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了,我们受了气。兄弟才能帮衬着我们,替我们支撑腰杆。”
要不,世人说。娘家是否有人,要看娘家的兄弟是否出息,娘家人丁是否兴旺,只有娘家体面,嫁出阁的女子在婆家才能体面。
尤其做公候世家的媳妇,有娘家也是极体面的事。
丫头们斟了酒。几个男人闲聊起来。
紫霞心下纠结,一双眼睛就盯着叶海月,就想瞧瞧叶海月将药下在何处,也好避开去。
素妍则时不时看着孩子们那桌,偶尔过去给孩子蓄开胃汤,今儿是江家几个孩子第一次来府里玩,虽然江家的太太、奶奶、父兄们来过几回,但于孩子们来说到底不同。
张双双盯着奇峻、雨绮兄妹俩,因不坐在同一张桌上,生怕他们惹出什么事来。
宇文琰自招呼着江舜诚与江书鹏用膳、喝酒,时不时让服侍的丫头斟酒。
大人们这一桌,倒也吃得欢喜,孩子们却各有心思。
奇峻不大理睬传鉴,出门前,何氏叮嘱了传鉴,不许他在左肩王府再与奇峻打架;奇峻那儿,江传嗣也将他唤去训斥了几句,多是叫他注意仪态、举止,其实也就是叫他别打架。平时如何在江府打都成,出门是客人,在外面打就不成,平白闹了笑话。
奇峻与传鉴,彼此都忍着对方,你看我不顺眼,我也瞧你不顺眼,只不说话,各吃各的。
湘眉粘着文馨玩,与文雅倒是玩得熟络了,两个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说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儿。
文馨宁可与小八说话,湘眉说的事儿也太幼稚了一些,年纪不大,就说上她订亲的程长勇了,说程长勇的武功有多好,字写得多好,仿佛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这刚坐下来不久,湘眉又在那儿夸程长勇了,一口一个“程哥哥”的唤着。
文雅时不时地问:“比小八哥哥还厉害么?”
文馨皱了皱眉,这都大半日了,文雅竟学了湘眉的样,一上午的提“小八哥哥”,她说了好几回“别再给我提什么哥哥”,可她们记上片刻,又继续说上了。
这会子文馨虽然烦得紧,却也懒得纠正文雅。
湘眉讪讪的,知道读书比不过小八,就说:“八哥哥可不会武功。”
文雅想了片刻,“过些日子我回到家里,求了我爹,让我爹给他找个武功好的侍卫当师父。”
文馨听得都快起茧子,只这几句话,她们俩你一句,我一语,竟能重复上七八遍。
叶卿卿往文馨身边挪了挪,一脸讨好地道:“文馨,你就别生气了!回头我好好教他们两个,再不会欺负你妹妹了,好不好?”
文馨挑着眉,面露厌烦地道:“还下回呢?再有下回,我就告诉我爹、我娘!”
叶卿卿忙道:“我保证,再不许他们两个欺负你妹妹。”她面露难色,“我娘说,用过午膳就带我和两个弟弟回家,得让他们好好念书。”
宇文琰虽与紫霞争执了几句,紫霞吵着不让管,静下来时又觉宇文琰虽然难听,倒有些道理,是真心为了几个孩子好。紫霞决定领他们回去,原想着给三个儿女订门好亲,江家小八是极好的。但江家的儿郎了,除了三房的小六订得早些。其他都是成人之后才订亲、成亲。
文馨不好再拉着脸,往后总还要见面的,她是素妍的义女,叶卿卿还是素妍婆家的外甥女呢,一脸无奈地“那好吧”。
叶卿卿立时笑了起来。灿烂如花。
然,文馨却又加了句,“再有下次,我可真不理你了。”
两人和好了,一起欢喜地吃饭,低声说话。
江雨绮似懂非懂地看着叽叽喳喳的文雅与湘眉,指着自己要吃的菜,婆子拿着公筷忙着布菜。一会给这个布,一会儿又给那们布,围着桌子好不忙碌。
叶老王妃见紫霞、素妍和张双双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倒没怎么留意旁处,轻咳一声,叶海月埋头吃饭,立时明白过来,望了过去。目光交汇,叶海月定定心神。
宇文琰目光流转,看着二人。“母妃有什么话要说么?”他半是询问,半是打趣地笑道:“莫不是海月和母妃有什么秘密不成?”
叶海月做贼心虚,立时摆手,惊慌失措地道:“琰表哥,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紫霞垂首,面上平静如常:还没下手呢。被人家一句话就吓成这个样子,要是真做了,还不得吓得更厉害。
叶老王妃笑道:“海月来王府住了这么些日子,好歹你和王妃才是府里的主人,我是要她给你和王妃敬杯酒。”
叶海月站起身,将手小心地探入袖口,下毒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让她如何下毒?
叶老王妃神定气闲,令丫头取了酒壶和酒杯,“与你自个儿的表哥、表嫂敬敬酒有什么,你那么紧张做甚?”
宇文琰微眯着双眼,一移不移地看着有些手足无措,一脸紧张的叶海月,这样子让他想到叶老王妃,没出事时,飞扬跋扈,惹了祸事就吓得躲到衣厨里,再不敢出来,甚至吓得连解手都不敢。
叶海月小心地将手探入广袖,拔了瓶塞,让指头和指甲沾了药粉。动作缓慢,一切完毕,亲自给宇文琰倒了酒,宇文琰接过酒杯,笑道:“你这是怎的,吓得浑身发抖,本王是猛虎还是豺狼?”
“没……没……”
叶老王妃面露厉色,还真是扶不上墙烂泥,“老候爷别见笑,这孩子天生胆小,让她给表哥、表嫂敬杯酒就吓成这样。”
叶海月走近素妍,倒了酒,因为颤栗,手指头都没到酒杯里了。
白莺立在一边,轻声道:“表小姐还是另倒一杯吧,酒都脏了呢。”
叶老王妃骂道:“就是让你倒杯酒,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好了,好了,也太不小心,弄脏酒了素妍是不会介意的,哦?”
宇文琰道:“既是敬酒,自得敬好的,哪有把弄脏的酒敬人。另取杯子,重新再倒。”
下人们重新取了杯子来,原来的酒杯被白莺接过,当即泼到了地上,白莺的眼睛瞅着那杯子,在那边细细地瞧,好好的指头上,哪来的粉末,居然还沉淀到杯底了。
叶海月一颗心吓得七上八下,只见白莺咬了咬唇,并没有说话,她平缓心情,重新倒一杯水,再不敢下药,恭恭敬敬地道:“海月敬表哥、表嫂!”
素妍淡然一笑,“多谢了!”接了酒杯,仰脖而尽,重回原处,张罗着众人吃菜喝酒。
宇文琰如今一直防着叶老王妃姑侄二人,见白莺瞧原来的杯子,心里犯了疑惑。
叶海月总觉得似被宇文琰发现了什么,他时不时扫她一眼,目光冰凉犀厉,似要将她的衣衫一层层地剥离开来,人虽长得俊美,可满目肃色,就让她不寒而栗。
吃了大半个时辰,孩子们早就吃饱了饭,相约告退出了花厅,有的在院子里追逐,女孩儿们去了偏厅说话,说着她们自个儿的话题。
叶老王妃也吃好了,笑道:“亲家公,你们吃着,我也回屋歇会儿。海月,扶我回静心苑!”
紫霞见老王妃走了,道:“文忠候,我也该告辞了!孩子们得回家做功课了,明儿还得念书呢。”
795 秘函
紫霞从偏厅里唤出叶卿卿,带了叶相、叶帅兄弟俩,一并离去。
婆子、丫头们收拾了碗筷,大人们也移到了偏厅说话,孩子们自去了旁处玩耍。
张双双生怕孩子们再出事,也随了孩子们去。
江氏父子捧着茶杯,素妍与宇文琰坐陪在侧。
就近服侍茶水的,换成了青嬷嬷与白莺两个,又有白燕在花厅上侍立着。
江舜诚浅呷了两口,“前日你让青嬷嬷回来传话,是得了什么风声么?”
宇文琰一听这话,面容转肃,如临大敌一般,“难不成……江家和我们一样,也搜出了一些……”
江书鹏脸也大变,问:“王府也搜出了伪造陷害的信函?”
宇文琰满是佩服地看着素妍,“妍儿是怎么猜出来的?”
江舜诚静默等候,江书鹏已经有些坐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宇文琰便将崔珊发现曹玉臻去太和里大辽行馆的事儿说了。
江舜诚神色凝重,曹玉臻与大辽人联手诬陷北齐重臣,怎么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宇文琰道:“进入琴瑟堂的,都是我和妍儿的心腹下人,岳父和三舅兄说说,那信函是如何藏到了小书房里去,还藏在我常看的兵书里。”
江书鹏眼帘低垂,“此事极为重要,看来得尽快禀报皇上。”
江家的大书房里藏了三封,就连左肩王府的小书房里也有,短短的时间内。就能买通府中的下人、小厮?
江家大书房除了江氏男子,便是大书房的两个大丫头。这两个大丫头都是家生侍婢,难道是武艺高强之人藏到书房的?
江舜诚道:“这事儿还不能禀报皇上,要是其他重臣家中并无这些东西,只得江家和左肩王府,皇上又如何肯信。”
素妍频住呼吸。过了片刻,方道:“爹不妨私下告诉忠于皇上的几位大臣,让他们在府里先搜上一搜,若真有,约了他们一并禀报皇上。”
几人一起去禀报,皇帝定会知晓此事重大。
江舜诚道:“这法子倒有稳妥。”他又问,“搜出的东西,可还留着?”
素妍道:“与阿琰瞧过后就已烧了。”
这些东西。本是假的,要是留着,万一落到有心人手里,就当真成了证据。
江舜诚问:“听说郑小姐给卫州捐了五万两黄金?”
“是。”素妍答得轻浅。
江舜诚道:“家里搁这么多黄金,不大妥当,还是兑换成银票送往卫州。”看了眼一边服侍的青嬷嬷,“把耀东抱来让我瞧瞧。”
青嬷嬷笑道:“辉世子近来又长沉了些,能吃能睡的。”
提到孩子。青嬷嬷就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