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银心下了然,让伙计拿来了纸笔。
合作自然是好的。
她没有推却的道理。
现如今这种形势,叶记也该寻找几个实力强大的合作伙伴,方能在夏国茶业界长久立足,站稳脚跟。
再者说了,她的手再长,目前一时半刻也伸不到整个夏国去,但这些茶商来自各地,正巧可以让她叶记茶叶的名号,在各处被打响。
她将大概的意思写在纸上,让人去茶庄交给杜泽。
让杜泽给他们回话,选个日子当面洽淡一下合作的价格和相关事宜。
伙计应下,将落银拆罢的那些信和落银要交给杜泽的信,一道儿送去了茶庄里。
月娘端了一碟子糕点走来,打眼一瞟,问道:“怎么漏下了两封?”
“不是漏下的。”落银将那两封没有拆开的信推至月娘眼前。
月娘定睛一看,讶异地抬起了头:“是徐公子和凤家的?”
落银点点头。
“你打算如何?”月娘沉吟了片刻,又道:“两国之间的茶叶贸易,可要比方才应下的那些……利润要高的多啊。”
这几年来,月娘对茶业界的了解也越来越深。
只有别国能制出的茶叶,传到他国,越是稀有便越是昂贵。
“我不打算点头。”落银断然的说道。
不然这信,她也不会连拆也没拆了。
“可还是觉得心里头不舒服?”月娘口气放软了许多,以为她在对当年徐家所为耿耿于怀。
落银笑着摇头。
“二娘难道你忘了,现如今两国的形势了?”落银说到这里,又是摇头:“徐家和凤家为了利益或许做足了准备,但我却不打算铤而走险。”
若是茶叶在运往青国的路上遭遇了意外,两国正打着仗,她往哪儿说理去?
她才不想吃这个哑巴亏。
她不嫌银子越赚越多,但这样赌运气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好。
等他日情形稳定些,再谈此事吧。
“还是你想的周到。”月娘方才一时间将这个问题忽略掉了,此刻听落银这么多,便明白了过来。是的,落银的选择她也是赞同的,这个险钱,不赚也罢。
“我待会儿去茶园一趟,问问满叔今年采茶的人可都找好了。”离采茶的日子也不远了。
除了一开始的那片茶山之外,去年年底又买下了一块相当的,今年的采茶事宜,可是要比去年繁重的多,提前将一切都准备好,才不会出什么差池。
这是落银一贯的做事风格。
……
接下来的几日,落银来回于茶园和茶庄之间,忙的不可开交。
今日拾香见她终于得闲,便道:“师傅,今个儿您好好歇着吧,我待会儿去厨房烧几道你爱吃的茶。”
拾香的厨艺日渐的长进,这让在这方面缺少天赋的落银十分欣慰。
“不急,咱们先去集市一趟。”
“大清早的……去集市作何啊?”拾香疑惑不解的看着落银。
“去找花农,买些花回来养着。”说话间,落银已站起了身来,朝着房外走去。
“啊?”拾香想了想落银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脱口而出:“师傅您还要养花啊……师傅您等等我啊!”
清早的集市上,以买花为生的花农多是从城外的小镇上赶来,花叶上还缀着新鲜的水珠。
见有客来,花农吆喝的更卖力了。
落银带着肖肖和拾香走了过来,大约看了一下花的品种。
“姑娘,这都是自家养的……开的好着呢!”花农边说边将一盆牡丹推到落银跟前,道:“不信姑娘您闻闻,这花可香了!还有这月季,您瞧瞧开的多好!”
拾香和肖肖凑着嗅了嗅,“好香的花!”
“这花是在温棚里养着的吧?”落银朝花农问道。
不然不会开的这么早,离牡丹和月季开花的时节还有一个来月呢。
除非这花农也有血液催长功能……
花农一听愣了,心道你买你的花儿,你问我是在哪儿养的作何?
刚想回答,又听眼前这长相出尘的姑娘说道:“我要含苞的牡丹月季还有茉莉,你可有?”
开的太盛的花,香气远远没有含苞的时候浓郁。
她这话一问出来,花农,还有拾香和肖肖都愣了。
买花回去种,不就图个看着好看嘛,为何不要这开的正好的,反倒去要未开的?
但有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花农回神过来就答道:“这个时节,没开的倒是多着呢!姑娘要几盆啊?”
“你有多少?”
听她反问自己,花农又是一愣,而后道:“还有些未移到盆里的,加在一起……牡丹,月季,茉莉……约莫各自有一百来株吧?”
“我全要了。”落银不顾三人石化的表情,道:“今**将花送到郊外叶记茶庄,到时找杜管事给你结银子。”
花农呆愣半晌,忙地喜笑颜开地道:“姑娘放心,我……我这就回去找人给您送去!”
有这么大的生意,谁还卖这几盆花啊!
花农觉得自己今日约莫是撞了大运,要知道这几百株花卖出去,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拾香和肖肖随着落银往回走,二人眼中俱是在传到着一种含义——莫不是茶庄要改行倒卖花株吗……
纵然是要提升茶庄工作环境,是也没必要几百株几百株的买吧……
392:黑影
杜泽看到被运送到茶庄里的几百盆花,也是目瞪口呆了好大会儿。
但想来是落银要买的,他自然也没什么意见,让人给花农结了银子,又让人搬进了一处得光的院子里去。得亏是茶庄够大,空院子够多……
“杜管事,外头又有些人说是要应招茶师的!”小厮跑过来,对杜泽说道。
杜泽微微皱眉,道:“昨日不就让你们把告示贴出去了么,现如今我们茶庄不招人了。”
“贴了!”小厮一脸冤枉,“昨个儿一早就贴出去了,可还是有人过来!”
现在谁不想进叶记茶庄,不仅月钱待遇好,还能学到许多不外传的秘技。
“告诉他们,另择他处吧,我们叶记不收人了。”
现如今二等制茶师,已经近百人,这样大的规模,已经远远超过当下各大茶庄了。
虽说东家接纳了许其它茶庄要合作的意思,但这么多人,已经足够了。
再多些,若是被有心人混进来,就不好管理了。
这一百人,个个都是经过杜泽亲自挑选验试的,就是为防止有其它茶庄为了偷学技艺而派来的人混进来。
“杜管事!”一位茶徒打扮模样的少女笑嘻嘻的跑了过来。
没理会她的嬉笑,杜泽面色一丝不苟,问道:“何事?”
“我师傅给您的!”少女跑来将一个匣子塞到杜泽怀中,而后冲着杜泽一阵挤眉弄眼,“杜管事,这可是我师傅亲手做的点心,您回去尝尝好吃不好吃!师傅说了,若您觉得喜欢,日后天天做给您吃!”
“拿回去——”杜泽冷脸拒绝。
这简直胡闹!
“我只负责送,不负责拿回去,我师傅说了,杜管事如果不想要,扔了便是。”少女说罢,便捂着笑着跑开了。
杜泽看着手中的匣子,眉头越皱越紧。
他对这送糕点的茶师很有印象,经常有事没事就去议事院找他,送些自己做的吃食,更是稀疏平常之事。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杜泽忽然抬头对那还没有走远的少女喊道:“你跟你师傅说一声,晋升试要全凭她自己的能力,我绝不会收受私物而徇私——这次且算了,下次若还这般强送东西于我,定依规矩处置!”
少女:“……”
她蓦然停下了步子来,不可置信的嘴角一阵抽动,开始怀疑这平日在茶庄里面面俱到的杜管事,定是情商不够用的……
整个茶庄都看将她师傅对他抱有异样的情愫看的一清二楚,而他到现在竟然还认为师傅这般……竟然是为了收买他?!还是为了拿什么晋升试?
小姑娘这边觉得下限被刷新,杜泽倒还无奈的摇着头叹气,转身回了议事院去。
……
晚饭后,落银将昨日各个茶铺送来的上月总支出和收入都核对了一遍。
除了西雀街的铺子较高之外,其余的几个铺子几乎是持平的,差别不过是在几十两银子之间。
现如今,每个铺子的净利润,每月约莫都在一千五百两左右浮动,这还是非茶叶销售旺季时的收入。
落银将账薄锁好,起身想倒杯水吃,却发现茶壶里的水已经凉透。落银见状,便拎起了茶壶出了房间,准备烧壶热水。
她身子寒性太大,虽然作为一个制茶师兼茶庄东家,但平日里是断然不会没有节制的吃茶,更多的时候,她多是以白水解渴。
这边刚一出院子,却见肖肖和拾香正坐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这么晚了还不回房歇着?”落银出声问道。
“啊!”
拾香和肖肖却不约而同的尖叫了一声,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落银一脸怪异的看着她们,“作何一惊一乍的……”
“不是的小姐……我们,我们在说白国公夫人的事情呢……”
“是啊师傅,你可吓死我了……”拾香抚着胸口,余惊未了地说道。
“大晚上的说她作何?”落银听二人是在讨论况氏,眉头皱的更深了。
“小姐,我今个儿在外头听人家说的……现在满城都在说这事儿呢!”肖肖一脸的神神叨叨。
况氏于昨日已经下葬,会有什么说法儿?
落银望着肖肖。
肖肖会意,立马儿就将在外头听到的消息转述给落银听,“人家都说,当初老国公的死跟况氏脱不了干系呢……说要不然她怎么去了一趟老国公生前的住处,回来就无缘无故的自缢了?定是在老国公那里沾染到了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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