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闻言,满心里不乐意。那件秋裳用料虽好,只是颜色却不是红色,而是青色,当日不过是玩笑着做了那套衣物,做成后沈秋君只试穿了一下,发现有些使人显老,便暂且搁置在那里,没想到沈秋君此时竟将其拿了出来。
沈秋君笑道:“现在做也来不及了,慌慌张张的,还不如就这件呢,这件可是我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又从没上过身。”
“成亲乃是终身大事,哪里能够如此随便儿戏。”沈夫人不由斥道,她本想劝劝女儿将一切事都放下,只专心做嫁衣,可想到女儿的心病,却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沈秋君忙笑道:“皇上都说要简办了,咱们怎能违了圣意?就我那十几万的嫁妆,想低调都不能,再风光张扬,倒是与圣意想违背了。那样嫁衣就挺好的,不张扬,而且自有一种端庄贵重。”
哪个做母亲的不想女儿一身火红嫁衣风光出嫁,沈夫人初时也是如此想,可现在看到女儿仍是对红色极为忌惮,她的心痛极了,只得叹道:“这事也不只是沈家说了算了,还要顾及六皇子的想法。”
于是派人去向六皇子委婉地说了嫁衣之事。
只要沈秋君能嫁过来,六皇子自然是千依百顺,更何况是涉及到当年之事的,他在痛快答应之下,心里不免也疼痛愧疚。
很快成亲的日子就到了。
成亲的前一天,沈家将嫁妆送到六皇子府。其实嫁妆抬数也是包括家具的,沈府陪嫁的虽没有家具,但是抬数与相似人家嫁姑娘的一样多,完全称得上十里红妆,而且那满登登的一抬抬的嫁妆箱子直晃花了人眼。
初时沈家人还担心皇上会不高兴,幸好皇上表示他是看不惯六皇子的小算计,在此事中沈家也算受害者,故此沈家只管按自己的意思行事就可。
京城众人见沈府如此大手笔地嫁一个注定要成为弃子的女儿,皆都啧舌不已,尤其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听了下人的描述,个个羡慕的不得了,不过后来想到沈秋君嫁的是不得皇上喜欢性子又古怪的六皇子,心里倒是都平衡了很多。
与前一天沈家送嫁妆的风光不同,成亲那日六皇子府整个婚礼寒碜得要命。
先是上门贺礼的众亲友发现六皇子府的摆设布置实在朴素的不成样子,后来前去迎亲的队伍稀稀落落几个人,如今是什么年头,还按着太祖爷时的老皇历办事,也太寒酸了些,生生将喜气减了几分去。
再就是别人做新娘子都一衣喜庆红嫁衣,镶珠嵌宝,银丝金线,沈秋君倒好,直接一身青衣,虽然料子是上好的,衣服上也镶嵌了不少珠宝玉石,便始终不是红嫁衣。
一身青绿色,倒象是在预示她自己将来的悲苦命运似的,以至于还没拜完堂,众人就开始为沈秋君担心了,这明显在扫六皇子的脸面嘛,也不知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会发生什么血腥事呢。
其实这门亲事,怎么看沈家都是白赔了嫁妆再折进去个女儿,也怨不得新娘子不情不愿的,幸好六皇子倒是一衣红衣,映衬的人比花俏,这才勉强算是个新婚样。
不过总算是将婚礼进行下去,参加婚礼的人个个唏嘘不已,倒是北蛮太子见到六皇子惨成这个样子,心中窃喜,在婚宴上就数他笑得最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娶亲呢。
然而在心中可怜沈秋君的众人如何会想到,若干年后,这个让人同情的女子会拥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大婚礼,此时那件在众人眼中不合时宜的青绿衣衫,也因之成为新娘子们最爱的嫁衣!
好容易将人都送走,六皇子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新房。
看到沈秋君端端正正地坐在新房里,六皇子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挑了盖头,喝了合巹酒,六皇子又陪着沈秋君吃了点东西,趁着众人撤去席面,六皇子握着沈秋君的手愧疚地说道:“玉姐姐,委屈你了。”
沈秋君当然觉得自己委屈。虽然她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真到了成亲这日,看到简朴得不成样子的婚礼,心里便忍不住有了几分委屈。前世因为是姐姐的百日忌内,所以不曾大办,如今重生一回,明媒正娶的元配嫡妻,仍是不得风光,这对于每个女子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生的缺憾。
不过沈秋君知道前世贤王本就不想大办,今生如果不是因为皇上在那里压着,六皇子定会尽其最大的努力来办的,所以也就有些释了然,摇头道:“世上有多少人连这样的婚礼都不敢奢望,又有多少人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夫妻二人却过得貌合神离,现在就说委屈还为时过早。”
正文 第一七六章 三人洞房
见到沈秋君如此明理体贴,六皇子心里越发的愧疚,更是紧紧握着沈秋君的手,暗在心里发誓:日后必要好好补偿她今日所受的委屈。
事情总是有好坏两个面,虽然不能风光地嫁人,是沈秋君心中的缺憾,但是也算是沈秋君的幸事。
因为是二人人生中的第一大重事之事,故心里都会深刻记住,六皇子便总觉得对不起沈秋君,此后便处处想着给她做脸,以至于最终大家都明白一件事实:得罪六皇子或许是死路一条,但是得罪沈秋君绝对是生不如死。
看时辰不早,沈秋君终是下了决心,对六皇子说道:“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边说着边准备把手抽出来。
六皇子觉察到沈秋君的动作,忙重新将沈秋君的手捉了回来,笑道:“有什么事,尽管说。”
沈秋君只得作罢,暗暗打量着六皇子的神情,慢慢说道:“想来你也知道,我年少时曾经发生过一些事,以至于夜里极胆小,枕边总会放把匕首。现在你我虽成夫妻,只是我实在不惯与人同床,更怕我在睡意朦胧中做出什么事来,如今又是新到一个环境中,只怕这种状况更甚,所以我想咱们暂且不要住在一处,等慢慢习惯了再说吧。”
六皇子听到沈秋君提起当年事,心中更加愧疚,忙笑道:“就依玉姐姐。你我来日方长,如今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怎样都可以。”一时又踌躇道:“只是我若是去别处住,只怕不太妥当。”
沈秋君也知六皇子新婚之夜睡在别处不妥,忙说道:“倒也不必出去,我看外间就有个小床塌,你睡在那里就行。等明日有空了,就将右边小书房收拾了。就先委屈你暂时住在那里。”
“不委屈,我一个爷们怎么都成。”六皇子忙笑道,一时在脑里又转过弯来,疑问道:“你这么顺畅就把我给安排到外面去了。为什么不是你去外间呢,至少客套一下吧。”
沈秋君闻言笑道:“这一来我是新娘子啊,自然是娇客,得以我为尊啊。二来我要熟悉环境,自然得睡在卧室内,还有就是你我既然是夫妻,彼此之间还用得着那些虚客套吗?”
六皇子方才不过是随意一问。看到沈秋君一本正经地在那里解释,二人就这么手握手儿说着话,他的心里便慢慢滋生着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来。
一时又见沈秋君笑得开心。六皇子不由轻声笑道:“玉姐姐笑起来真好看。”话音未落。已经伸出手去触摸沈秋君的脸颊。
沈秋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偏了脸,一时又暗笑自己太矫情,如今已是夫妻,还做此姿态,未免有些装了,于是慢慢将脸转了过去。正好看到六皇子带了抹痴迷的目光,心里不由多了一丝得意。
沈秋君的美貌自不必说,今日又施了些脂粉,如今在烛光下,越发显得脸上莹润白嫩,唇红齿白,美艳不可方物。
六皇子见沈秋君眼中虽有一丝嗔怪,却不躲避发怒,心里暗喜:果然早早成亲就是对的。
就在六皇子的手顺着沈秋君的脸颊来到她唇边时,沈秋君忙挣开手,挡住六皇子,微红着脸笑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洗漱歇息吧。夜里楚嬷嬷会在这里值夜,她上了年纪的人,睡眠不好,你要没什么事不要闹得动静太大。另外,你有事在外面叫我,不要随意到我床边来,我怕会出手伤了你。”
六皇子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不由颤了一下,旖旎心思尽数去了,收了手,垂眸道:“我知道了,玉姐姐也早点休息吧。”
楚嬷嬷已经早将外间收拾妥当,听到这里忙走进来笑道:“现在外面都是沈家带过来的人,不知爷洗漱常用的是哪个丫头,我好叫她们进来。”
六皇子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就成了。你服侍好玉姐姐就成了。”说着转去了旁边的净室内。
楚嬷嬷便上前来帮着沈秋君卸了钗环,见六皇子进了净房,这才小声说道:“谁家新婚之夜这个样子,夫人不过是说他年纪小,别太由着他性子罢了,小姐倒是拿针当棒槌,他虽年纪小,你也别太欺负他了,到底是位爷呢。”
沈秋君忙笑道:“放心,我心里自有分寸。”
一时各自洗漱完毕,都上床安歇了。
床上的帷帐并不是大红色的,颜色样式倒是与沈秋君在沈家时的差不多,可见是六皇子让人如此设置的,再想到整个房间红色也不多见,看到别人眼中不够喜庆,进而可能联想到对新娘子的不重视,不过在沈秋君眼中就不同了。
她悄悄把手按在胸口上,只觉得整个心都是甜滋滋的,这次的姻缘一开始就很和美,她相信今生自己必会过得幸福。
至于现在不与六皇子洞房,则是沈秋君心中有点疙瘩,当然无关贤王。
前世事已了,沈秋君只当自己是寡妇二嫁。
此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而且因为战争,人口锐减,朝廷是支持寡妇再嫁的,所以沈秋君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当然对六皇子还是略有些愧疚的。
娶个寡妇,也得是明明白白地娶才是,可惜沈秋君便是想明白告之,重生一事也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沈秋君决定自私一回,前世自己过得苦,也有六皇子的功劳,就当两相抵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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