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来被夏江打岔之后程方圆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哪知道妞妞不吭声的举动让她的怒火又冒了起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她干脆是拉起妞妞小手摊开放在自己的左手上，然后举起右手在夏江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重重地打下去。
手上传来一阵疼痛，妞妞的眼睛蓦然变得有些红，眼底也漫上了一些水雾，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疼不疼？”程方圆问她。
“……”
“妞妞，妈妈问你话！”夏江在一边看得急，自家女儿怎么就这么倔呢！
见妞妞没有反应，程方圆狠着心肠再落下一掌，继续问道：“疼不疼？”
妞妞抬眼看了看她，眼眶里盈满了泪水，顿了顿，她终究还是慢慢地开了口：“疼……”
“你也知道疼啊？那你就不知道那些被你打了的孩子也会觉得疼？”程方圆放开她的手，“妞妞，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打人，这都是不对的行为。你以为这样就能够解决事情了？这样只能让你从有理的一方变成无理的一方……就今天这事儿，你和我说说，你打了那些孩子得到了什么？最后有没有把事情解决了？”
“……没有。”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低声说道。
程方圆轻叹一声，“那现在你知道错了没有？”
妞妞眼中的泪水半垂不垂，她咬着嘴唇慢慢地点点头。忽然，她又猛地把头抬起来，气呼呼地说道：“打人是我不对，我认错，但是我不后悔，他们就是欠揍！”
“妞妞，你怎么……”
“他们为什么欠揍？”夏江生怕自家女儿又惹了程方圆，连忙出口制止她，哪知道程方圆却不以为意，问起了事情的经过缘由来。
在说话的同时，程方圆看了眼一边的夏江，心中有些无奈。她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自家女儿的性子她也明白，她这么说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她又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教训她？她刚才生气不过只是因为妞妞不听她之前的话又出手打人，而且打了人还不认错而已，既然现在她承认了错误，那些气自然也消了。
想到之前的事情，妞妞眼中的泪水居然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明明刚才程方圆打她手掌心的时候她都没有哭的。
“他们坏！”半天，她才憋出这三个字来。
“他们怎么坏了？”
“他们……”说着妞妞哭得更加起劲儿了，肩膀一抽一抽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他们说……他们说晨哥哥。说晨哥哥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程方圆和夏江的脸色俱是一变。
“哇——”妞妞猛然扑进程方圆的怀中，双手揪住她的衣角，把脸埋在她的胸前哇哇大哭起来。“晨哥哥才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晨哥哥有人要，妞妞要……”
程方圆这会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沉默的拍着妞妞的后背安慰她。这样的情况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所以都有特别让夏南轩注意着这方面的事情。千万不要让张荣晨受了委屈，只是想不到张荣晨那边还没出什么事情，妞妞却先撞上这些闲言碎语。
“妈妈，晨哥哥就是妞妞的哥哥对不对？”妞妞忽然仰起脸，红着眼睛问道。
程方圆已经是猜到了点什么。却还是问道：“妞妞为什么这么问？”
妞妞吸吸鼻子，“他们说晨哥哥不是妞妞的哥哥。也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他们说晨哥哥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妈妈，他们乱说的对不对？晨哥哥就是妞妞的哥哥，就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捧住自家女儿的小圆脸，程方圆拿指腹轻轻的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珠，“晨晨当然是妞妞的哥哥了……”
妞妞一喜，“我就说嘛！一定是他们乱说的，晨哥哥怎么可能……”
“妞妞！”程方圆低声打断她，忽而垂了垂眼帘，犹豫了一下终是打算告诉妞妞事实。
很早以前妞妞就很奇怪，为什么她和夏南轩都叫夏江和程方圆为爸爸妈妈，只有张荣晨却只是喊叔叔阿姨。那个时候夏江随便找了理由把她糊弄过去了，但是现在程方圆却不愿意继续欺骗她。这些事情妞妞早晚都得知道，以前不告诉她，是因为她年纪小，就算说了她也不会明白，而现在，虽说她仍然不大，但是却也知事了，而且今天又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不说也不行了。
“妞妞，晨晨是你的哥哥，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但晨晨的亲生父母却不是爸爸和妈妈……”
妞妞一脸茫然，“什么意思？为什么晨哥哥是爸爸妈妈的孩子，爸爸妈妈又不是他的爸爸妈妈？”
程方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妞妞明白张荣晨和他们家简单而又复杂的关系，在心中组织了语言才慢慢解释道：“晨晨的爸爸妈妈是天上的天使……”
“天使？和妞妞一样？”
“呃，嗯。”想到夏江曾经忽悠妞妞的话，程方圆点点头，又道：“但是晨晨的爸爸妈妈却和妞妞不一样，他们不住在这里，他们住在天上，而且不能够再回来了。可是晨晨没有爸爸妈妈一个人不是很孤单，所以晨晨就到我们家来了，成为了爸爸妈妈的孩子。”
听到这里妞妞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是她思维的着重点却有些不同，“那晨哥哥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对不对？”
“晨晨怎么可能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晨晨也有爸爸妈妈的，只是他们是天使不能够随便到我们这里见他而已。妞妞，这些都是晨晨的秘密，妈妈可是偷偷告诉你的，你可不准和他说知道吗？就是今天的事情也不能告诉他。”程方圆不放心的叮嘱道。
妞妞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晨哥哥听到了会想念爸爸妈妈的，他还会伤心的，所以我不能和他说。”
191 迪斯尼之游（上）
“晨晨，你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扶着门栏，夏南轩看着身旁的张荣晨，眼中带着担心。
张荣晨偏头看他，脸上扬起淡淡的微笑，“南猫，我没事。”
夏南轩细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特别注意他那双看似的平静的眸子，似乎是想从里面挖掘出一点什么。或许是张荣晨掩藏地太深而他的功力却不够，又或许是张荣晨是真的不在意，总之，他在张荣晨的脸上和眼中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
“你……你没事就好……”他心里面实在是不放心，本来想再说些安慰的话，但在张荣晨一脸的云淡风轻之下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我们进去吧，别让叔叔阿姨发现了。”张荣晨转身朝房间里走去，忽然又顿住脚步，偏头看向正轻手轻脚把房门关上的夏南轩，“南猫。”
“嗯？”
“不要让叔叔阿姨……”
“什么？”张荣晨话说到一半又忽然顿住，夏南轩转身奇怪地盯着他。
“没什么。”张荣晨垂了垂眼帘，最后只是摇摇头。
“喂！你要说就说，不说就不要提嘛，干嘛只说一半？这样算什么？！”被吊在半空中的夏南轩心里面直痒痒。
这下子张荣晨是真的笑了，眼睛都弯了起来。看着夏南轩小猫炸毛的模样，他解释道：“其实我只是想和你说我们俩偷听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叔叔和阿姨——不过我看你刚才关门那副偷偷摸摸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自己担心地有些多余了。”
“你不也是偷偷摸摸的。”夏南轩不满地嘀咕，然后又提高音量，“好啦好啦，我不会让爸爸妈妈知道你听到了那些话的，不过。”他虚起眼睛怀疑地看向他的眼睛，“你真的没事？真的不在意那些小屁孩的话？”
“真的——”张荣晨拖长了声音有些无奈的答道，心里因为大家都这么为他着想而变得暖暖的。
晚上躺在床上，张荣晨摸出放在枕头底下的东西，借着突破窗帘的防守而撒落在屋里的月光，能够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只怀表。
张雅兰和Falcon去世之后，张荣晨没有留太多两人的遗物在身边，只有这只据说是他父母的定情之物的怀表。这只怀表，虽然说他没有每天都随身携带着，但是却一直放在枕头底下。每天早上起床之后和晚上睡觉之前都要拿出来摸一摸，在心里面和它说说话。就像是在和爸爸妈妈倾述一般。
打开怀表，静谧的夜中，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随着他心脏的跳动，忽然给人一种全身都放松下来的感觉。心里面更加是随之而慢慢平静下来。
伸出手罩在怀表上，细细地抚摸着嵌在表壳内里的小像。那里，张雅兰和Falcon肩并着肩头靠着头，脸上的笑容不大，却透着甜蜜，眼中的光芒不亮，却满满的都是幸福。张荣晨像是受到了感染一般，嘴角也带着淡淡的微笑。眼中盛满了暖暖的温度。
想到白日里的事情，他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
其实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不在意……
这些闲言碎语，他很早就料到了，但是也没有因为害怕而在众人面前掩盖事实。让所有的人都把他当做夏家真正的孩子。就是在学校里，当同学们对他和夏南轩之间的关系感到奇怪的时候。他也能够微笑地告诉他们他是夏家的养子，即使是收到大家惊讶又同情的目光也不觉得介意……是真的不介意。
妞妞转述的那些话，他听了也不觉得受伤，事实上，他本就不是夏家的孩子，也不是妞妞的亲哥哥，这也是当初他让妞妞称呼自己为晨哥哥，而称呼夏南轩却是哥哥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她把两人都喊哥哥怕听混了，而是为了区分——区分他们俩的身份，夏南轩是她的亲哥哥，而他的这个哥哥完全没有血缘。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也知道摆正自己的位置。
至于那句“没人要的野孩子” ……
没有爸爸的私生子，没人要的野孩子——这样的话他从小听到大，小时候还会气愤地冲上去和说这些话的人干架，之后还会伤心好一阵子，可是现在，他不再冲动也不再伤心。
他习惯了，也释然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