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一个皇叔,父皇初登基时便收拾了两个,眼前一个,还有一个父皇也没有薄待,官居高位不说,每年赏下的东西还不少,因为那人和父皇是一母同胞。
可就是这样一位皇叔却内外勾结害了父皇,甚至想将他们一网打尽,除他被叔叔救外,其他人怕是都凶多吉少。
他倒要看看那人坐不坐得稳那个位置,他都能夺位了,其他人不知有样学样吗?这世上,看中那个位置的人多了去了,稍有点野心的人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坐拥天下。
就不知,叔叔是怎么打算的。
打心底里,他更希望夺了梁国的是眼前这一位皇叔,而不是常年一张笑脸,眼神却冷得像寒冰的那个。
只是现在,他更担心叔叔此时的伤情。
眼睛看不见,现多想法都没有用。
“叔叔,您的眼睛还是看不见吗?”
“恩,不急。”段梓易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他可以肯定其中一人是章,不,夏含秋,就像她现在的状态一样,连她的脚步里都带着些漫不经心。
为了避嫌,她自那日离开后便没有再来过,他不能如柏瑜一般出门,算起来却是好几日未‘见’了。
“禁声,秋儿来了。”
段柏瑜点头,心里却在想,为什么皇叔要这么称呼夏小姐?不会太亲昵了吗?
门被人敲响。
“进来。”
夏含秋夹着一股风雪进来,示意如月将门带上。
“郑公子,是我,你好些了吗?”
段梓易靠着床头微微点头,“伤势好多了,你的伤药很有用。”
“那就好。”在阿九拿来的坐塌上坐了,夏含秋环眼看了下,“花月呢?怎么没在屋里侍候?”
“我要她帮忙去买些东西,应该也快回来了。”
见是如此,夏含秋没有再追问,她将花月放在这里就是听他使唤的,为他做事也是本份。
段梓易坐上一些,嘴角含笑的‘看’过去,“来可是有事?”
夏含秋将一个袋子递给段柏瑜,“这是我从别人那里讨来的解毒丹,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你若是觉得有用便吃了,没用退回给我就是。”
段柏瑜递给皇叔。
段梓易闻了闻,不是西山道观出来的药,对于他的毒却有用得很,吃下这药,应该就能看到东西了,只是想要恢复到之前怕是还要想些别的办法。
他带出来的人掩护他时死了一些,路上为了引走追兵分散了大部分,在会亭城外还被追上,剩下的那些拼命缠上,才让他脱险。
今日让花月帮他去买东西是幌子,去的那地儿却是他在会亭的据点,看到他买的那些东西他们就能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他没想过要将他的人手叫来会亭城,再引来追兵在会亭来场恶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谁也不想做,他现在将养好自己,好好调。教这侄子才是正事。
只是他需要一个对毒术有研究的大夫来解了他的毒,而他麾下就有,只是那家伙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研究他的宝贝疙瘩,怕是要散出去不少人手才能将人找到。
这毒能拖一时,拖得久了对他不利。
他可不想自己栽在这上面。
夏含秋在会亭没有根基,现在充其量也只是初初站稳了脚跟,他不知道她这药是从哪弄来的,也不知她为何为去费这心。
难道,真的是为了让他快点好快点走?
这么一想,段梓易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了。
被人嫌弃,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
想当初皇兄那般忌惮他,登基后也只是给了他一个封地将他远远的打发了。
难道是自己这一伤伤到脸了?
摸了摸脸,没摸出不对劲后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遭了嫌。
他却哪里知道夏含秋只是单纯的将他看成了一个麻烦。
她和念儿就已经是麻烦缠身,再碰上一个有麻烦的人,若被有心人盯上,可不只是二加一等于三这么简单。
既然做不到见死不救,那就只能尽快将这尊佛送走了。
而且,她有些在乎当日啾啾的异样。
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好是坏。
所以,她去找了莹莹。
认识莹莹这许久,她头一次找她帮忙却是为了别人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她居然半点没有犹豫,说不出缘由来,她就是觉得这个人得赶紧打发走,不然她会很麻烦。
好在莹莹二话没说就去库房找了这解毒丹给她。
她只愿这解毒丹真的有用,让这个自称郑梓易的人赶紧离开。
只有他走了,念儿才能安稳的睡个好觉。
他那个侄子当时一口水都不愿意吃她的,可见他们的警惕心有多高,后来见他爽快的吃下她给的药她还狠吃了一惊。
但愿他还像之前吃小舅留下的各种伤药一样会将这解药吃下去。
055章 心动
不负她望,段梓易真就一仰脖子将解药干吞了下去,段柏瑜见状忙手忙脚乱的去倒水。
居然,这样信任她?
夏含秋虽然高兴,但是眼中难掩不解。
段梓易生长于皇宫那个大染缸,对人心的猜度就是他那死于非命的皇兄怕是都要略逊一筹,就算此时眼睛看不到了,敏锐的感觉还在,哪会不知夏含秋在想些什么。
真遗憾看不到她此时的样子,一定是嘴巴微张,神情看似平静,眼中却一定会透出惊意来,肯定……很有趣。
段梓易笑,接过侄子递来的水喝了,道:“不要担心,我身上虽然有麻烦,却一定不会带到这里来。”
夏含秋没有故作大气的说她不担心,而是直言道:“若是当时我不救人,我会良心不安,所以在明知你们很麻烦的情况下还是伸了一把手,但是我确实不能招惹麻烦,所以请见谅。”
“你伸这一把手却是救了我们叔侄的命。”
看他不接自己的腔,俨然一副打定主意要赖下的模样,夏含秋心里有些恼,让她直言赶人……她又有些开不了这个口。
最后,自是无功而返。
听着离开的脚步声再不如之前的漫不经心,段梓易暗笑。
原本是打算告诉她他和夏靖的渊源的,他知道若是他说了,这个在学着明哲保身,但难掩本质善良的姑娘一定不会这么明里暗里的赶他,可不知为何,话都到嘴边了,他却咽了下去。
要是夏靖得到消息赶来,他怕是再也没有接近秋儿的机会了。
夏靖对贵族没好感,先是秋儿的事,后是他二姐的事,贵族让他在乎的家人吃尽苦头,若是让他得知自己心里的不轨,怕是会远远的将秋儿送走,再不让他找着。
细究起来,他也不知怎么就存了这心思,更说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从三年前初见时便留了印象,后来偷看到她的不安脆弱,心里也跟着难受。
他是谁?梁国曾经最受先皇宠爱的幼子,失怙的情况下还能在登基的皇兄大力排除异己时逍遥自在,不管他在哪里,皇兄始终不曾亏待了他,年年给他封地送来大量东西,不管当时他在不在。
梁国皇帝换了人,臣子换了人,他的身份从最小的皇子成了最小的王爷,可他依旧活得滋润。
明里暗里大把人手,手中产业无数,但凡他多看谁一眼,自有人将人送到他枕边,他得到一切都太容易,相对的,也不知珍惜。
枕边的人来来去去,仔细想来,他却没有记住一张脸,笼统的描绘便是漂亮,会侍候人。
也曾在民间荒唐,凭自己的本事去追那卖艺不卖身的清高美人,可当美人满腔柔情时,他又留下一张面额不少的银票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管身后碎了一地的心。
书中描绘的美好爱情,他年少时也曾幻想拥有,可当钱财身份解决了一切时,幻想也就再不存在。
他没经历过爱情,可当心里总是惦记一个只是见过几面,都还未长开的小姑娘时,他无师自通的明白了何谓心动。
若不是心动,他如何会每每午夜梦回时想起那个独自舔伤口的人。
若不是心动,他如何会在满堂喧嚣时挂怀离了章府的小姑娘是不是安好。
若不是心动,他如何在知道自己是被何人救了时而诡异得觉得骄傲。
他骄傲于这个人在经历了那样的变故后依旧善良,骄傲于这个人依旧胆大不怯事,骄傲于这个人值得他惦记三年。
所以,他不会将麻烦带来会亭城,只因这里是她选择的休憩之地。
他也安心,以秋儿聪明的头脑断然不会冒然决定了自己的亲事,就算不为自己想,她也定然不会愿意给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带来麻烦。
她的不安,他知道。
她的脆弱,他也曾亲眼见过,这样的秋儿,不会轻易相信人。
这便是他的机会。
皇兄的仇他要报,他那三皇兄志大才疏坐不稳那个位子,他虽然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可是他更不想当一个亡国王爷。
他现在头疼的是段柏瑜还太小了,他会要在背后操纵一段时间,而秋儿已经十六了,再拖两年便是极限,姑娘家若是过了十八还未嫁人便是老姑娘了,秋儿也许不在乎,但他舍不得她要去听闲言碎语。
前提是夏靖到时不在中间搅和。
他真后悔,当时就不该让夏靖知道他太多事,还曾拉着他一起胡闹,再一想这辈份……他恨不得时间能返回去几年,他一定和夏靖好好打好关系,将底子洗白得不能再白,当夏靖发愁秋儿的婚事时,他的胜算何其大!
至于没有后悔药喝的现在,在他和秋儿的关系更近一步之前,他是打算和夏靖断了联系了。
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夏含秋生了一路的闷气,她觉得一定是自己表现得太软了,才会让人觉得她很好拿捏,装没听懂她的话。
若是一个陌生人都能这般拿捏她,要是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