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扑通”一声直挺挺跪下,“不干别人的事,都是我要她们不理她的,少夫人要罚就罚我一个,要不就把我发卖了吧!”
归旋怒道:“我当然知道是你,除了你谁还有这么大胆子?发卖,想得美!我就把你拨过去伺候宛姑娘去!”
可人气得俏脸一下子通红,一对乌黑明亮的眼睛里泪花乱转。
归旋见她这般气苦的模样心里又是一软,冷声道:“所有人都罚扣三个月例钱,其他人都散了,可人留下。”
其他的人谢恩退下,可人咬着唇跪在地上垂头落泪。
归旋叹了口气,伸手去扶她,她赌着气不肯起来。
归旋道:“你再不起来我真把你……许给铭剑了。”
可人先怒,后气,再羞,一下子站起来气鼓鼓地看着归旋。
归旋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我收了春静做妹妹你心里不舒服,其实我与你和书卿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情分却和姐妹是一样的。要不等到盂兰节的时候我禀明老夫人,也将你们收做姐妹?”
可人听她这番软语温言眼泪哪还止得住,“不,少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你将那个不知那里冒出来的丫头一下子捧那么高,还在我和书卿之上,心里便不知怎地不舒服。我错了……”
归旋拭去她的眼泪,“还哭,明儿铭剑看见了又得心疼了。”
可人羞恼道:“少夫人你还说!我、我和他根本就没什么?”
“没什么吗?我还准备等你及笄了便将你许给他呢,到时候你便是果毅都尉夫人了。”
可人羞红了脸,一跺脚扭头跑开。
归旋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笑起来。
她回到房间里,书桌旁的湛霄放下手中的书问:“妹妹们争风吃醋的事情都摆平了?”
归旋跑过去走到他的腿上,“我真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娶三妻四妾有什么意思?我这才两个妹妹便一个头两个大了。”
湛霄捏捏她的鼻子,“女人啊,小心眼儿是天性。”
“哼,你不小心眼,那我日后置上三五个面首,看你有多大心眼。”
湛霄弯唇,“我心眼倒是够大,只怕你的胃口太小吃不消。”
“哈哈,不试怎么知道?”
湛霄眼眸微眯、神色怡然,“那今儿便试试我这一个面首夫人吃不吃得消。”
这夜测设的结果很惨烈,归旋丧权辱国地投降乞饶方达成停战协议。湛霄取了绑在她足踝上的巾子,柔滑硕大的顶端却依旧顺着早已泥泞不堪的花溪缓缓顶了进去,优雅的唇角残美地勾起,哑声道:“我知夫人馋嘴的紧,这个肯定还想要。”
……
归旋欲哭无泪、悔不当初。
且说过了些时日便是老夫人寿辰,归旋犯了难,“我送母亲什么好?”
像廖夫人这样岁数这样身份的,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送什么都不稀奇。
春静道:“要不,亲自绣件绣品送给老夫人吧?”
归旋摇了摇头,“我的针线不行,再说也来不及了。”
“要不为老夫人抚段琴?”
“你就别提我的伤心事了!”
“……”
归旋忽然眼睛一亮,“唉,你的这主意其实不错,要不演点什么给老夫人开开心。可惜我也不会唱曲啊……”
“我故乡的清调还不错。”春静道。
归旋道:“你会唱吗?唱来听听。”
春静唱了一段,曲调婉转活泼,音质清丽流畅,居然甚为动听有趣。
归旋鼓掌道:“这个好,你教我,今年咱们就不请戏班子了,你我排一段演一出。”
***
归旋说干就干,她找了几个通音律的丫头来打板奏乐,自己便和春静兴致匆匆排练起来。
她们演的是一段丈夫赴京赶考,妻子家中思念,不意梦中相会的戏。
春静扮了妻子,又寻了小生的衣服给归旋穿,归旋甚为瞧不起,对着窗户扬声道:“月晏 。”
月晏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她站在窗内笑盈盈地对月晏说:“月晏,你快把我变成一个英俊小生。”
☆、第53章虚凰
廖夫人生辰头天靖安侯来到岳宁,众人惊中有喜;当日父子在书房内商讨朝堂之事许久;第二日便是阖府为廖夫人庆贺寿辰。
归旋实在是不敢在靖安侯面前造次,只能夹着尾巴当了几天的贤妇孝媳。不知为何她对这个脾气和煦的公公总有股又怕又敬的感觉;只要有他在归旋就格外谨言慎行。
好在靖安侯住了几天便走;待他一走;归旋立马活络起来;当晚便让书卿请廖夫人到后院看“花灯”。
月上梢头之时,后院灯火通明;水榭旁搭了个台子,四面琉璃宫灯。书卿请廖夫人在台前的座位上;面前云母雕花的紫檀桌案上摆了碧玉杯、核桃仁、五香子、玫瑰糕、以及其他水果点心。
廖夫人问坐在一旁的湛霄;“今儿请了戏班子吗;”
湛霄淡笑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丫头搞什么鬼。”
正说着,乐曲响起,一女子娉娉婷婷步上台来。只见她一身柔美的花旦扮相,身段娇柔婀娜如弱柳扶风 ,一举一动皆风流婉转,一颦一眸都幽怨如诗。那女子音色如鹂曼声唱道:“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熏笼坐到明。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
廖夫人笑道:“这是春静吗?一上妆倒似换了个人似的。”
正说话间又有一俊美非常的小生走上台来,只见那人清丽俊朗、玉面朱唇、顾盼间神采飞扬,举止间风流无限,微微一笑如明珠美玉粲然生辉,端的是翩翩绝世佳公子。
台下众人皆闹开了,“少夫人,是少夫人!”
廖夫人对湛霄道:“这是旋儿吗?看着像又不大像,这般俊俏的模样把你都比下去啦。”
湛霄不语,只目光灼灼盯着台上的归旋。她朱唇一弯,悠然唱道:“昨日醉,与文朋墨友,联袂登楼,敲棋煮酒,雅集唱酬;今夜梦,与红衫翠袖,载月泛舟,拈花折柳,缱绻温柔……”
——居然连声音都变了,变成男子清朗而有磁韵的声音!与春静莺声呖呖的女声配在一起,当真是相得益彰、珠联璧合。
众人又惊又叹,轰然叫好。台上的人更是演得佻达灵动,明媚洒脱,待一番波折,主角们梦中相会,两人合声唱道:“……两情永好结知己,恩爱为重、生死为轻。”
唱罢,台上俊美翩翩的公子和柔情无限的女眷相视而笑,徒然间让人只觉得花好月圆、赏心悦目、观之如醉,耳边只有那句:“两情永好结知己,恩爱为重、生死为轻。”
众人静了片刻,方轰然鼓掌。廖夫人招手道:“我的儿,快下来让为娘好生瞧瞧。”
归旋从半人来高的台上一跃而下,一下便跳到廖夫人面前。
廖夫人又嗔又喜,拉住她的手仔细打量,啧啧道:“这也没看出到底哪里不同啊,怎么瞧着就成男子了呢。”
归旋也不答话,只偏头用一双湛如秋水的美目瞅着湛霄。
那一刻,谁都看出她眼睛里在说:两情永好,恩爱为重、生死为轻。
***
“翩翩男子”回了房,夫君立刻翻脸道:“你今儿可知错!”
归旋一愕,“什么错?”
“你这般模样与人假凤虚凰,为夫颜面何存?”
“……”她偷偷翻了翻眼。
“你把我帐下大将成天指使着跑腿可有错?”
“……”
湛霄盯着她微微皱起的俏鼻,“不服?”
“不服。”
“那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弄得我神魂颠倒欲火焚身,到底是何居心?”
“……”
湛霄温柔一笑,将她抱过来按在腿上,“阿旋,再唱一遍给我听……”
***
另一个房间里;春静慢慢卸了妆容,铜镜中露出一张清秀而有些苍白的小脸。她看着镜中的容颜发呆,这时镜中依稀又出现另一张稀世俊美、风流无限的面容,脸上似乎还带着倜傥多情的笑。
一对比才发觉自己张脸原来这样寡淡而平凡。
她想起方才在台上多情温柔的对唱情景,过了一刻,不禁摇头自嘲而笑。真是傻,即便世上真有那样一位翩翩出色佳公子,他也不可能会如戏中人一般爱上这样平凡寡淡的自己。
***
不知不觉,半月又过。
岳宁虽然已是暮秋,却依旧是温暖如春的好天气,城内四处长堤画桥,绿柳垂杨,红茶吐艳。
有一人漫步走过长桥,来到一座典雅古朴的庭院前,抬手叩响门上的铜环。
大门吱然而开,里面的老仆见门口站着的人不觉一愣,只见来人穿着一袭月白色云锦深衣,长身玉立、身形优雅,眉目间清俊不凡、秀雅洒脱。那人伸手一拱,“敢问老伯,慕侯可是住在此处?”
老仆怔了片刻,方道:“是、是。”
那人微微一笑,“在下偃修,前来拜望慕侯,还请老伯代为通传。”
***
不一会儿,慕湛霄亲自前往迎接,拱手一揖道:“殿下如何来了?”
偃修朗朗笑道:“慕兄在此处倒是悠闲自在,偃修也跑来躲躲俗务。”
湛霄将偃修迎进书房,两人一番交谈,朝堂之事正向着他们预计的方向发展,太子已经第三次上表让贤,偃修也已经三次上表推辞,这次更是做足姿态离京暂避。
不过即便他不在、湛霄不在,请立怀王之声还是会风起云涌、愈演愈烈。
湛霄微微一笑,“火候差不多了,想来陛下也该下决心了。”
偃修道:“此番若是功成,全仗安侯和慕兄鼎力相助。”
湛霄道:“殿下才德兼备、天命所归,湛霄不敢居功。”
偃修温和一笑,“对了,慕兄何日回京?”
湛霄顿了顿答,“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哦?可是有什么事?”
“实不相瞒,是慕某私事。内子身染顽疾,我想抽些时日带她寻访名医早些根治。”
偃修脸上露出通达明了之色,“听闻楚夫人乃尊师遗孤,此事确实不可怠慢。修亦粗通医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