔珊携了金钗与胡香灵自清音坞里出来。
北风依旧吹刮着,吹在人的脸上像一把冰冷的刀子,自脖颈处侵入,浑身冷浸。
崔珊打了个寒颤,冷眼瞪着胡香灵:“催什么催?不就是打了几圈牌,使劲在那儿说该回府了,你若要走,自己走就是。莫不是我不回,你连路都不识了。”
胡香灵微低着头,紧跟在崔珊身后。今儿一来文忠候府,崔珊就拿她当丫头使,还让她去服侍其他奶奶、小姐们的茶水,当她是什么人?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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