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吗?”唐诗刚欲去饮水机前给宋慈接水,宋慈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臂。
“诗诗,婷婷呢?”他有多少年不唤她的小名了?就如今天下午的丁胜,她深深知道,这是他们不可多得的残忍示好,因为他们都只是想从她这里探寻另一个女人的下落。
唐诗一把挣脱开宋慈,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宋慈的口气兀自加重,唐诗却再难有任何反应,因为她的心早在今天下午就被丁胜彻底伤透了。
“我真不知道,我下午在情人岛见到了卓婷,她把丁胜公寓的钥匙给了我,然后就去了码头坐船,我还以为她去找你了呢,你也没见到她吗?”
“坐船?坐什么船?”宋慈的下巴都在微微颤抖,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唐诗闻言,也有些惊愕的模样,“情人岛到市区的轮渡啊,三十分钟一趟,她坐的是三点三十那一班。”
宋慈登时面色惨白,他捂住胸口,许久都无法呼吸。
唐诗见状,立刻去扶宋慈,宋慈却大力将她推开,差点没将她推倒在地。
片刻之后,他颤抖着举起手,指向了唐诗身后的电视。
唐诗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电视上正在播报的新闻,也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我市情人岛海域今日下午3时45分发生两船相撞重大事故,截至今晚6时,事故已导致2人死亡,10人失踪,总共56名伤者被分别送入3家医院,其中5人伤势严重或危殆。
据本台记者最新现场报道,失踪的10人,迄今为止已遇难8人,另外2人仍在搜寻之中。据目击者声称,其中一人很可能是一名孕妇。”
“丁胜,你找不到卓婷了,永远也找不到!”
这是谁说的话,到底是谁说的?为何这般恶毒,这般残忍?
唐诗失控地拾起办公台上的一切东西,狠狠砸向带来厄运之声的电视。电光闪烁之后,它终于悄无声息。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唐诗抓紧了头发,大哭不止,整间办公室都回荡着她伤心欲绝的哭喊。
她根本没想伤害卓婷的,她只想让卓婷离开丁胜,只属于她的丁胜,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来惩罚她?她要如何来面对丁胜,面对自己的良心?
“宋慈,那是意外,那真的是意外,我不是有意的。我的原意只是想撮合你和卓婷啊!
是她自己选的那班船,是她自己想来找你,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相信我,相信我!”
唐诗抓紧宋慈的衣襟,苦苦哀求,试图从唯一的亲人那里获得救赎,可是他的眼里只有对她的痛恨和蔑视。
“唐诗,你……”他心痛得说不出话来,但哽咽之后,他还是大力推开了她,“就算我相信你,丁胜会信你吗?我早就劝你放手,你就是执迷不悟,事到如今,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毅然转身离去,她追上前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泣不成声。
“宋慈!弟!小弟!你不能不要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丁胜不要我,你也不要我吗?
是卓婷打来电话找我帮忙,她说她要离开丁胜,她爱的人还是你,我是好心帮她啊!”
“姐,不要再为你的自私辩解!”他大力挣脱离开她的手臂,泪流满面地转过身来。
“你如果真想帮卓婷,就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告诉我她的下落,你有吗?
你如果真爱丁胜,就该不顾一切地去为他作证,帮他洗刷冤屈,你有吗?
你明知胜哥爱婷婷入骨,却还是这般狠心拆散他们,你干的还是人事吗?
不管婷婷有没有事,我都不会原谅你!”
“好啊!你走啊!”唐诗疯了一般地推搡着宋慈,“走啊!你当年不就是这样一走了之,把卓婷扔下,你就对得起她吗?
她明明爱的是你,你却把她推给丁胜,她这十年的痛苦到底是谁给予的?
你现在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做出这副令人作呕的一往情深状给谁看?
我没有你那么虚伪,是我给她买的船票,是我亲自送她上船!她就是坐的出事的那艘船,她就是掉海里了找不着!怎么着,你也要把我扔进海里吗?”
宋慈已经再难说出话来,心痛到极点,他拼尽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为什么还是解脱不了?
“唐诗,如有可能,我真想把你扔进海里!”他终究没有开口,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
宋慈迟钝地回过头去,出现在门口的丁胜,霎时惊醒了他,他和唐诗一样感受到了心头的莫大寒意和恐惧。
“胜哥,你别着急,最终也没确定……”未等宋慈说完,气喘吁吁的丁胜突然栽倒在了门口,宋慈一步跃到他身边,刚想扶起他,丁胜却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臂。
丁胜摇晃着站起,中途失败了好几次,他再没有力气坚持了。
唐诗站在原地,早已如石塑木雕一般,只是直直地看着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丁胜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在地。
“胜哥,婷婷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没事!”宋慈不顾丁胜的挣扎,将瘫坐在地上的丁胜抱在怀里,放声大哭,一如多年之前,不是他在安慰丁胜,而是他需要丁胜的安慰。
“婷婷?”从始至终,丁胜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在听到宋慈的绝望哭喊后,他胸腔郁结,一口气没上来,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映在宋慈的白衬衫上是那般炫目。
“婷婷,别走,别离开我!我不要孩子,不要仇恨,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离天恨
三个月后,丁胜出席了一个葬礼,仪式很简单,因为他们最后也没有找到她,所以只是衣冠冢。
卓家的人,少见地聚集到了一起,卓海洋一直落泪不止,卓母站在他身后,全程面无表情。
唐诗和宋慈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白色的百合,宋慈努力不落下泪来,唐诗则将所有的懊悔都隐藏在自己心底。
形销骨立的丁胜,一身黑衣,伫立碑前,他望着她笑颜如花的照片,很想把她从里面拽出来,他不该放她走的,他恨她恨得心都碎了。
卓祥是来得最晚的一个人,胡子剃了,头发理了,他一向整洁,今天更应该如此。
卓祥走下车时,一同前来的小好还欲搀扶他一下,却被他礼貌地阻止了。
他拄着一根细细的黑色拐杖,微跛着脚,迎着细雨,缓步走到了妹妹的墓前。
“小淘气,现在还和我们玩捉迷藏!”卓祥微笑着说出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再次被悲伤痛击。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你为什么要原谅我呢?你该恨我的,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不仅让你经历丧子之痛,还被人挟持失去自由,走的时候都不安心。
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一个也不放过!”
卓祥说罢,抬起头看向一旁的丁胜,冷笑道,“丁胜,我和你的较量,今日正式开始。这世上也只有我,配做你的对手。”
丁胜对卓祥的话置若罔闻,他放下手的百合,俯身蹲在她面前,“婷婷,我欠你的,我迟早都还给你,你等我几天,只是几天。”
望着丁胜扬长而去的背影,卓母微蹙眉头,丁胜的话,别有意味,他到底想说什么?
接下来的一年,对于卓母执掌的卓氏集团而言,是最为难熬的一年。
首先是关于卓氏涉嫌洗黑钱的传闻甚嚣尘上,所有负面消息一夜之间就占领了所有金融媒体的头条。
其次是关于前任董事长卓海洋涉黑的风言风语,尽管没有任何确定信息,但谣言有模有样,包括多年前发生在郊外的那一场离奇车祸,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传说警方都已经开始着手调查。
结果就是,卓氏股票大跌,一度停牌,卓氏的股东为了应付各种负面信息与外界猜疑,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没有找到任何有效的应对之策。
更为奇怪的是,一向亲力亲为的现任董事长卓母,面对卓氏创建以来的最大危机,完全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她甚至开始减少了去公司的次数。
很多时候,她都在卓家大宅中陪伴着日渐虚弱的卓海洋,外界都道是丧女之痛击垮了这对夫妇。
卓祥没有按股东的希望重回卓氏,依旧离群索居,不问世事。他的作品也日渐稀少,很快出现了有价无市的局面。
关于他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即将与一位神秘女士走入婚姻的殿堂。不过,这一消息也伤透了无数痴迷帅气画家的花痴少女。
宋慈版的天鹅湖,在大剧院连续上演了一年,场场座无虚席。S市以前因美丽海景名扬天下,如今却是因为天鹅湖而享誉国内外。
但是,功成名就的宋慈再未出现在谢幕之时。事实上,他每场都待在后台,他是用这种特殊方式纪念着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一年过去,卓氏的危机渐渐被其他热门新闻掩盖,人们的关注点毕竟有限,又何况是沧海横流的信息时代,所有的传闻最后都成了捕风捉影,不了了之。
一清早,卓母又在为丈夫殷勤喂饭,但卓海洋并不配合,仍是不停摇头。
卓母为他擦了无数次衣襟,仍是擦不干净他洒下的饭汤。最后,她放下碗,扔下了毛巾,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个衰老的男人,她的老大,她的丈夫,她的死敌。
“海洋,有时我真的很想把你推到海边,然后看着大海一点一点淹没你,将你所有的罪恶都洗刷干净。”
卓海洋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容扭曲的妻子,眼中波澜不惊,无人知道他是否听懂了她的话,但卓母却有种错觉,他是在赞同她,他早就不想活了。
“不过,你要是死了,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这么多年,我习惯了报复你、折磨你,你若真的走了,我太寂寞了。”卓母说到这里,脸上突然出现了小女孩般负气调皮的笑容。
“我原本以为丁胜可以顶替你,可以继续与我斗下去。可惜,他还是太嫩了,太重感情,卓婷一死,他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想速战速决。
那几把火是他放的,但都不够猛烈,因为他手中根本没有直接证据,我不费吹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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