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爱的女孩子,有朝气,活泼,直率,心无城府,虽然有时候有点粗枝大叶,成绩却一直很好。我很欣赏她。
她有点像我想象当中脑子开窍奋发图强的桑艾心。这令我倍感亲切。
我故作认真,“那是因为我的眼镜突然反光的关系。”
她嗤嗤笑起来,鼻子皱皱的,刹那之间熟悉地让我有点失神。
旁边有人起哄,“气氛那么好,当我们都是电灯泡吗?”
我拍拍同学肩膀,“不要乱说话,我可不想被真正的仰慕者暗算。”
我们同是班委,难免有人起哄将我们送作对。
我也隐隐察觉,郑佩佩看我的眼神有不一样的感情。
但我还是不想产生任何会引起误会的暧昧举动,时间久了,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不是郑佩佩不够好,不吸引我。但我从未想过,她是女朋友的候选。
对所有女生,我都暂时不会考虑到这些。
我其实并不太擅长和女生交往,因为我常常很闷,喜欢一个人静静看书。唯一的优点也许是脾气好,但也因此被父母教导,认为我这样的个性过于软弱,太容易妥协。
我没办法把生气的样子直接摆在脸上,不光是生气,愤怒、失望或者是厌烦的情绪,我都不会在脸上透露出来。如果有人因为我的个人情绪影响了心情,会让我很有负罪感。我情愿摆出温和的笑容,让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能够感觉安慰。
可是还是会有心情低落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就会趴在窗台,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
四月的某一天,天气已经很热。
我坐在教室里看书,同班的好几个男生跑进来,大叫说,“曲世浚,你太强了,全校就你一个,过了科大少年班的面试。”
我合上书,“运气比较好而已。”
“这个可不是光靠运气好就可以的,关键还是实力,对吧?”坐在旁边一排的郑佩佩插嘴。
“哟~又开始帮人家说话了。”有人起哄。
佩佩的脸红了,嗔怪地横了聒噪的同学一眼。
她又问我,“那你几时去报道?”
我哗啦啦翻着书页,在最后一页上轻轻折了一个三角,“我不会去的。”
“啊!”许多人发出了惊叫。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放弃?!”郑佩佩着急地追问。大家也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几乎连一秒种的犹豫都没有。
“因为我不想离开这个城市。”
校方对我的决定大为震惊,苦口婆心劝我改变主意,甚至把我父母也请到学校一同施压。但最终还是遂了我的意。很多时候,优等生总是有任性的权利,校方毫无办法。
但我面对这样的反复游说,仍然感觉身心疲惫。
回到教室之际,已经空无一人。我轻轻靠在窗口,流水依然如故,也只有这般风景,能够安慰我此刻的无奈。
这个城市到底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让我几乎本能地放弃离开,我自己都感觉难以置信。
皱着眉头思前想后的时候,忽然发现郑佩佩站在我身旁。
她有时候也会和我一起看着窗外的风景沉默不语,所以我并不觉得吃惊。
“你心情不好吗?”她问。
“是啊。不太好。”
“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窗外的风景好像真的可以抚慰人心。”
“是啊。这条河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让人安心。”
“对了,你知不知道,这条河究竟通向哪里啊?”
我彻底地呆住了,像有一个巨大的陨石坠落在我心里,扬起惊人的爆炸声。
我紧紧地盯住她,有一瞬间她的脸看起来好像和什么人的叠在了一起。
不顾一切地握住她的手,差点脱口而出那三个字。
然后,我意识到自己严重地失态了。
从那天起,郑佩佩对我,多了一份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柔情;她大方地关心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们被视为一中的金童玉女,为人津津乐道。
只有我明白,自己的冲动导致了多大的误解。然而,看着她雀跃欢喜的表情,我无法开口。
也许,时间久了,我真的会喜欢她也不一定。
她是这么聪慧的女孩子,值得珍惜。
毕业前的18岁成年礼,我们去了东海舰队的基地。最后的项目,是在东海上掷下装着个人理想的纸条的漂流瓶。
大家在车上就很热闹地议论着,写上想考进的大学,想从事的职业,听起来似乎真的会有神奇的效果。
佩佩说,我写了,愿我和曲世浚能够进同一所大学。
我对她露出温柔而歉意的笑容。
我的纸片仍是空空如也。
车子驶进码头的一刹那,很多人兴奋地尖叫起来。
那是如此无边无际的一片海。
从这个城市蜿蜒曲折的河流,居然能通向这样广大的海洋。
这景象如此动人,我的眼眶刹那间湿了。
我喜欢这涛声,这浪花。
如同我的心,就像海浪一样,时时刻刻,反反复复,听见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不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停止海浪的退而复返。
如海涛般的喧嚣,不断摇动着我遥远而又真实的思慕。
时而靠近,时而远去,每次摇摆不定,心就在隐隐作痛,始终没有办法停止。
那是这个城市,对我而言,所拥有的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那是我最真实的愿望。
潮水就这样带走我们的理想,义无反顾。
佩佩说,“会实现吗?我们的愿望。”
我说,“但愿会。”
她问,“你写了什么?”
我说,“我的愿望。”
也许是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愿望。
我在自己的纸片上这样写道:
我希望,再次见到桑艾心。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