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程秀梅一早就令人打扫出院子来,沈大嫂母女二人回到院里,见一切都收拾得妥当,心中倒也满意,这时沈昭英的两位留守在京城的妾室也带着儿子来给主母请安。
沈大嫂心中暗道扫兴,说道:“今日才回府,实在太累了,等过几日休息过来再来请安吧。”
那两位妾室也知沈大嫂不愿意看到自己,不过是为了规矩,才不得不走这一趟,如今也算是在主母跟前立了规矩,便忙对传话的丫头婆子笑道:“大少夫人一路劳累,有劳诸位姐姐们好好照料,婢妾们就先告退了。”
沈大嫂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见她二人虽不年轻了,当年的美貌倒是尚还留有几分,不由心中不快,便是身上有些劳累。此时也俱都消去了。
珍姐儿见状,便斟了茶递给母亲,笑道:“母亲待她们也未免太宽和了,主母在此,她们不赶着来伺候,倒比主子过得还悠闲。”
沈大嫂饮了一口茶,轻嗔道:“越发没规矩了,你还是个姑娘家呢,这些话儿就少说吧,省得让人笑话。”
珍姐儿闻言不由翘起了嘴。沈大嫂忙放下茶碗,拉过女儿来,笑着哄道:“我的珍珠儿。你还小,没嫁人哪里能体会到母亲的这种苦楚,我倒宁愿一辈子在北边,眼不见心不烦。不过你放心,以后母亲必会给你寻个好女婿。如今你父亲马上就要封国公了,在京城中也能称得上呼风唤雨的人物,他若是敢纳妾,我让你父亲打断他的腿。”
珍姐儿闻言芙蓉脸儿便红了起来,直道:“母亲净取笑女儿,女儿一辈子都不嫁。就跟在您与父亲身边,孝敬您一辈子。”
沈大嫂笑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只要有母亲在。必不会让你走母亲的老路的。”
珍姐儿便道:“其实一夫一妻地过日子,应该也不是那么难吧,至少咱们身边就祖母和二婶,还有姐姐,她们都能做到。”
沈大嫂哼道:“你祖母到底是长辈。母亲也不敢随意评价,倒是你二婶和你姐姐。你看她们的夫君是那有大出息的吗,一个两个还不是靠了祖荫,做个小官,像这种没能耐的人,嫁了何用,年轻时尚可靠着家族,将来长辈一去,谁还会看她们一眼,你二婶倒也罢了,她本就是高攀,只是你姐姐可惜了,嫁得那样低,也不知你祖母是如何想的。罢了,木已成舟,我看你姐姐也不是有大志向的人,倒是天天过得快活,你的亲事,我决不会任由你祖母摆布的,必要挑一个人中龙凤来配你。”
珍姐儿闻言含羞不语,一时又道:“倒也不是人人低嫁才能如此,至少三姑母贵为皇后,听说皇上现在还没纳妃呢。”说到这里,珍姐儿又想起往常众人的话来,便又好奇地问道:“人人都道我长得象三姑母,真有这么象吗?”
沈大嫂冷哼一声,撇嘴道:“别听那些人胡言,在母亲眼中你们可一点都不象。你三姑母自小就是个有心机手段的,她如你这般大小时,可没有你现在这样活泼单纯就知道撒娇玩乐,她可是天天一幅老成模样,时时想着算计人,小小年纪,就被富贵迷了眼,不知廉耻地想要勾引贤王,幸好这事只咱们自己人知道,不然沈家的名声都被她败坏尽了。”
珍姐儿闻言不由掩了口睁大了眼睛:“三姑母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我可听不少人提起她与当今皇上一同东征的事儿呢,还曾因鞭法高超得到太上皇的称赞呢。”
沈大嫂笑道:“凡事不要只听别人说,还要自己拿眼看,她如今已是皇后,自有人上前去捧她,她自小就是爱出风头,又会使手段,你祖父祖母不知有多偏心她呢,不然这皇后之位也轮不到她来做,还不是靠着巧舌如簧,得了他们的欢心,这才全力帮着当今,也才有了她的今日。说到这里,我倒觉得你虽长得有几分象她,不过论起这性子,倒是那瑜姐儿更象她几分。”
珍姐儿笑道:“母亲是说她今日在祖母跟前极力表现,以至于抢了女儿的风光之事?罢了,她到底年纪比我小,又自小长在祖母跟前,自然怕我抢了她的爱宠,女儿只要有父亲和母亲疼就行了,他人皆不在女儿心中。”
沈大嫂连声赞叹道:“到底是我的女儿懂事大度。”一时又叹息道:“可惜,你命运不济,瑜姐儿之所以如此嚣张,只怕也是因为你三姑母喜爱她之故,她又与当今太子年纪相仿,又自小长在一处,说不定你三姑母与二婶是存了做儿女亲事的心,如此,你以后再嫁得有本事的人,也少不得要屈居她之下了。唉,当年我已和你大姑母说好了要做儿女亲家的,可惜就因为你父亲临时改了主意,不然将来的皇后之位必是你的。”
珍姐儿却笑道:“事情已如此,母亲也不要再后悔了,女儿还真看不上桂表兄,听说他可是天天离不了药坛子,女儿喜欢闻花香,可不喜欢闻药香。”
沈大嫂见女儿如此善解人意,心中更为女儿惋惜,不过想到就算瑜姐儿嫁给了太子,将来少不得要面对众妃嫔,这样看来倒是女儿更有福气些呢。
当夜沈家一家团聚,大开筵席,热热闹闹地喝了半夜的酒,第二日,众人还尚未自酒醉中醒来,便有皇上派的使者来宣旨。
沈家众人得了消息,顿时忙成一团,慌慌张张地洗漱一番,又命人设了香案,然后沈侯领着一家男女老少在香案前跪了满满一地。
圣旨内容扬扬洒洒很长,概括起来,也就是先大大称赞了一番沈昭英的功劳,然后按功劳,封沈昭英为卫国公,沈大嫂则封为卫国公夫人。
众人忙高呼谢主隆恩,这时使者又拿出一份圣旨来,要沈侯父子接旨:永宁侯爵位世袭罔替,而沈昭宁则因兄长已封了国公,故接替兄长,被封为永宁侯世子,而程秀梅则受封为世子夫人。
沈侯接下旨意来,心中悬着的石块终于落下了:看来皇上只是为了给沈秋君出气,这样一来,只要他看紧了大儿子,沈家一门必能保得平安。
程秀梅当日就知道丈夫的官职不会做的太高,不过因为她也没多大志向,权横利弊后,她便也认了命,虽然在此之前,已经知道沈秋君许给沈昭英国公之位,不过她觉得以庄承荣的人品怕是会耍赖的,可没想到这世子之位竟然真落到丈夫头上,且还是世袭罔替,那么只要她的子孙们安守本分,这个爵位便会永远传下去,程秀梅越想越开心,不由得热眶盈泪,双手颤抖,只知一个劲儿地嗑头口呼谢恩。
沈大嫂见到弟媳这样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在心中鄙夷,她当年被封世子夫人时,可没这个样子,不过她的心情自圣旨下达,也是高低起伏如山路九转十八弯。
最初听到丈夫被封国公、自己被封国公夫人,她心中是兴奋激动的,但是当使者将圣旨递给丈夫时,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李意书当日不仅被封了伯爷,还可世袭三世,为何丈夫的国公却不能传袭?那么儿子以后该怎么办?
后来永宁侯被封世袭罔替,沈昭宁则封为世子,她的心里便不安起来,总觉得她一家似是入了个圈套。
其实不只沈大嫂心中有疑惑,就是除了沈侯与沈昭英父子外,其他人亦是心中不解。
这时那使者象是明了众人的心思似的,又取出一份圣旨,笑道:“还请沈家大小姐沈丽君出来接旨。”
沈侯忙答道:“小女乃戴罪之身,不敢出庭院,既然有圣旨,臣这就命人叫她来。”
使者点头,沈丽君母子三人也心中疑惑,不过更多是的忐忑不安,一齐来到案前听旨。
使者便打开圣旨宣道:沈丽君本是原贤王之妻,按政令该由朝廷发嫁出去,不过因为卫国公沈昭英疼惜妹妹,愿以子孙三代世袭的爵位来换取沈丽君的自由,圣上深感其兄妹情深,故准予其所请,特赦沈丽君可自由婚嫁。
正文 第三零七章 吐露前情
使者宣完旨意后,把圣旨交给沈丽君,又满脸赞叹地对沈侯说道:“侯爷本就是朝中表率,为官做人自不必说,如今国公爷更是青出蓝更胜于蓝,这般手足情深,可以如此轻易舍弃爵位,这等品格实在是令人敬佩啊。”
沈侯苦笑,沈昭英打仗倒是历练出来了,这和人斗心眼却还差得远。
皇上这是在记恨当年沈昭英对沈秋君所做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安排,也罢,事情既然已是如此,只好往好了看,虽说沈丽君不会被逼随意改嫁,不过到底有这个一纸圣旨,才算是名正言顺,再不必担心被人拿来作靶子了。
沈侯忙笑道:“不敢当,这全是皇上给的恩典。大人请里边喝茶。”
使者笑道:“不了,皇上还等着下官回去复命呢。”
沈侯忙带着众人相送,那使者在沈家不敢托大,和沈侯一路相互奉承着出了永宁侯府。
再说沈丽君捧着圣旨,却如手捧巨石一般,手上心头沉甸甸的,尤其是沈大嫂那锐利的神情,她不用拿眼看都能感觉到她眼光中透出的泌人寒意。
送走使者,沈侯在回来的路上对沈昭英说道:“这拿爵位换丽儿的自由,是你昨日郑重选择的,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就要放得下,我相信你以后也不会为此后悔的,不过,你的妻子儿女却未必能理解你的苦心,你可要好好劝解才是,家和万事兴啊。”
沈昭英心中并没有因为自己受封国公而高兴,虽然自己封国公后,弟弟势必要封为永宁侯世子的,可他有种被强分出沈家的感觉,虽然这个国公爵位是他极力追求的,但这儿子不能承爵。始终是块心病,且又见永宁侯被封赐世袭罔替,他的心里越发的不好受,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悔意。
此时见父亲如此说。沈昭英便忙笑道:“儿子当时想得明白,自然不会后悔,当日是我亏欠了妹妹,我为她做这些也是应当的。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儿子都认为值得。”
沈侯拍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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