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君得女儿提醒,也明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又知道如今祖母是不管事了,便是管也少不得袒护大哥一家,于是便提了一干人等,直奔沈夫人所居的主院来。
沈夫人如今年纪已长,精神有些不济,而程秀梅这些年一直照料府务,办事很得她的心,所以自沈昭英被封卫国公、沈昭宁被封世子后,便索性将府务全交给了程秀梅,她只安享天年了。
今日听见大女儿主动前来见她,沈夫人只当沈丽君已经看开世事,不再躲在院里自怨自艾,倒满心里为她高兴,想着母女二人多日未曾见面,心中倒也着实惦记,便亲自站起身来迎着女儿。
哪里想到大女儿一进门,便满脸泪痕,扑倒在沈夫人面前,痛哭道:“母亲,求你救救桂儿吧,救救女儿一家吧,女儿在这里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沈夫人大惊,忙道:“可是桂哥儿身子又不好了?快让人拿了我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沈丽君呜咽着摇头道:“不中用的……”
沈夫人忙道:“我看桂儿虽身子骨不结实,却是个福泽绵长之人,你不必着急害怕,凡事有太医呢。”一边说着一边又命人:“去把那几位常来的太医都请来,只怕府里的药材未必够使,请他们多带些来,事情紧急,以后必有重谢。”
丫头们忙答应着去了前边传话,兰姐儿此时却在后面说道:“是有人存心要取了他的性命,太医来了也是不管用的。”
沈夫人闻言大骇,急声问道:“难道是皇上?这不可能啊,桂哥儿一向纯良,身子骨又不好,向来不曾掺和到那些事里去,当日皇上早就查明了,也许诺不会难为桂哥儿的,怎地出尔反尔?快别哭了,你快些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若真是他出尔反尔,母亲这就进宫去求皇上皇后去。”
看到这里可能会有人说,沈夫人的这一番话,未免有些狂妄了,实则是因为她向来心疼外孙不会吃饭时就开始灌药了,况如今又在她膝下生活一年多,越发的疼爱这个温良懂事的孩子,如今听说皇上要取他性命,心里早就急成一团,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再则虽然庄承荣生性冷情,只认沈秋君为这世上唯一亲人,碍于沈秋君的面子,才对沈家人略恩宠些,不过因为当年沈夫人的一裘之赠,让庄承荣意外享受到被母亲关怀的温暖,并一直念念不忘,再加上沈秋君的影响,所以庄承荣对沈夫人一向极为尊重,所以时时处处都给予沈夫人以殊荣。
因为庄承荣不曾纳妃,宫中统共只有那么几个主子,所以庄承荣便特意拨了几位医术高超的太医专供沈夫人使用,又特意交待,但凡沈夫人所用之珍稀药材皆由宫中所出,对于沈夫人假公济si给了桂哥儿,庄承荣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丽君听得母亲的一席话,越发为儿子委屈起来,儿子在权势倾轧中尚且毫毛无损,如今反倒在自己亲人这里差点丧了命。
兰姐儿见母亲只管呜呜咽咽地哭泣,自己倒先不耐烦起来,这样下去,万一沈大嫂回来,那些家下人只怕在其淫威之下改了。,自己一家倒是白忙活了。
兰姐儿想到这里,忙上前一步跪在沈夫人面前,将桂哥儿如何被珍姐儿的丫头推下水,如何因着了凉身体病弱下来,请的大夫又如何的不济,以及今日才发现沈大嫂竟控制了她母子所居的院子,并拿了不中用的药替换下了那些珍奇药材,以至于耽搁了桂哥儿的病情,等等,一一详细说了出来。
沈夫人越听脸色越白心里越凉,虽然只是兰姐儿的一面之词,但看着院里跪着的下人出来作证,由不得她不信。
爵位的传承是何等的重要,沈夫人心中自然十分明白。那日接旨时,沈大嫂看向沈丽君的目光是何等的怨恨,沈夫人也看得很清楚,只是她实在不好贸然干预。
而且在沈夫人心中,只以为沈大嫂是免不了对沈丽君冷嘲热讽,或许也会寻故难为沈丽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是沈昭英被皇上算计了,可表面上得了好处的沈丽君,她总要为这个好处付出点代价的。
况且这本就是个不好解的死疙瘩,沈夫人左想右想后,亦是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去解开,只盼着卫国公府早日建好,大儿子一家搬出去,两家不见面,时日长了或许会有所缓和。
再则这段时日,府中一片风平浪静,沈夫人虽不信沈大嫂认了命,却也以为是沈昭英因兄妹情深,管制住了自己的媳妇不许难为沈丽君,可沈夫人万万没有想到,沈大嫂竟然会另辟蹊径,把手伸到了桂哥儿身上,实在是歹毒至极。
沈夫人直气得浑身乱战,因此时沈大嫂不在府中,她便命人叫过程秀梅,斥责道:“我把侯府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管家的?桂哥儿落水之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没老糊涂呢,你就学会了欺上瞒下了。倒是白白耽搁了桂哥儿的身体,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饶不饶得过你。”
程秀梅早就得了消息,事到如今,她倒是巴不得沈丽君把事情闹出来。
毕竟如果真被沈大嫂得了逞,沈大嫂倒是可以两手一拍,搬到国公府做她的国公夫人去了,倒是留给自己一个烂摊子。
不管怎么样,桂哥儿都是在永宁侯府出的事,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害了的,再怎么说自己这个侯府主事不知情,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庄承荣可以借刀杀人不念亲情,可公婆却是会心疼女儿外甥的,到时追究起来,自己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只怕要落得个两面不是人的境地。
第三一八章 做实劣迹
如今沈丽君把事情闹出来,她程秀梅现在固然要受责罚,却也总比桂哥儿没了所受的责罚与良心上的谴责要好的多。
程秀梅急忙跪下,小心解释道:“那日不过是她们几个小孩子口角,人多手杂,一时没留神才出了桂哥儿落水一事,事后了查明是桂哥儿自己不小心跌落进水,当时看着倒是无恙,故不曾向您禀报。后来虽因此受了些凉,但大夫说不防事,只好好养着即可,大嫂许是心中过意不过,自告奋勇要帮着照顾,可儿媳也没敢就此放手,仍是每日着人将那珍贵药材都交过去。”
沈夫人不等程秀梅说完,已经冷笑道:“你倒是会做好人,事情也推得干净,如今老大家与丽儿一家是什么情况,你会猜不出来?倒会在这里哄我,罢了,你先把手头上事交与管事的,自回院里思过,好好想想自己都错在何处。”
程秀梅忙低声答应了,又郑重对着沈夫人磕了一个头,这才敢站起身来,刚欲离去时,此时却听到下人来回道:“大少夫人和珍小姐回府了。”
沈夫人便冷笑道:“回来的正是时候,让她过来见我。”
那边厢,沈大嫂辞谢了宫中的人,正想回自己院里将诰命服饰换下,再去给婆婆请安的,没想到婆婆却命人叫了自己去,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便拿话套问那传话的人。
不想那传话的丫头也是个嘴紧的,只道自己是接了里面的令来的,里面是何情况,她却不知。
沈大嫂自然不信,见那丫头如此,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怕是这多半日府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大嫂不敢耽搁。带着珍姐儿忙往正院而去,一时院子,便见院子里跪着几个下人,沈大嫂拿眼一细瞧,顿时心中打了一个突,头皮发紧,知道事情不好,可婆婆有令,又不敢中途跑了,况且此时已有明眼有丫头婆子看到。传话道:“大少夫人来了。”
沈大嫂没法子,只好走进房去,果然只见沈夫人正满面怒容地坐在塌上。旁边立着哭红了眼的沈丽君和兰姐儿,而弟媳程秀梅则耷拉着脑袋站在下首,看她的样子,定是将自己出卖了。
事已至此,沈大嫂已没有了退路。只好深吸一口气,迈进房去,满脸堆笑,上前行礼道:“儿媳见过母亲。”
沈夫人冷冷看着沈大嫂,直看得沈大嫂僵住笑容额头直流汗,沈夫人这才指着沈大嫂怒道:“做下这等狠毒要人性命的事情。你还笑得出来?”
沈大嫂此时自然不认,说道:“母亲这话从哪里说起?”
沈夫人更怒:“你还在这里装傻卖愣,你做过什么。还需要我细说?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谁得罪了你,你就直接冲着谁发作就是了,也算是快意恩仇,你对着无辜的桂哥儿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沈大嫂见此。仍在那里抵死不认,说道:“沈丽君害得我儿不能承袭国公之位。我心中自然不忿,却也不曾对付过她,至于桂哥儿,他的身子本就瀛弱,如今不好了,又关我什么事。倒是我费心费力地请医买药,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母亲怎能只听一面之词,就给我扣一个杀人的帽子。”
沈丽君母女看到沈大嫂那幅无赖样子,恨不得扑上前去咬下她一口肉来。
沈夫人冷哼道:“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想狡辩不成?”
这时下面的人来回道:“太医来了。”
沈夫人对着沈大嫂喝道:“你在这里跪好了,一会我再来审你。”又对程秀梅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思过。”
说罢,沈夫人带着沈丽君母子去接了太医,一同前去给桂哥儿诊治。
太医见到桂哥儿面白如纸神气昏沉,不由心中暗叹,上前去细细把了脉,看过前两位大夫开的方子后,又要看之前剩下的药渣。
说来沈大嫂也曾担心被人捉了把柄去,曾命人及时将药渣倒去,倒是后来沈丽君母子起了疑心,才想了法子偷偷保留下来,此时便忙自内室里取了出来。
沈夫人没想到当年风光无限堂堂的贤王妃和郡主,如今侯府的大姑奶奶和表小姐竟被大儿媳逼成这般情境,不由得鼻酸眼红,对沈大嫂越发的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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