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有些迟疑地说道:“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少夫人又怀了胎,院里动土只怕有些不利,为稳妥起见,还该请人看了日子再砌吧!”
二丫见杨夫人皱了眉,忙笑道:“倒也不必新砌一个厨房,儿媳院里倒有个小茶水房,让人稍整理一下,倒也能用。”
“那点地方够做什么的,又要烧水又要做饭的,转悠不开,实在不行,就在院子旁边砌!”
二丫细想了一下,这厨房砌在院外倒是有些不便,于是笑道:“那院里都是吃大厨房的,如果只备着儿媳的饭食倒也使得,那茶水房倒也不小,况且它旁边的屋子都是空着的,到时一并打扫出来使用就是了。”
此事便算是敲定下来,小厨房很快就整理出来,厨房里的人也选了出来。杨夫人亲自去二丫院里,召集了下人们说道:这几个月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定然不轻饶;尤其是厨房里的人!等少夫人诞下小主子,每人都有重赏!
二丫此时借着肚里的孩子,真是过上众星捧月的生活,不单是自己院里的人被杨夫人敲打过,便是整个侯府里,杨夫人也特意说了:凡事以少夫人院里为主,其他都统统靠边站!
合府里的人也为侯府有后而高兴,又因前边杨浩的震慑、现在杨夫人的态度,对着二丫更是殷勤小意的侍奉,俱都赞叹少夫人命好,进门不足一年就有了身孕。
卫嬷嬷对女儿叹道:“真没想到,那年那样一个小官宦之女,竟如此有福气!先前还只公子把她宠上了天,如今在这府里,竟连夫人都退了一射之地了。”
卫玲儿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少夫人不管出身如何低,到底是圣上亲赐的,如今再有了儿子,这份荣耀也是该当的!母亲以后不要再存了轻视的心,免得给自己招惹祸事。”
卫嬷嬷说道:“还用你来教训我?我吃过的盐都比你吃过的饭多,如何会看不清情势,不过是感叹一下罢了,这少夫人果是受命运眷顾的,连怀胎都是个巧头,如今公子不在家,竟是连通房都不用安排了。”
卫玲儿却只管怔怔看着窗外,半响叹道:“可不是有大福气的人,寻着了这世间真正的伟男子!公子明明是个暴躁蛮横的性子,谁会想到他竟会如此宠溺妻子,身边一个侍奉的人都没有,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皇后也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二丫怀孕的事,亦是开怀,因不足三个月不好张扬出去,便只悄悄派人送来些适用于孕妇进补的珍贵食物来。
到了年关,皇后特许二丫不必进宫贺节,众诰命便都猜测二丫有了身孕,果然未出正月皇后就赐给忠义侯府大堆的赏赐,说是弟媳有喜三个月了。
趁着新春之际倒是有不少的人也纷纷送礼相贺,二丫收礼收到手软,她看着库房里的堆成山的礼物,有些不安。如果是孩子满月酒或百日,众人送礼图个喜庆,可现在胎儿不过才三个月,如此却是过了。
杨夫人也叫了二丫来,说道:“圣上娘娘因着新年高兴,便特赏了许多东西,只是我想着这孩子月份还小,怕是福气太过,反而不美。每年冬里家里都会设了粥铺施粥一个月,今年年景不好,食不果腹的人也比往家多了许多,倒是再多施上一个月,也好把福气散与众人,以求神佛保佑。”
二丫颔首赞同,又笑道:“母亲如此惜贫怜老,子孙们定能得神佛护佑!”
婆媳二人一时交代下去,二丫又对杨管家说道:“这是为小主子祈福,施粥时务必要和气,不可盛气凌人,舍了米却得了怨气!”
杨管家忙笑道:“少夫人尽管放心,咱们家都是积善的人,并不会对领粥的人吆三喝四的!”
二丫正色道:“如此甚好!只是到底是关我腹中孩儿,所以这一个月里我会让人去各粥铺瞧着,若是有人胆敢借着我杨家的米粮充大爷,可别怪我到时不留情面。”
因为过了元宵节,诸大户之家施粥的便陆续停了下来,倒显得忠义侯府一枝独秀,那些领粥的人便一窝蜂地挤了过来。
这日忠义侯府位于城南门处的一处粥铺正施着粥,这里负责的管事看到面前的人挤成一团,便带了几个人过来吆喝道:“别挤,大家排着队领,每个人都会有的,粥管够!”
到底是人太多,只是前边的还排着队,后面的仍是挤成一团。管事走到队尾,拍着一位虽衣衫褴褛却有几分文气的中年汉子,叹口气悄声道:“一会你悄悄绕到我们铺子后面,别在这里挤了!”
那中年汉子看了他一眼,忙会意地点点头。一会瞅人不注意,便潜到了铺子后面。
管事早就等在那里,让他进了铺子后面屋里,笑道:“你进来吧!看你的样子必是位书生了,这几日了,我见你往往来的很早,却总被人加塞,反倒是最后才得些冷粥!也是我们不能维护秩序所致,以后你只管悄悄过来,到底是读书人,不必与那些粗鲁汉子挤在一处。”
汉子忙陪笑道:“多谢大爷好心。实不相瞒,小的在城外倒是有间破屋,粥凉了也不要紧,到时热一热便是了,却是不敢打扰大爷!”
管事摆手道:“什么大爷不大爷的,怪埋汰人的!一个奴仆罢了,倒是老兄是位读书人,以后必是前途不可限量!也麻烦不了几日,不过是因为城里其他的人家停了粥铺,大家才有些慌神,故这几日才会如此拥挤,等再过几日就好了。”
管事说完便让人去给他盛粥,这时却听人说道:府里来人了。
唬得那汉子躲无可躲,便只好贴墙站着,又好奇看过去,只见几个小厮并丫头婆子拥着一位头带帏帽穿着不俗的年轻女子走来。
第二三零章 究根问底
管事本来准备出迎的,等看到眼前的女子时,不由的有些面红,拱手行礼却不知该如何说话。
那汉子看到这个情况很是奇怪,看那女子衣着鲜亮又戴了帷帽,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才会做此打扮,看来必是那位有些传奇色彩的少夫人了。只是看这二人神态,竟似有些隐情了,果然这大户人家明里光鲜内里最是肮脏。
旁边的小丫头等人并没看到墙角上的汉子,只顾着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看着管事。
这却是二丫今日闲极无事,捉弄万儿做下的促狭事了。
这管事商兴是新近提拔上来的,却正是万儿的未婚夫婿,这次施粥便被杨管家派来了,杨管家的意思很简单,反正是少夫人自己的人,若是做的不好,他的责任便会小些,若是做的好了,自然就会借着这个机会再委以重任,也算是卖少夫人一个好。
二丫这日心血来潮便真派了人去各粥铺查看,因想到城南的这处是商兴管着的,便特特派了万儿前来,万儿也知是小姐戏耍自己,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红着脸前来。
商兴倒底是男子,经的事也多,见万儿只管在那忸怩,便开口解围道:“少夫人可有什么吩咐的?”
万儿忙清清嗓子,正色道:“少夫人说:咱们侯府施粥,为公是为朝廷解忧,于私则是为小主子祈福,故不许对着领粥的人无礼!他们未必就是懒惰耍滑之人,不过是这两年年成不好,百姓们实在是没有果腹之物,这才不得不忍辱含垢,来此领粥,况且若他们不来领粥,又如何为小主子祈福,所以不过是各取所须罢了,不存在什么高低贵贱!”
商兴连连应道:“是极,小的自来就不敢藐视那些人,已令施粥的人不说笑脸相迎,却也决不许狗眼看人。”
万儿点点头,又道:“取些粥来!”
屋里人自认有眼色地一哄而散去了外面,只留了他二人在此,万儿见此有些跺脚,恰看到墙角处的那汉子,无话寻话地问道:“这位是?”
商兴忙笑道:“这是位读书人,太过忠厚老实,只知谦让,却往往被人欺负,领不了粥。我实在看不过去,便特让他在此领粥,你这一来,倒是差点忘了此事。”
“这倒真是应了那句话‘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万儿笑道:“读书人总是太过斯文了些,不知大叔可有功名?”
那汉子此时已知,这是少夫人跟前的大丫头,且与这好心的管事做了亲的,忙上前见礼,有些惭愧地说道:“如今还是个秀才!”
万儿笑道:“原来是秀才老爷,真是失敬!都是这灾年闹的,竟让您老不能安心读书。”
那汉子叹道:“唉,已经考了多次,倒也不在乎这几年了,许是我今生没这个动势,又没钱交际,得不了主考官的赏识,今生也就只能如此了,唉,上天何其不公,白白埋没人才。”
万儿听出这人满肚子的牢骚,又是个心比天高、好高骛远之人,心中生出几分厌恶,本不欲再与他多说,奈何这屋里只她三人,那商兴又只管瞅着她笑,让她越发的羞恼,不得不再寻了话来说。
“秀才老爷太自谦了!有千里马自然就有伯乐,只是您老的伯乐出现的或许晚了些罢了。远的不说,便是我们亲家老爷,都说他是神童,十多岁便中了秀才,哪知以后却屡屡不中,直到年近不惑,才考中了,如今已是做着六品的官呢!”
那汉子眼前一亮:“此事当真?”
“可不是真的,这事还能做得了假!”万儿笑道:“您老将来可要做造福百姓万民的好官,我家小主子的福气仅因您一人就不少呢,若是您老注定要做状元之师,到时桃李满天下,我家小主子更是福气大的很。”
那汉子听了万儿的话,怔怔想道:果是自己见识短浅,不说那位能心怀天下苍生、敬畏众生平等的世子夫人,也不提先前的这位和气的管事,只说眼前的一个小丫头的见识,都远超于自己,看来是自己左性了,能居高位者自然不乏蝇营狗苟之辈,然亦有真正有学识的能人正直之辈,自己将来未必不会是这其中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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