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屏嫁入皇家,一切都得以皇家为先。
素妍道:“姨母是我。姑母也是我,怎么叫都成。”
杨云屏笑问:“素妍,可想抱抱恒儿。”
素妍起身走到凤榻前,坐下身子,从杨云屏手里接过孩子。“还真沉呢!”
自打有了孩子,杨云屏觉得自己的日子越发踏实了,时不时就抱着孩子玩。
六宫事务也暂时交给淑妃和丽贵人、雅贵人打点。
新皇又与太后提了一回要晋封丽、雅二贵人的位份,太后还是不允,却意外地赏了丽贵人一串红玛瑙香珠项链,又赏了雅贵人一盒西歧国进贡的雪膏。上午得了赏,下午这事儿就传开了,整个后宫都知道,太后不讨厌丽、雅贵人。
素妍看着宇文恒那小鼻子、小眼睛的模样,甚是有趣,“恒儿,恒儿……”
杨云屏见她喜欢孩子,笑道:“你赶紧也生上一个,到时候陪着恒儿一起玩,还能在宫里一起读书。”
素妍才与宇文琰商量过,要过两年再要孩子。
“素妍,你是我和恒儿的救命恩人,要不你给恒儿取个乳名吧。”
“二姐可别说笑,你们的恩人是瑶芳道长和无名子道长呢。”
舒秀丽想到这无名子,入宫那几日,天天与新皇同食同睡,一时间还传为佳话,新皇与无名子秉烛夜谈,甚是投缘。“道长真去云游天下了?”
素妍应答道:“他鲜少呆在山上,多半时间是云游天下。五年六中,还不到一年时间呆在山上。”
杨云屏催促道:“快给恒儿取个乳名。”
乳名小字的,若是换成寻常孩子倒不在话下,可这是皇子,是嫡长子,素妍可不能轻易取。偏杨云屏又再三催促,一定要她取个乳名。
“五行可齐全?”
杨云屏道:“钦天监说,倒也齐全,什么也不缺。”
素妍道:“恒儿排序第二,不如就唤他二郎。”
她的声音刚落,翠鹂笑道:“可真是巧了,上回皇上也是这么说的,说二郎这小字又亲切又好听。”
雪雁低声道:“皇上头天说了这话,怡春宫的淑妃就给大皇子取了个乳名叫大郎。”
她们都对淑妃给大皇子取乳名叫大郎表示不满。
很显然,杨云屏对这个小字不满意。但也没拒绝,新皇来时就唤着“二郎”,可杨云屏一直唤孩子“恒儿”。
淑妃给大皇子取“大郎”乳名,让杨云屏心里觉得不痛快,又觉得皇帝随口一取,显得颇是随意,这可是她拼了性命才生下的孩子。
素妍轻声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杨云屏灵机一动,“好名字,往后恒儿小字就叫玉郎,君子如玉的玉郎。”
乳娘进了内殿,低声道:“皇后娘娘,二皇子该喂奶了。”
杨云屏打了个手势,乳娘从素妍手里接了二皇子,抱他去一边吃奶。
杨云屏道:“如今有玉郎陪着,日子倒也过得快。坐着月子,后宫诸事也不来烦我。”
素妍问:“皇上可来瞧过二皇子?”
还是两天前杨云屏见过新皇,隔着道珠帘,他没进内殿,这是忌讳。内殿曾是产房,虽过了数日,到底有股子血腥味。杨云屏及凤仪宫的宫人闻不出来,但旁人总觉得不妥。
新皇坐在外殿。让乳娘抱了二皇子给他瞧,他抱了一下,就还给乳娘,与杨云屏说了几句话,前后加起来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就离开了。
“来过的,还抱了玉郎。”
素妍笑着吃茶,“顾着说话。差点忘了正事。”从怀里掏了个小锦盒来,“这是我给玉郎的礼物,一枚羊脂白玉的玉观音,虽不是值钱的。好歹是我心意。”
“你给的自有一股子祥瑞,听说你在宫门口被袁天师给拦下了,跟你硬讨了一百两银子的赏钱?”
这事传得还真快!
雪雁追问原由。
白芷就把素妍夜里做梦的事儿给说了。
雪雁与翠鹂几个越发称奇,素妍做了个梦,连袁天师都能知道。
素妍心里还讷闷。自己做梦,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儿一直琢磨着卫州薄地、盐碱地变良田的事儿,可袁天师怎的在宫门口拦她。还说要向她道喜,说是她在地上拣金银时,莫要忘了他。
素妍好一阵莫名。
对于鬼谷宫的占卜之术,很是奇特,门中学习过占卜术的,将《易经》、《周易》等研究得极为精通,想到这点,素妍也不好奇,许是袁天师又替她卜了卦,知晓老王爷要在卫州七县修河渠的事。
坐了一阵儿,康宁宫那边的宫人催素妍回康宁宫用午膳。
素妍与舒秀丽告退离去。
待她们到康宁宫时,内殿里已经摆上了满满一桌午膳,膳桌前还多了一个人,却一身明黄龙袍的新皇。
他看素妍,多了一股子犀厉,似要瞧着素妍婚后与婚前的不同。
素妍看他,一如既往的淡然自如。欠身道:“臣妇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新皇语调很淡,指了指一侧空置的位置,“佑宁和安西都一并坐下陪太后用膳。”
舒秀丽很是小心,甚至都不会吃东西了,握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米饭。
素妍自吃太后动过的几样菜式,也不如自己家里那样吃得饱,不是胆怯,而是一种别扭。
太后用过膳,漱口之后,方缓缓道:“之前正和皇上说到安西做的那个梦呢?”
素妍微微一笑。
新皇则是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素妍答了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太后接了话,“难不成你白日都想着谷上结金豆,麦穗长银锞子?”
素妍莞尔一笑,“与这个也差不多罢。”
太后不再说话了,摆了摆手,“你先告退,幸许左肩王已到御花园接你出宫了。”
“是”她优雅行礼,退出内殿。
白芷、白菲二人被雪雁带到偏殿用饭,见素妍离殿,也跟了出来。
她步履平静,目光平视着前方,心里暗想着:新皇今儿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那是一种探究,还有一份疑惑。
那个梦是真的!
为什么他会生出那种表情。
素妍提着裙子进了一处凉亭,“且先等等,王爷说一会儿与我们一起回府。”
她的目光,停落在路畔的月季花丛上,虽是严冬,月季花还能开得这么好,这么艳,只是花朵比春天时更小,更娇弱了。
正瞧得注目,只见一名内侍抱着几匹绸缎经过,见到一边立着的白芷、白菲:“二位姐姐帮个忙,这是今儿皇上赏给永和宫端妃娘娘的,还劳二位帮我拿一些。”
白芷站着未动。
白菲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太监一个人抱了六匹绸缎,宫里那么多人,多叫两个就是。
内侍连连道:“还请二位姐姐搭把手,永和宫离这儿不远,来回也就片刻功夫。”
白菲道:“白芷,你帮他一把。”
正文 618 良策
白芷想帮着抱三匹缎子,可内侍一松手,全砸了下来,连连甩手惊呼:“哎哟哟!我的手抽筋了,怕是拿不了缎子,还请这位姐姐也帮帮小的,到了永和宫,我家娘娘自然有赏。”
素妍本能的感觉到:有古怪!
目光一扫,隐约看到假山后面大总管家的身影。
难不成……
这内侍是大总管安排的?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问她?
素妍道:“白菲,你帮着这位小公公把东西送去吧。”
“是。”白菲与白芷各抱了三匹缎子,内侍连连道谢,领着她们往永和宫去。
待得她们走远,大总管领了新皇自假山后面出来。
她的心下一阵悲怆,什么时候要见一面,竟需要这般大费周折。
新皇进了凉亭,她款款欠身,没有说话。
新皇双手负后,并未看她,“日有所思……”
素妍低应一声,她无意间的一句话,他也能看作是另有所指,“请皇上同意卫州修建河渠的事。”
她竟然要干涉朝政?
他蓦地转身,犀厉地看着她。
她抬头迎视着他的目光,坦荡如初。
“从卫河到盐坪县,可有二百里之遥,你打算如何修建河渠,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只要皇上赐左肩王府老王爷兼任卫州都督,掌管卫州所有事务,我自有法子筹集银子,而且……还能让卫州大赚一笔。”
新皇不由得笑了起来,“语气不小。”
素妍从来不曾畏惧过他半分。过去是,现在还是。“若由老王爷兼任卫州都督,他会尽快下一道官文,禁止各县再行买卖土地,卫州七县修建河渠,改旱地为良田,改盐碱地为良田的消息一传出,七县的地价将会翻倍上升,现在七县各地的地价,盐碱地被百姓视为烂地。一亩为五十五文钱。薄地产量极低。又因无法灌溉,全靠上天收成,价格为二百八十文一亩到三百五十文一亩。”
这是他见过,最是充满着信心和阳光的女子。原本只在男子身上有的自信,却在她的身上流露出来,总能感染人心。
大总管道:“卫州的良田,离州城近的,得十两银子一亩,就算稍远的也得七两银子一亩,要是改薄田、烂地成功,这可不是十倍,而是几十倍的上涨。”
素妍又道:“七县现有薄地、烂田共计三十二万余顷。除去山坡田、不易灌溉改造的,还有二十七万余顷,因地处贫瘠,人烟稀少,据我所知。七县之中只有四成是有主田地,就有十六万顷是朝廷的田地,一旦改造成功,朝廷便可以按市价出售。只要地好,就不愁卖不出去。就算一时卖不出去,还可以安置过了徭役年龄的士兵改作军户田地,每年一亩收取两成的租子,这也是不少的粮食……”
她缓缓道破,新皇没有想到,她算的另一笔账。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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