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倒台!英士还是说说第二个法子吧。”
尹锐志尹维俊姐妹看看李平书,都有些觉得心下不屑。这人官绅当久了,见了洋人骨头似乎就是软的。倒还是陈其美有些光棍的气概。
这下连陈其美也沉吟了良久,抽了十几口烟,才为难的道:“还有就是徽湖公所,还有广肇公所那两处,这里都是湖州、徽州还有广东商人旅沪的团体。很是有钱,凭兄弟的面子,借个二百万也不算是怎么一回事情……但是那里只认兄弟我一个,到时候兄弟什么名义也没有,光身子跑去借钱,人家肯定要问兄弟今后凭什么还他们的钱?这是条路子,就是这点为难。”
他说完就低下头,摆弄那个水烟袋。李平书和李燮和对望一眼,心下都是了然。李燮和笑道:“英士,咱们兄弟还有什么话不好说?虽然大家推举我当这个上海都督,但是那也是赶鸭子上架,英士想来接这个挑子,那是再好不过。兄弟马上就退位让贤。”
场中气氛这下真的冷下来。陈其美撩起袍子掉头就走:“你们把我陈英士看成什么人了!”李燮和想去拉他,李平书却按住了他。就这样看着陈其美气乎乎的走了出去。
李平书看着尹家姐妹。苦笑道:“这里的局面就是这样,上海是咱们光复会的重要据点,这个咱们绝不能让!你们两姐妹好好的下去休息一下吧,燮和会和你们说说详细情形的。”
尹家姐妹看到刚才那一场闹剧,对望一眼,都板着脸回答:“两位先老师的遗志,我们一直不敢或忘,什么拼命的事情,咱们都会去做。至于其他的,我们也不想知道,但是对平书先生的好意,我们是感激的。”
上海十六铺码头。这个码头和附属的栈房,都是高昌庙江南制造局投资兴建的。一向是为制造局运来煤炭和粮食的地方,制造局生产的军火子弹,不少也是从这个码头输送出去。
在1911年10月26日的黄昏,黄浦江泛着黑色的波涛。沿码头一带的苏北船民都在生火作饭,袅袅的炊烟萦绕着这个码头。小孩子们从这条船到这条船的跳来闹去,惹来父母亲的一阵阵喝骂。而远处的法租界的灯火照射到这里,远东魔都的夜生活,还远没到开始的时候。
十来条船帮的乌篷大船,带着很深的吃水,正下了篷,慢慢的朝码头靠来。在码头管栈房的一个制造局委员皱着眉头问身边的人道:“这些船吃水这么深,运什么来的?最近局子已经半停产了。怎么还有这些船来?”
身边的人也不敢肯定:“也许是上次订了三百吨可介子煤吧,因为数量小,也忘记了取消单子。要不就是运粮食的,想用咱们这里的栈房。”
船慢慢的靠了码头,几十个短打扮的汉子跳了上来,都盘着辫子,身上鼓凸着结实的肌肉。忙着在那里系缆。委员走了过去,就见船上又跳下来一个着装整齐的中年汉子。辫子每一结都缠着花布,落腮胡子乱遭遭的纠在一起。那委员眼前一亮,忙上去请了个安:“原来是陈三爷!怎么,贵船帮又准备从我们这个小码头下粮食么?”
那陈三爷朝他笑笑:“不错,借贵宝地歇歇船,最近镇江那边不太平,大爷叫我带着船到上海来避避,也不用安排小工下粮食了。等几天咱们就走。”
他从袖子底下递了一封东西给那个委员:“这点小意思给苏委员,王委员他们分派一下,我们来这里打扰一趟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可能也要办点事情,你们看见什么就当没有。”
那个小委员手底下暗暗掂了一下,封里怕不有一百块的洋钱。平时这陈三爷见面不过十块八块就打发了他们,这次出手却这么大方。心里面不由起了狐疑。但是这陈三爷又是洪帮出名的人物,手下都是些亡命之徒,去年举着斧头在南市和湖州帮械斗,这陈三爷一个人就砍倒了九个!
他又摸摸那包洋钱。管他妈的,这年月还是钱最实惠。为局子里每月给自己的几吊薪水,犯不着那么认真。
他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凭陈三爷和咱们刘会办的交情,还有什么说的?每次还打赏,兄弟一定把那些闲杂人等赶得远远的,您尽管放心。”
陈三爷和他没什么说的,点点头就回到了自己船上。左右看看,就下到了船舱里。
船舱里满满的一船士兵,整齐的坐在那里。神色都有些紧张。陈三爷把船里的煤气灯打亮。雨辰和何燧吴采陈河山就围了过来。
陈三爷道:“码头已经妥当了,但是咱们目标太大,耽搁不了几天。”
陈河山嬉笑道:“三叔,我就知道您老人家出马,这里肯定妥当。”
陈三爷看他一眼:“你这个小兔崽子,万事小心点,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还这么嬉皮笑脸的。当心回家你爹打你棍子。”
雨辰感激的握住陈三爷的手:“三爷,这次全靠你们帮忙。事成之后,一定重重酬谢。”
陈三爷慨然道:“雨司令,我们洪帮从光绪二十五年起,先后因为起事被满鞑子杀掉的就有几千人,死掉的平阳会马宗汉大龙头,龙华会谢非麟大龙头,都是我们陈家几兄弟的好朋友,这颗脑袋,早和你们民党拴在一起啦。”
他看看陈河山,带点恳求口气的朝雨辰道:“这次起事,你们民党这边有湖州帮的陈英士,我们和他旧有仇怨,实在是无法参加,这点请你多原谅……还有陈山河这小子,我们三兄弟就这么一个独苗,他做这种大事业我们不能拦着他。但是还请雨司令多多照顾一下,咱们就感激不尽啦。”
雨辰心情有些激荡,这些江湖汉子。自从接受各种民党联络之后,起事发难,义无返顾。虽然死伤累累,但是也成功的使满清千疮百孔。起义成功后,他们的名字却湮没在历史当中。陈家为把他们运来上海,花费估计怎么样也要到五六千元开外。还把传宗接代的唯一一个后代也送上了前线。这一切,让他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他也第一次的觉得,历史的责任感就这么压在了他的肩头。
沿街的煤气路灯,一盏盏的被燃亮了。雨辰带着何燧吴采陈河山穿着长衫,坐着自己兵士拉的洋车,在几个要紧的地方四下转着。眼看得车子已经转回到高昌庙。雨辰将几个人招呼下了车,慢慢的朝制造局大门走过去。
他低低的对何燧道:“刚才南市几个要紧的地方,我看有二百人就很够了。主要的就是巡警局和上海关道衙门,地势都很方便咱们进攻的。”
何燧点点头:“咱们兵力虽然单薄一点,但是在上海还有同志策应的力量,这么干一下,还是很有把握。”
同志策应?这次就是来抢同志的功劳呢。雨辰含糊的应了一声。专心打量面前的制造局。这群建筑占了好大的地方,水泥的围墙有二人多高。四面都有角楼,楼上架着马克沁重机枪,在灯火下反射着微暗的光芒。大门口还站着几个沪军营的士兵,倚着制造局出产的仿湖北汉阳造的五子快枪,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摇摇头,以二百个只有步枪和一点子弹的兵士,攻打这个要塞式制造局,实在是为难了一些。陈河山道:“这局子里面地势很大,里面过了一条长巷还有几幢洋灰大楼。沪军营还有人守在里面,可能还有五六架机关枪……三叔以前来过,很清楚。”
雨辰四下望望,制造局对面街上,还有十几家铺子。都关了门,他在心里面又仔细过了一下当年革命军攻打制造局的经过。点头道:“回去吧。”
突然马路对面有个年轻的声音惊喜道:“灼然兄,念荪兄!怎么你们在这里?”几个人都把手放在了腰间。紧张的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三个穿着没有符号标记制服的青年人正惊喜的看着他们,快步就走了过来。何燧他们松了口气,不等这几个青年人开口,架着他们就绕到了远处一个小饭庄,雨辰满心都是疑惑,也跟了过去。
几个人在饭庄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定,招手要来点酒菜。那几个青年人看何燧他们紧张,也乖觉的没有在路上发问,这时才开口问道:“灼然兄,怎么你们也在这里?不干军队了?”
何燧看看他们,伸手两边介绍:“这是我们商号的雨老板,这三位张雄夫、吕逢樵、王廉,原来都是新军里面的同志,后来保送到南京第四陆军中学入伍,才三个多月,张人骏和铁良怕他们这些学生不稳,就提早遣散他们回乡了。”
听何燧介绍那个面目陌生的年轻人是雨老板,三个青年人都露出了会意的神色。朝雨辰点头行礼。吴采也在雨辰耳边悄悄道:“听说他们到上海的有二百多人,都是自己的同志。”
何燧问他们:“你们怎么还在上海?”
张雄夫是个苏南口音的青年,神色很有些大大咧咧,在街上高声招呼何燧他们的就是他:“老熊老但他们组织了一个蜀军团,回四川干大买卖去了。湖北湖南的同学也早走了。就丢下我们六七十个孤鬼在这里,等着南京有大买卖。本乡本土也好做生意,结果听说前天买卖赔了,有些同学就想搭太古的轮船到湖北去,有些想再等等。看吵得气闷,我们三个就出来转转,没想到碰到了灼然这小子……雨老板,有什么买卖,能不能照应一下我们几十个兄弟?”
吕逢樵是个没什么表情的矮小结实的人,他也板着脸道:“上海陈英士也来招呼过咱们,给咱们送来了五百块洋钱。但是他这个人物牛皮吹得山响,整日里就看他和一帮拆白党鬼混,嫖堂子吹大烟。说话也神神道道的,我们都是正规军人,不大耐烦理他。不过灼然兄和念荪兄都是咱们江南新军拔尖的人物,他们跟的老板咱们信得过。”
王廉是他们当中最高大英挺的人物,未开口就先笑:“可那五百块钱,也着实让弟兄们过了几天大鱼大肉的日子。”
说着就和何燧他们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团。
笑了一会,何燧看雨辰点点头,才正色朝他们道:“我们雨老板,是孙老板和伯先兄派回来的!就准备在上海干一场大买卖!所有都联系好了。咱们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