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卓婷,从小就爱,你让我忘了她,我做不到,除非我死了,所以我宁可死掉,也不愿忘记她。
最后,谢谢你来看我,我还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人在乎我。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替我多照顾婷婷,若她真的能忘了我,未尝不是件好事!”
“丁胜,你这个王八蛋!你以为这样就对得起卓婷吗?”宋慈不顾一切地砸着玻璃,几个狱警一起上前阻止,都挣不住疯了一般的他。
丁胜一瘸一拐地向牢房走去,面带解脱的微笑,熟悉的桂花香再次传来,“卓婷,既然你不愿再见我,那么,我就不再见你,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安静的病房中,只有仪器的滴滴声,门悄悄地开了,又悄悄地关上了。
她靠在门口,望着床上躺着的人,眼中酸涩,但她已经没有眼泪了,缓缓走过去,轻轻抱住他,凑近他耳边说着只有他能听懂的话。
“哥,我知道你醒了,即使你没醒,你也能听到我的话。请你醒过来,为胜哥作证,只要你帮他,我就永远留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一步。”
说到最后,她竟然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一片一片,极为动听,如果就这样死掉,该有多好。
“我只说这一遍,若你听不到或者不想听,我就离开,让爸送我走。再过几年,我就长大了,你更加控制不了我,我还会和别人结婚生子……”她越说越痛,不止因为心痛,还因为她的手腕就快被身下的人捏碎了。
他眉头紧皱,似乎也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连嘴唇都是发白颤抖的。
她稍一侧脸,就吻上了他的唇,虽然只是浮光掠影地一下,但足以唤醒沉睡中的王子。
“婷婷,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他睁开双眼,目光复杂,不止有狂喜和激动,还有不忍和怜惜。
“不知道,但我知道胜哥快死了,帮我吧,哥,求你了!”她不再看他的眼睛,呜咽着躲进他的怀里,那曾经最令她恐惧的怀抱。
他抬起手臂,紧紧拥住了瑟瑟发抖的妹妹,“记住你今天说出的话,我不会再放手了。”
“因为本案出现了新的证人和证据,被告人丁胜犯故意伤害罪经重新审定,犯罪证据不足,且被害人也有一定过失,故判决被告人丁胜罪名不成立,择日无罪释放。”
“小丁,办完这道手续,你就可以走了,我工作这么多年,你是洗清冤屈最快的一个,真是幸运!”
看着张警官笑着递过来的表格,丁胜许久都反应不过来,他好像在做梦,一个狂风暴雨的梦过后,雨过天晴,但是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恢复原状了。
“张警官,我真的恢复自由了吗?”他的声音竟带着些许怯意,即使被十多人狠揍时,他也不曾怕过,如今,要走出这道铁门,却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丁胜,挺起腰板做人,你的路还很长,好好的!”张警官再次轻拍他的肩膀,同时一把将他推出了铁门。
往前一步,空气都有了不同的味道,阳光耀眼得刺目,他用手挡住,透过指缝去看蓝天白云,他们都在对他笑,满怀欣喜地告诉他,他自由了。
宋慈不知从哪里借了辆老爷车,站在监狱门口等着丁胜。丁胜刚一走近,宋慈就将准备好的清水全泼在了他身上,“胜哥,给你去去晦气!”
丁胜转瞬间就成了落汤鸡,两个人看着对方,都面无表情,但片刻之后就拥抱在一起,有人在大声痛哭,却不是该哭的那个人。
“胜哥,多喝点,我知道你酒量好!”热气腾腾的火锅店中,宋慈不停给丁胜夹菜倒酒,丁胜照单全收,也不管肚子大了多少圈,他有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大米饭了?他也忘记了。
两个人碰杯就干,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最后都酩酊大醉,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到大海边,对着淘尽了人世所有爱恨的大海疯狂大喊。
发泄完了,两个人都没了力气,并肩躺在沙滩上看星星,就如当年在孤儿院的楼顶。
“宋慈,为什么不出国去深造?”丁胜望着耀眼的星空,轻轻地问。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宋慈唱着回答,又是一阵大笑,笑到最后,他又哭了。
“你根本没有找到林妙,所以新证人不是你帮我找到的,到底是谁在帮我?”丁胜转头看向宋慈,宋慈却翻过身去,背对着他,肩膀不停颤抖。
“你为了她,宁可把一切揽在身上,那么,她为了你,也可以付出一切。”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丁胜一把将宋慈扳过来,他的眼睛早就哭肿了。
“胜,卓婷去找卓祥了,是卓祥为你做的证。你不要再去找她了,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伴随着宋慈的嚎啕大哭,丁胜向着呼啸的大海狂奔而去,他什么都不愿再想,只想把自己彻底淹没。
三岔口
印刷车间的机器轰鸣声,时时回荡在脑际,即使躺在脏兮兮的被褥上,也无法移除。
“小白脸,该你的班了,快起来!”后腰又被重重捶了一记,丁胜裹紧大衣,从钢丝床的另一侧坐起,身后已经躺下了人。
“天生一副少爷身子,来这里吃这个苦,图什么?”对方嘴里嘟囔着,刚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顶着凌晨三点的寒风,丁胜缓慢地向亮着灯光的车间走去,再熬三个小时就好了,天一亮,报纸出了,就能睡了。
他一边给自己鼓气,一边加快脚步,身旁突然刺来一道白光,映得雪地闪闪发亮。
他举手挡住灯光,侧过头去,连呼吸都被冻结住了。
三个小时后,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方才坐进她的车里。
半年不见,记忆中原本风姿绰约的卓母,亦是他的养母,憔悴了不少,看得他胸口发闷。
卓母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开车载他到了海边的一家面馆,为他点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自己却什么都没要。
丁胜一直低着头,面一上桌,他就吸溜着吃了起来。他刚到卓家时,每次吃饭都像恶狼一样,卓母常常一边拭泪,一边给他夹菜。
她对他,其实一向温柔亲厚,也是他最对不起的人,因为他不仅想报复她的丈夫,还差点把她的儿子打死。
两碗面都见了底,他吸着鼻子,还是抬不起头来。她见状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没有接。
“我,对不起您,如果您今天来是……”
未等丁胜说完,卓母就摆手阻止了他,“胜,是卓家对不起你!”她颤声说完,不停地用纸巾擦拭眼角。
母亲的眼泪永远是浪子回头的灵丹妙药,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争取她的原谅。
他几次想开口,却都没有勇气,只能任凭那颗颗珠泪不停地砸在自己心上。
“胜,是卓祥做错了,你其实是为了婷婷,我都知道的!”
一语既出,他的心也如窗外的大海一般,波澜起伏,再也无法平静。
“胜,卓祥不是我和海洋的亲生儿子,他与你一样,都是我们的养子。”
“什么?”丁胜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记忆中那风度翩翩的小王子卓祥,竟与自己一样?
“卓祥是海洋好友的遗腹子,我想,你早就知道了你卓伯伯的特殊之处,他与黑白两道都有来往。
二十年前,他被竞争对手偷袭,就是卓祥的亲生父亲舍命救了他。当时,他们俩坐在出租车上,还在去往医院的路上,阿祥的头就越来越重,最后死在了海洋怀里。
阿祥生前有个交往中的女孩,那女孩本打算把孩子打掉的,是海洋坚持让她把孩子生了下来,她后来嫁了人,生活得也很幸福,只是再没有见过卓祥。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将卓祥视如己出,卓祥也对自己的身世全不知情。
如果不是我太贪心,执意想要自己的孩子,或许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悲剧。
卓祥小时候,非常乖巧可爱,但婷婷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所以初为父母的海洋和我,都因特别疼爱女儿而忽视了卓祥的感受,也完全没有想到他还那么小,就已经那么敏感。
婷婷遭遇的绑架,其实与你父亲无关,真正的实施者是……卓祥。”
“你说什么?”丁胜已经有些呼吸急促,他根本想不到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残忍。
“我和海洋夫妻感情很好,直到你姐姐出现。”卓母说到这里,嘴唇发白,她紧握双手,许久都止不住自己的颤抖。
末了,她苦笑一下,“男人吗,无论曾经多么恩爱,终究还是会对别的女人动心的,何况是你姐姐。
我见到她的第一次,就知道海洋一定会喜欢她,因为她就是我二十岁时的翻版,而我因为要照顾养育两个孩子的原因,很久没有在意过自己了,我老了,二十九岁时就老了。
她走的那天,再次来了我家,她和海洋在楼下单独相处了很久,还有隐隐的哭声。
你们走后,躲在婷婷房里的我,再也忍受不了,与海洋大吵一架,他既不做辩白,也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一时情绪失控,就跑出了家门,却在路灯下看到了你父亲和卓祥。
卓祥当时哭得很厉害,你父亲一直轻声劝慰他,我除了不解还有震惊,因为我从不知道卓祥竟然会认识你父亲,所以我就躲在暗处,但始终没有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不久之后,卓祥就回家了,仍是一路走一路哭,我甚至担心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一颗心始终悬着。
正想回家问个明白时,脸色大变的海洋突然从家里跑了出来,而他去往的方向,正是你家。
一时之间,我失去了所有理智,转身就走,整晚都没有回家,就此错过了拯救婷婷的最佳时机。
当我第二天清早回到家,看到坐在楼梯上哭泣不止的卓祥时,才知道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婷婷终于被抢救回来了,却变傻了,再也无法复原。卓祥也变了,他沉默寡言,甚至开始自闭。
我的内疚和自责,让我很久都没把那天的反常联系到一起,直到婷婷出院后回到家。
那天晚上,我担心婷婷害怕,就打算陪她睡,结果,我在门外看到了再也不愿想起的情景,卓祥紧紧抱着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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