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秋重寻闻言抬起头来,却惊见秋亦岚神色如常,丝毫未见沮丧之态。
“他们虽此时不来,但夜长梦多,绝不可在此地多耽搁,你们扶我起来。” 秋亦岚低低唤道。
两人依言轻轻扶起父亲,顿觉他身子竟是颇为虚弱无力,步履也有些踉跄。
“朝廷的内应在峰顶水源下了苗疆奇毒千日醉兰,这些日子每日又被迫服下,要去掉那药效怕是要废些时日。”言谈间,秋亦岚勉力抬起手抚上内厅卧房的床头,一压一按,木床底下便传出一阵机括响动,顷刻间床拌自中间分做两半,中间露出一条幽暗秘道来。
“幸好先人心思缜密,夜阁中每间都修筑了暗室以备不时之需,数十年都未用过,此刻却派了用场。”
三人在这幽深秘道中摸索前行,听得头上机关震动之声渐低,眼前渐渐豁朗,尽头处正是一小小石室。
扶了秋亦岚坐定,两人退了几步垂头而立,皆是默默无声。
情知千百疑问纠缠心头,此刻却是只字片语也问不出口。
轻轻拂过那石桌上积的厚厚一层尘土,秋亦岚凝神望着指尖上的一抹浓黑。
“这临危时刻避难的暗室,看来这近百年来真的未有人来过。。。”清朗平和的声音此刻听来竟有些涩然悲凉。
沉寂片刻,目光转向秋重寻:“重寻,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吧。”
两人一怔,迷茫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抬头来正对上秋亦岚温和若水的笑容。
心中皆是一动,父亲这般平和温暖的神色,已有许久未曾见过。
“本想在你们满十八岁的时候再告诉你们,看来,天意不待人,也许秋氏一族的后人注定摆脱不了这血脉羁绊。”
他漫漫说来,淡然的语气却透出几分萧索无奈之意。
深邃的眼睛望着石桌上长明灯摇曳的烛火,忽明忽灭的光芒映在他苍白清俊的脸上,恍惚得看不清楚神色。
“可曾想过为何百年前夜教突然一夜而成,短短时日便名声雀起,声势鼎盛足以睥睨天下武林?固然当年创教的却是不世之才,可是其后真正原因却是因我秋氏本就是前朝皇族后裔,被夏侯氏抢去了江山便创下夜教,暗中运筹帷幄但盼终有一日能夺回帝位,重掌天下!”
秋重寻心头大震,本因那狄琼之言他已隐隐料到夜教定与前朝有关,确未想到竟是如此,微微侧目见重月也是一脸讶色,显也是被这离奇的身世惊骇住了。
“当年先祖逃离皇宫之时将那定国龙珠带在身边,权做日后重掌大宝的信物,而早在夏侯攻城之时就暗暗派了能工巧匠在一处隐秘之所布下了重重机关,其中放置经年累计起的巨大宝藏,再绘制出那宝藏地图,天下间只这一分。”
声音一顿,复又有些讥嘲的说道:“如今朝廷到说是为了取那定国龙珠,其实不过也是为了那当初同是搜刮无数民脂民膏才得来的宝藏,其实,谁做龙庭不都一样,从未有人会去看看那些平凡百姓的日子究竟如何熬过。”
“先祖定下规矩,代代以血盟誓,前代教主选族中资质最优异的少年待他十几岁年纪便告知一切,辅以复国大任,嘱他勤学苦练日后接掌教主之位,光秋氏山河。 只因那立教之人本就天赋异禀,创下冰月绝式,唯有能练成的绝世奇才方能安然进入机关,若有此才能定也能完成复国大策。”
话到这里,望着秋重寻的眸光越发深远悠长起来,“重寻,我对你自幼苛责甚严,强颜厉色,你心里定是有些怨我的吧。”
秋重寻见他神色凄然,复又想起自己多年孤寂无人知晓陪伴,怨或不怨顷刻间真的说不出也辨不清,一时心绪百转千回,茫然摇了摇头。
见他那般矛盾神色,秋亦岚轻叹道:“你这孩子,自小就是显的冷漠舒离,我知你心地却是最软,对你心爱之人总是如此委曲自己也不愿让其受苦,其实那种孤独的痛楚我最是清楚,当年的我就同你这般,却未有你如此平和处之,十六岁初听一生即为所谓复国伟业所牵伴的时候,我愤恨不甘,一走了之。”
仿若陷落往日甘美的回忆中,幽暗怅惘的眼中闪耀着点点星华,“也是在那时,我遇上你娘为她所救同她结缘。。。”倏忽间似想起了什么,眸光黯淡下去,复又一片空洞,涩然道:“与他相遇却在那之前,若是当初没有出手。。。”
声音顿止,眸中光华转瞬而逝,却并非只有苦痛怅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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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陷落往日甘美的回忆中,幽暗怅惘的眼中闪耀着点点星华,“也是在那时,我遇上你娘为她所救同她结缘。。。”倏忽间似想起了什么,眸光黯淡下去,复又一片空洞,涩然道:“与他相遇却在那之前,若是当初没有出手。。。”
声音顿止,眸中光华转瞬而逝,却并非只有苦痛怅恨。
沉郁的气息越发凝重起来,两人心下已隐隐明白那人是谁,唇角翕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来,这许多年来他承受背负的,竟是如此沉重。
“昭雪,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沉静的声音幽幽说道,忆起那如仙的女子,秋亦岚眼中浮上温柔之色,“那一刻她不只救了我的毒,也救了我的心,是她将偏激狂傲只想逃避命运的我生生拉出血光剑影,洗清我眼中血腥让我看到世间美好,那一段岁月,也许是我此生唯一最幸福的时光。”
“我发誓必真心爱她宠她,厮首到老,却没想到,最后竟终是负了她,还累她为我断送了自己性命。。。”苦涩的话语,直如巨石万均重重落在秋重寻心上,他一怔,颤声问道:“爹,你方才说的可是。。。娘是为你而死么?”
秋亦岚身子微微一颤,当日的椎心之痛此刻仿佛又清晰浮现心间,七年岁月直如白驹过隙,那痛楚丝毫未有减弱半分,七年刻骨铭心的想恋,那痛反而更苦更深。
他凄然笑道:“是啊,她是为我而死,只怪我当年愚蠢,未曾想过世间最珍惜的是什么,我生就太过骄傲,以为天上地下只要我有心绝无办不成的事情,我对那光复河山的祖宗遗命本没半分兴趣,但却偏偏放不下那数十年再无人练成的冰月绝式,终日潜心修炼,常常是冷落了昭雪,但从未听过她有半分怨怼。”
“她见我形容日渐憔悴疲惫,常常劝我修习内功本不该操之过急该量力而为,我听了却不以为意,面上应着心下想的却是既然先祖能在三十岁上下修得我为何不可,终究是不忍太弗她心意,每夜待她睡熟便悄然起身去我平素修炼的地方待到天明方才回去,渐渐内功飞进,我便想一举攀上顶峰,却未料到终于走火入魔,气血攻心几次吐血晕厥,醒来之时竟觉体内真气流转顺畅,胸腹间也无那窒息之感,我当日竟以为那乃是神功渐成的先兆,更是欣喜,便将此事告诉了昭雪想她同我共乐。”
“为何,那时我竟如此愚钝,眼中只看的她嫣然微笑如往昔般温柔美丽,全然未看出她容颜日渐清瘦苍白。。。”
“可笑我一直被那神功将成的喜悦蒙蔽了心智,直到同他那一战之中引发了一直未能吸纳的真力受到反噬重创的时候,我才明白,那些日子我究竟是怎样安然度过重重难关的。”思及此处,那种痛彻心扉的心底伤痕爆裂开来,秋亦岚五指深深陷入掌心,淡淡的声音也微微哽咽。
“那时我已隐隐察觉体内真气充盈已近无法操控的地步,万万不该同人相争,我不在乎浮世虚名,也不甚在乎什么中原一脉的名誉尊严,那些不过虚华一场,可是竟是那人来向我挑战,我却是无论如何不想输与他的。。。我对昭雪说我定会赢得此战要她放心,不错我是赢了他,但并未安然,气血逆流,心脉受了重创, 命悬一线之间。”
声音顿了一顿,眼中仿若寻不到焦距般痴痴望着班驳的石壁,良久,他惨然道:“我却终是获救了,张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她苍白若纸的容颜,见我醒来欣然一笑,竟软倒在我怀中。。。待她使女哭着轻轻掀起她袖口,看到那手腕上纵横交错的刀痕,我才知道,原来从前每夜气血攻心晕厥过去的时候,是她彻夜不眠不休施展最为耗费心力的飞神针法将自身鲜血度给我保我度过难关。“我知你们的娘亲自幼居在琼真谷,谷底皆是奇花异草,服食之后其精髓渐渐融入血脉,百毒不侵;却从未想过她竟每每以己身鲜血救我受损的经脉,可她又能有多少血来流,最后一次,为了救我,终是耗尽精血,在我怀中安然逝去。”
秋亦岚缓缓起身剔亮了灯,亮起的烛光映入他俊美忧悒的眼中,幽深清亮如寒夜里孤独的星子,他涩然道:“她临去前叮嘱我日后告诉你们她是病死的,直到最后一刻,她想的仍是不想你们怨恨我;她走时竟是笑着的,静而温柔的,象我们初见那时,就好象她不过睡着了,沉入很美很美的梦一样。”
秋重寻与秋重月怔怔站在那里,心中千回百转,隐隐沉痛,抬起手抚上颊畔,掌心已是一片冰冷泪痕。
“她本是仙女般的人物,是我生生将她拉落云端,虽结鸳盟,心中却隐隐放不下另一人,这一切,她早知道,却从未怨过我,心中早明了那次施针乃是以己命续我命,依然含笑赴死,没有片刻犹豫。”
“这些年来,每夜我都梦到她临去前淡然也满足的微笑,梦里梦外,总听她说从未后悔过与我的一切。” 秋亦岚话语间走到秋重寻两人身前,静静看着两人已然泪盈于睫的眼:“我却是悔了,我这满身血污早已入了骨,最后,还是害了她。”
听出他语气悲苦有异,秋重寻再也不忍睹目,刚想说话却突觉胸前微微一麻,身子竟已无力软倒,仓促一瞥之下,见秋重月同是瘫软在地。
万岁~终于写完秋老爹一人的自诉,。,我头痛死了,超级不想写这段,可是不写这个又是剧情万万不能进行的。。。挣扎挣扎终于凑出这段来,终于摆脱一人自诉的剧情了,比预定的多了一点点,这部真的快到结尾了,不知各位看着有没有觉的节奏比前边明显加快呢,,,泪~ 前边实在太拖了,拖到没读者了。。。我郁闷死。。。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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