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当她是什么人?好歹早前,她胡香灵也是嫡出小姐。心里憋着一团怒气,只想寻了机会就发作出来。
崔珊原走得快,突地不走了,胡香灵不备她停下,猛地一滞,险些闯在金钗身上。
金钗支支吾吾地道:“郡主,怎么了?”
“怎么了?”崔珊蓦地转身,望着金钗的脸,“那支珠钗原是素妍给我的添妆,你昨晚却要我挑了给素妍添妆,要不是素妍帮我掩护,今儿指不定闹出多大的笑话,臭丫头,你今儿是故意的,还是存心要我难堪?”
还没打过瘾呢,就被胡香灵催着要回去,崔珊正想寻件事来发泄一番,突地忆起添妆礼物的事儿,今儿差一点就得罪了人,还闹出了笑话。
清音坞里不是还有几位奶奶、小姐也在打牌吗,别人可以多打一会儿,凭什么她就不成?
崔珊今儿一上桌子就输了一百多两银子,对于她来说倒也不对,可玩得不尽兴,如同让她的心里扎了根刺儿。
金钗小心地瞟了眼胡香灵,昨儿下午她在屋里瞧添妆礼单簿,还没寻到江素妍添妆的记录,胡香灵就过来了,她起身给胡香灵倒了盏茶,待她寻到的时候,礼单簿上原写着张双双和江素妍的地方就画了礼物交叉的符号。
金钗厉声道:“胡姨娘,是不是你做的?你故意使坏把江大奶奶与安西郡主的添妆礼物给改了。当日江大奶奶和安西郡主的添妆礼是同时送到的,我怎么会记错,那上面分明是你画的交叉符号。”
崔珊心头暗潮汹涌,一定是胡香灵捣的鬼,今儿差点就开罪了素妍,后果是将与素妍绝交成为陌路。
崔珊咬咬下唇,这是在江家,崔家不比往时,她得忍耐。
领了金钗与胡香灵出了后门,在上轿之前,崔珊一个转身,毫无征兆地两记耳光就击落在胡香灵脸颊:“贱婢!今日害本郡主出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回府之后,要是被本郡主查出礼单确实有你画的符号,我一定饶不了你!”
胡香灵摸着被打疼的脸颊,心里恨了个半死。
崔珊,你得意什么?崔家早就是个空壳,就连你母亲至今也没个封号,还在我面前摆什么郡主的款。
崔珊瞧着她直勾勾的眼睛,“贱婢!你瞧什么?难道本郡主教训你还错了?金钗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万不会出差,一定是你捣的鬼!回到曹府,你给我小心点,要是说错话,我定饶不了你。哼!”
提着裙子,崔珊上了家轿。
金钗拢好斗篷,上了后面的轿子,胡香灵上了与金钗共乘的轿子。
胡香灵愤愤地盯着金钗:“你诬陷我……”
金钗扬了扬头,“我有诬陷你吗?簿子上的交叉符不是你画的?那就怪了,如果不是你,又该是谁呢?”
胡香灵咬碎银牙,却动不得金钗。
金钗是正八品的女官,是先帝赏赐的侍女,位分比她还高。
胡香灵忆起九月时,一次无意间瞧见金钗与一个护卫说话,然,护卫的面容映入眼帘,给她无比震撼之感。
那张脸,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正是在烧香路上,将她劫走,坏她名节,害她从曹玉臻的妻子变成了侍妾。
是他,是那个要毁掉她名节的男子。
而这个男子,经过她的打听,居然是大公主府的人,一个唤作常乐的护卫。
她知道,常乐劫走她,毁她名节,这背后的指使者一定是崔珊!
崔珊是她的仇人!
抢了她的正妻位,还将她踩在脚下,尤其是今天,居然拿她当丫头一般的指使、呵斥,还不许她和素妍说话,在人前处处打压她,给她难堪……
崔珊,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百倍奉还。
到了曹府,金钗先一步下轿,打起轿帘,将崔珊搀下家轿。
崔珊吐了口气,“要是二太太问起,你知道如何回话?”
金钗应声“是”,笑着答:“安西郡主要出阁了,见到我家奶奶份外热情,留了奶奶叙旧用饭,故而呆得久些。”
崔珊灿然一笑,“不亏我这么般疼你。”
主仆二人进了崔珊住的院子,崔珊催着金钗寻了添妆礼单簿子来。
金钗应声,折入自己住的厢房,寻出簿子,翻到那页时,上面清楚地写着“张双双,添一支珍珠钗子。”真是她自己写错了,这么大的事,怎能写错呢。
她昨晚看时,原想着张双双添的这支珍珠钗子倒是极好的,给素妍添妆正好。而在江素妍那栏,却写着“翡翠珠钗一支”很显然,把这二人的给弄错了。
已经将过错都推到胡香灵身上了,可千万不能让崔珊发现,当机立断,金钗撕下这页,好在当日这个礼单簿子是自己抄写的,立寻了张大小差不多的,照着抄了一份,在原是张双双和江素妍的地方抄正确后再画上一个交叉符。取了纸在火上烤干墨汁,将纸夹在簿子里,去内室寻崔珊。
崔珊接过簿子,看着被撕下来的纸。
金钗扮出气愤填膺的样子,“没想到胡姨娘居然趁我不备动了手脚,害得奴婢弄错了。”
崔珊将簿子重重拍在脚上,“真是个贱人!才消停几日,又使出手段了。把人给我叫过来。”
桂嬷嬷从自己的屋里出来,问明了原因,也跟着生气。
胡香灵也有自己的院子,可院里只贴身使唤的丫头和她两个人。
正文 588 落胎
崔珊厉喝一声“贱人!”拿了那张划了叉的纸砸在胡香灵的脸上,“瞧瞧你干的好事,你想害我与安西绝交么?竟敢使这样的手段?本郡主今儿饶不了你!”
她急得四下寻东西,准备再好好地将胡香灵给教训一顿。
桂嬷嬷早就寻了根手腕粗的棍子,崔珊接过棍子,这回她有足够的藉口,操起棍子往胡香灵身上落下,一边打,一边叫嚷着:“胡香灵,竟敢算计本郡主?害本郡主丢脸,我饶不了你!”
胡香灵没想崔珊真打,棍子说落下就落下了,她一个转身,本能地护住腹部,扒在地上,棍子击落在她的后背,钻心的刺痛。
打了方五六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厉喝声:“崔珊!”曹玉臻带着一身的风雪,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抓住崔珊的棍子,怒目圆瞪。
胡香灵见曹玉臻出现,之前的沉默与忍耐全都化成了泪水,“二爷,我是冤枉的……”
崔珊指着地上那一页纸,“你看看她干的好事,知道今儿我要去添妆,趁着金钗给她倒茶的功夫,就划了一笔,害得我今儿在文忠候府出了丑,要不是安西不计较,我拿了那珠钗添妆,这不是要与安西绝交吗?你不在当场,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尴尬,拿着安西给我的添妆,去给安西添妆……”
这一回,做错事的是胡香灵。
曹玉臻还要保着胡香灵么?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纸,又看了看桌上的簿子,“这张纸的颜色和那簿子的颜色不一样。”
崔珊冷笑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护着她。她今天害我丢了大面子!差点害我与安西绝交……”
曹玉臻一脸肃色,“为什么厚厚一本簿子的颜色一样,单单这张纸的颜色不对。连带着墨汁的颜色也不一样,那一本的墨汁都更黑的,而这一张的墨却略显灰白。”
金钗只想把这事嫁祸到胡香灵身上。当时太急切,没想曹玉臻竟会留意到细节处。
崔珊正要发作。看着簿子与撕下来的纸张颜色当真不一样,簿子上的纸张更白些,而撕下来的这页略为发黄。
曹玉臻瞧明白了,今儿这事,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胡香灵只觉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痛,捧着肚子惊呼一声,曹玉臻蹲下身子。一把扶住她:“香灵,你怎了?”
他是这样的关心胡香灵,还唤她“香灵”,多亲热的称呼。
胡香灵痛苦地摇了摇头。“二爷,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曹玉臻惊怒地望着崔珊,用手指点着她的脸:“你……你这个毒妇!”弯腰横抱起胡香灵,往她住的小院奔去。
崔珊愣在那儿,“听见她说什么了。她说孩子、孩子……”
胡香灵怀孩子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不知道。
胡香灵怎么就怀上孩子呢?
出了院门,胡香灵将脸贴在曹玉臻的胸口,“二爷,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动过簿子。我不知道为什么金钗会给奶奶备下安西郡主给的礼物添妆,我没做过,我真的没做过。二爷,旁人说我不贞不洁,你知道我冰清玉洁,是囫囵身子跟的你……”
她的泪,在他的面前倾落如雨。
她的泪也只在他的面前,可以这样的肆无忌惮。
她哭,让他看见。
她柔软,也让他看见。
曹玉臻面露疼惜,从一开始他答应纳她为妾,只是想落个好名声,不抛弃旧爱,能有男子的担当。
可这大年前的相处,胡香灵的柔软、小鸟依人、温柔如水都让他心痛。
而相比之下,是崔珊越来越过分地对她刁难。
今儿居然拿着那么粗的棍子打她。
胡香灵分明就是被陷害的。
她捧着肚子:“痛,好痛!”
曹玉臻一路将她抱回小院,将她放在榻上,又唤了丫头来服侍,亲自出院门去寻小厮请郎中来瞧。
丫头一脸忧色,“姨娘,只怕这孩子……”
“保不住了!你去告诉二太太,就说她的长孙被珊瑚郡主打没了。”
丫头惊愕。
胡香灵厉喝一声:“快去!”
这孩子不能要!
至少现在,她还不能要孩子。
就算生下来,崔珊也容他不得。
既然保不住,就让他牺牲得更为有意义。
胡香灵强撑着后背的疼痛,望了眼一边的桌案,猛烈地撞了过去。
丫头刚出门,就听到一阵撞声响,收回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