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素妍正要发作,只见朱雀领着几名宫人,带着食材等物过来。
朱雀斥退相求的宫娥,不说多话,“这是奉皇后娘娘之令送来的鸡汤、排骨、猪蹄之物,让翠鹂做给左肩王妃和二皇子吃。”她透过铁栏门缝隙,递过一样又一样的食材,在与素妍接触之时,将一张纸条塞到素妍的手里。
朱雀笑道:“左肩王妃安心,王府安好!”
她欠身领着众宫人退去。
素妍打开纸条,竟是宇文琰的笔迹,上面写着“嫔妃染病另有内情,妍勿涉。”
叫她不要管这事。
那么多太医,开的方子给嫔妃,吃了既然不管用,难不成这不是病,而是毒?
宇文琰已经发现了端倪,而这纸条是朱雀送来的,皇后也知晓此事?
*
养性殿。
新皇端坐在龙椅上,目光犀厉地扫过北安郡王宇文现和一边着侍卫统领打扮的宇文琰。
宇文现一脸谨慎,小心翼翼地回禀。
宇文琰则是一脸淡然,人虽在大殿,心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新皇道:“说!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宇文现抱拳道:“贵太嫔染病,自告奋勇去行宫养病,到行宫第三晚,就有神秘人造访!”
“定是宇文琮派来的!”他振臂一拍,“给朕盯紧了,必要的时候,杀无赦!既然宇文琮打着救人的主意,朕也勿须再仁慈。”
更不能留下后患!
宇文琮已是叛臣逆子,他若不是心狠,便会给自己留下无尽的隐患。
新皇眸含杀气,浓烈如火焰,那是忌恨,那是愤怒,“北安王听旨!”
“臣在!”
“你记住了,就是让贵太嫔死,也不能让她活着走出皇城,务必将来人一网打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臣领旨!”
新皇打了个退下的姿式。
北安郡王退出大殿。
新皇对大总管道:“宣中顺王入宫觐见!”
大总管令宫人着办。
宇文琰正襟静立,如同一尊门神,一动不动,目不斜视。
新皇道:“朕让你着办的嫔妃染疫案查得如何?”
宇文琰抱拳,回道:“毒药已经查出来了,降魔观道长已配好解药,但需人试药。”
这几日,又陆续有宫人染病,却再不是嫔妃。
新皇道:“德太妃染病,你把解药留下,勿必将叛贼留在宫时原暗线拔除干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宇文琰朗声应答。
中顺王宇文珉奉旨入宫,跪拜完毕,新皇道:“德太妃病了,你去康宁宫的慈和院瞧瞧。”
两年的圈禁。两年的日夜担心生死,宇文珉似苍老了十岁,此刻听闻德太妃染病,心下一沉,封他用中顺郡王已有些日子,却从未像现在这样难熬,他已经整整两年多没有瞧过德太妃了。
新皇提着袍子,起身下了铺有红毯的石阶,步步走近宇文珉,不由得长叹道:“德太妃这病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染病给她,寻常药石不灵,朕令人给华妃配了新药,你要是愿意一试,可以拿去。”
宇文琰留下的。只得两个药包,新皇将两个药包搁在托盘上,“来人,送药给华妃服下。”
宇文珉觉着,新皇不会就这样害死德太妃。
新皇之所以恨他和宇文理兄弟,皆是怀疑当年乾明太子的死因。是,当年乾明太子宇文瑛确实是在他府里用过酒宴后回家发作。可蛊毒却是在那之前就中的,他家的美酒只是引导了蛊毒的发作。
他虽嫉妒乾明太子,却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就算没有乾明太子,还有宇文理兄弟压着他一头。
宇文珉伸手先一步挑了其间一个药包。
新皇心下暗笑:两包药是一样的,都是宇文琰请他师父配的解药。
“中顺王,朕有件事要交给你办。”
宇文珉抱拳道:“请皇上吩咐!”
新皇转过身去。“宇文理在先帝时囤兵、私造兵器,是不争的事实。宇文琮反叛朝廷,自称为帝,更是天理不容……”他稍停片刻,杀气流露。“朕……决定择日赐死二人留在皇城的子女、姬妾!”
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好好的王不做,却要与他争夺帝位。
他曾想过,若失败的是自己,他们定不会轻饶他性命。
不是他们死,便是他亡。
这不能妇人之仁!
他若给了他们机会,便是他的死期。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宇文珉浑身一颤,他恨宇文理兄弟,那件藏于宁王府的龙凤袍,据宁王世子留下的遗言是闻其贵之子所赠,而闻其贵原是静王党的人。
一定是被静王所害!
他的世子……
虽然幼稚、贪心了一些,待对他却极为孝顺,也甚是听话。
他两年屈辱的皇陵生活,他那一阵生不如死的日子,全都是败宇文理所赐。
宇文理死了,可他的妻妾、儿女还在。
新皇含着笑,那更是试探,“中顺王可以拒绝担任监刑官一职。”
宇文珉道:“启禀皇上,臣遵命!”
“很好!”新皇扬了扬头,“待事成之后,朕便赐你封地,赐你在封地敕造府邸,允德太妃出宫与你相聚,跪安!具体事宜,你与顾右相商议!”
顾力行做了右相,依旧掌管刑部,大理寺白大虔经他保举做了刑部尚书。
宇文珉应声退下。
新皇,这个他眼里的黄毛小儿,而今越来越有新皇的样子,他已经决定要对宇文理、宇文琮的妻小下手。
顾力行、白尚书这些人都是心狠手辣的。顾力行还稍好些,有新皇压制着,恩威并施,对新皇极为忠心。或者说,顾力行也学狡猾了,坏事指使白尚书去做,好事就是他的。
雷左相是华妃之父,华妃又育有三皇子,而今对新皇忠心耿耿,再无二心。
少年新皇,却已经学会了朝堂上的权衡之术,后宫皇后、华妃、端妃互为牵制,前朝亦有杨家、雷左相、顾右相和江家互相制衡,这样的朝堂更为稳固,比昔日先帝时呈现几派之争的局面更让人忌惮。
宇文珉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二皇子、三皇子或是再一位皇子的三党之争。
杨家,代表的是武将之家。
雷家则代表着新的权贵。
顾家更是酷吏、重臣,在朝堂支持的人也不少。
862 治妃
素妍沐浴完毕,又有杨云屏新送来的宫袍,里里外外重新换过,这才出了秋梧院的院门。
来不及停留,直往落叶院去。
早有宫娥迎了出来,素妍进了屋子,坐在绣杌上,替华妃细细诊脉。
从脉像来瞧,的确很像染了天花。
可假的就是假的!虽然像,还是能发现异样。
她能发现,太医院的太医也能发现。
到底是什么人对后宫嫔妃下了毒,中毒之状胜似染疫。
紫鹊从外面进来,欲言又止。
素妍写了张方子递给宫娥:“令人抓药,再细细熬了汤药服下。”
宫娥接过,不等她出门,早有候在门外的宫女接了方子离去。
紫鹊低声递过一包药,“是大总管派人送来的,说给华妃服下这个,就能醒过来。”
大总管这是要送素妍一份厚礼,这两年素妍没少给大总管配治喉疾的含丸,大总管也是念着这份人情的。
如若,她成了华妃的救命恩人,华妃总会念她一二。
素妍打开纸包,瞧了片刻,勾唇一笑,“扶她起来,和水喂下。”
宫娥进来,正见素妍给华妃喂药。
紫鹊道:“我家王妃正好备有治这病的药,先喂华妃吃下,回头才喂服汤药。”
宫娥没说多话,连太医都没了法子,如今也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
素妍对紫鹊道:“你且收拾一下,我们主仆且在这里再住一晚,我得观察一下华妃的病情,我是担心夜里再有个闪失。”
紫鹊面露忧色,“王妃今儿真的不出宫么?”
素妍的目光停落在昏迷的华妃身上,已经昏迷四日了,多昏迷一日,就增加了一分死亡的危险,“我总得看华妃服药后是否有好转的迹象。”
宫娥重跪在地上。深深一磕,“奴婢代华妃谢谢左肩王妃!”
“既然我愿意出手相助,你就别磕头了。能不能康复,就看明儿晌午前华妃能不能醒来。”
有了素妍入住落叶院。服侍华妃的宫娥、太监都有了信心,忙前忙后的煎药、送药,看素妍将药熟络地灌入华妃嘴里。
到了夜里,素妍又给华妃诊了脉,笑道:“身子没那么烫了,一会儿,你们给华妃擦擦身子,记着别让她染了风寒。再熬一碗药来,喂给她服下。”
宫娥们听人说过,染了这病。就得发出痘子来,痘子随着毒气一起发出来,就算是迈过鬼门关了。
素妍一天灌了五碗汤药,留了值夜的宫娥,就回自己屋里歇下。
次晨。又喂了华妃两碗汤药。诊脉之后,见脉像趋于平和,素妍舒了口气,“华妃就要醒了,无碍。”
宫娥欢喜地应声。
素妍又对紫鹊道:“你且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就去凤仪宫与皇后道别。”
紫鹊应声收拾东西去了,其实除了她们主仆身上的衣衫。也无甚其他的东西,带来的东西都被焚毁了,因是就近服侍过二皇子的,用宫里人的话,这衣物都染有病气,不能再要。
辰时二刻。华妃的睫羽如阳光下两片蝉翼,扑闪了两下,立时闪出光亮来,她愣愣地审视着房间,立时看到床前坐着的一个女子。正是她的贴身随侍宫娥,她微微动了一下,那宫娥已经醒来:“娘娘!娘娘!五天了,你总算醒了,再不醒,奴婢和夫人都要急死了!”
末了,她对着外面大喊:“左肩王妃!左肩王妃,我家娘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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