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也不说话,只拿眼看着其中一个脸颊红肿头发凌乱的小丫头。
那李嬷嬷忙上前笑道:“李婆子见过小姐。这院里如今是老婆子在管事,不知小姐可有什么吩咐?”末了又解释道:“方才小丫头不好好做活,老奴便教训了她几句,没想到小姐竟然也在。真是罪过啊!”
沈秋君见此人年纪,便知定是伺候过祖母的,也不好太下了她的面子。便笑道:“小丫头们年纪还小,做事自然会有不周道之处,只管教给带她们的人去管教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受累呢。你也是伺候祖母的老人了,犯不上和她们较真。”
李嬷嬷忙陪笑。连声道是,又叹道:“以前老太太没离京之前。单管着焚香的就有三四个丫头呢,如今总共园里才这八九个人,每天里里外外地要打扫,人少活儿多,就总是顾头不顾尾的。”
雪香等人不由冷眼看了李嬷嬷一下,沈秋君也没想到向来精明的祖母,手下人竟是如此没眼色,如今祖母人不在京城,难道她还想真照着前例享受不成,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了。
沈秋君冷冷看着李嬷嬷,直到李嬷嬷被看得低下头来,她才往正屋而去。
也是母亲好性子,如果是她,祖母人既然不在京城,就该封了院子,等祖母什么时候回来,提前打扫出来就是了。
如今这院子一个主子都没有,这李嬷嬷倒过得比主子还惬意呢,底下七八个人单只伺候她,还天天按着时辰换着香焚,连母亲都没她过得精细。
沈秋君进了屋子,看着几乎一空的室内,心里便有些明白前世之事了。
前世她自祖母回了老家,便没再踏足过这院子,竟不知这室内除了些粗笨的家什,能让人看上眼的东西,竟没一件。
若是母亲收起些贵重的东西倒也罢了,可既然派了这些人在此看守,不至于连些日常用的,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也都收了起来吧。
那李嬷嬷站在沈秋君后面,看出沈秋君的不解,便有些得意地说道:“老太太是个念旧的人,又是个极讲究的,故离京前将用得顺手的都搬过去了。”
沈秋君心里暗自嗤笑:瞎讲究,讲究太过,就是显摆,是矫揉造作。
不怪沈秋君在心里看不上沈家老太太,和她生疏,沈秋君自己心里也是有理由的。
几个孙女当中,沈老太太最喜欢自小养在她身边的沈丽君,对沈惜君和沈秋君也就那么回事。
沈秋君倒不像沈惜君那样心怀愤恨,因为她自小是被母亲养在身边,自然得到的母爱要比两个姐姐多,此消彼长,她觉得除了二姐可怜些,她与大姐都各得其所,所以并不会对祖母心生怨言,且又是自家的长辈,自然是孝顺有加。
沈秋君不喜欢祖母,主要是因为她前世曾让母亲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她们婆媳之前的龃龉,因为都是自己的长辈,沈秋君也不好说谁对谁错,但是前世二哥成亲时,祖母却结结实实让母亲下不了台,这让她非常生气。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婆媳矛盾在自家院里解决就是了,可向来自诩睿智的祖母竟然一回京城就给母亲扣上了个不孝的帽子,沈秋君不能不为此生祖母的气,以至于与祖母生疏的利害。
前世的沈秋君此时已经嫁去贤王府,各种事物让她焦头烂额的,根本就没有空来帮着母亲,二姐也正做月子,所以二哥娶亲之事,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人张罗着。
祖母却突然提前近半个多月来到京城,还给京城相得的老诰命们送了信。
而母亲却只是提前几个时辰才得了消息,等匆匆赶过去时,那些老诰命们都已经到了多时,母亲不得不说了那个哑巴亏。
等到回了沈府,据说春晖院里乱成一团,那些老诰命本都是鲁地上来的,虽说如今都是大齐朝的臣子,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旧主情分的,此见都不由分说指责母亲,母亲无法,只得让出正院,但即便如此,她不孝的帽子还是戴得实实的。
沈秋君听说后,差点气炸了肺,可是祖母到底是长辈,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况且,祖母曾隐隐流露出,是因为自己抢了大姐的一切,才如此看母亲不顺眼的,更是让她立不起身来指责祖母。
今生虽诸事不同,不过想到母亲曾在二哥的婚事上设计祖母,祖母未必不会鸡蛋里挑骨头,还是早早防备下才好。
沈秋君想到此,又问了李嬷嬷几句话,心中大体有了数,便去寻了母亲说话。
沈夫人听女儿说,要将春晖院里仿着婆婆在的样子,一一恢复原状,不由笑道:“没用的,你祖母出身世家名门,过得可仔细讲究了,所有的东西必是她看得上眼的,我帮她置办的,她是统统看不上眼,可是又摆到她房中去了,断不会再给她用的,那便只有砸了,倒是可惜了。你别看现在里面都是空的,等她回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物什便都搬回来了。况且也不知她何时才回来呢。”
沈秋君忙笑道:“女儿方才去走了圈,只是觉得室里太空,东西也不好,女儿尚且觉得如此,若是外人看了,又不知会做何感想呢!”
沈夫人听了,不由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平日里来了客人,定不会去那院子里的,便是你祖母真回了京城,也要收拾休养一段时日,才会请外人来的。”
“大姐如今平安生下桂哥儿,二姐也产下嫡长子,喜信必已在路上了,万一祖母来了兴致,昨时起意来看看,小住一段时日,不兴师动众地带着大小家什,母亲又该如何呢?”
沈秋君见母亲仍是不太在意的样子,便又说道:“也不必是什么名贵的,只是样式大体差不多,使房间看起来不是那么空,大家面上都好看些,另外还有院里才只有七八个人,我记得祖母身边单管着梳头、衣裳、执香等大丫头就有七八个呢,还不包括小丫头和外边的婆子媳妇呢,今日那李嬷嬷还唠叨着呢。母亲既然能让一天天好香焚着,这点子银子也算得了什么呢。”
沈夫人听了女儿之言,不由自嘲地笑道:“是啊,既然大笔的银子都花出去了,还怕做个全套的吗?幸好沈家家大业大的,不然,只白白供着那院子,也够让人受的。”
正文 第一四零章 探听消息
沈夫人虽说要做个全套的出来,却并不是特别的积极,仍是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因为她认为婆母一时半会是不会回到京城的。
当年为了女儿之事,婆母一怒之下走得那样决绝,如今又错过宁儿娶亲,现在又没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想来婆母是不会轻易回来的,否则就算是默认了当年对女儿之事的处理,就是对下辈服了软,这实在不是她的性子能做出来的。
不想两天后,沈父对妻子说道:“皇上有意让英儿去南边镇守,如今已经调人去鲁地接管了。今天就收到回报,说是人已经到了鲁地,皇上特别开恩,让英儿回京述职时多住一段时时日,估摸着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能回来,我之前已经写信劝过英儿,务必接老太太一同进京。你让人好好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忙中出乱。”
沈夫人听了,不由哎呀一声笑出声来,说道:“事情可真是巧得很,前日秋儿无意间就走到春晖院,看了一圈,跑来道:里面太冷清。非逼着我务必照老太太当年的模样,一一布置起来。不管老太太在不在京城,都要无区别才是,这才是真的孝顺。死板的直叫人发笑,我笑她不当家花花,就知道花那个虚钱,就是母亲知道府里如此靡费,怕也是不喜的。今日既然知道母亲不久就要进京,倒是该好好布置,也好遂了她的心,省得去一次春晖院,过来叽歪一回。”
沈父闻言,叹道:“秋儿是个好孩子,是个孝顺的好、好孙女。依我的意思也是不必太铺张,家什器具之类的略摆几样就行了,母亲这次回来就长居京城了。她自然是带着她全部的东西进京的,她的脾性你也知道,还不如打扫的干干净净,也方便母亲摆设她的物件。”
沈夫人便不快地说道:“我哪日不是将那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那里八九个人难道是不做活的。”
沈父忙笑道:“我明白你对母亲的敬意,不过是那么一说罢了,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沈夫人这才笑道:“我是觉得母亲回了家,打开院子只看到空荡荡一片,未免有些人走茶凉的凄凉,她老人家如今年纪已高。自然更爱喜庆团圆,所以我想着,就按之前的样子摆设出来。这一进门,发现原来不过是才出去小住几日而已,家里一点也没变,她老人家心里也能舒坦些。况且那些物件也不过几千银子的事,便是将来都砸了去。府里也还承担的起,母亲用不到,可以先归到库里去,将来也能用到其他地方,又在是母亲房中用过的,更能沾些福气来。”
一席话。倒是说得沈父哑口无言,半日,握里妻子的手。说道:“家里的事都是你管的,你看怎样好就怎样做好了,我也不过是提个建议。还是你们内宅的人想得仔细明白。”
沈夫人得了丈夫的话,便开始正式积极地忙碌起来,选家俱挑丫头。其实大多都是临时在府里抽调罢了,反正老太太看不上自己的眼光品味。也不会用自己帮她选的人,只等她一回来,再各归各位,倒也省事。
沈秋君也一直在关注此事,见母亲果真认真对待起来,不由松了口气,这日又无意中自父兄谈话中得知一位出自鲁地的将领也带着家人进京述职,忙跑去劝告母亲:该去探望一下,也好打听祖母与大哥等人的情况。
沈夫人笑道:“他们并不是自鲁地而来,怕是不会知道那边的情况。再则他们刚进京,万事皆忙,怎么也要过个几日才会抽出空来,我现在去就是给她们添乱呢。再说了,等他们收拾妥当,也是会来家里拜访的,不提旧日之情,总是老乡一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