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叫春玉的,她……”草儿抬头看慕越一眼,迅速低下头嗫呶的道。“她想着日后随姑娘出嫁,能更上层楼。”春玉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深,万万没想到除了春彩看得分明外,就连草儿也清楚。
“哦,慢慢来吧!总不可能一口气就把人都换了,能用的就先顶着用吧!”慕越丝毫不以为意,这些丫鬟们会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想到前世宫里赐下的侧妃和夫人、美人们,那些可都是京里头,出身名门的贵女呢!还不是一样削尖了脑袋往男人身边挤?
这么一想,那个黎晓桂倒是个特例了,她出身黎氏,听说身份不俗呢!却偏纠缠着大哥这么一个已经娶妻生子的男人,为的是什么呢?难道真是为了一个爱字?
但是爱,又是什么?
大哥对她没有半份怜惜、情爱吧!听大哥身边的小厮道,大哥他们去她家的酒馆喝酒,与她客气应对,她便以为大哥对她有意,后来遇上有人寻衅,大哥出面打发走人,黎晓桂便开始巴着大哥不放了。
这就是爱情了?
她托着腮,很努力的思考这个问题,她还记得,当年父亲说她,被爱冲昏了头,说皇家的媳妇不好当,她全没听进,傻呼呼的一头栽了进去啊!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一身恶寒,阿朔当年对她,简直就跟大哥待黎晓桂没两样了,不过那会儿阿朔没娶老婆!这世的阿朔跟前世的阿朔啊!简直就是天壤之前,一样的相貌,待她的态度却大大的不同。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世的阿朔待她的好,有些像在弥补什么似的?唔,有的时候还挺像在讨好她。
忽地一声猫叫,慕越回过神,看到她打永宁山庄带回来的那只猫,正偎在脚边不停的叫着。
“可吵着姑娘了?”草儿伸手抱着绵团。
“没事。”慕越讶异的看着圆滚滚的绵团。“它这是怎么了?”
雀儿笑嘻嘻,“绵团又要生娃了啊!”
“又?”
“姑娘难得在家,都不晓得吧?绵团已经生过两次了。”
慕越傻笑,她一直以为绵团是公猫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行刺 五
夜深人静之际,小院里侍候的下人都睡下了,闹腾几日后,好不容易黎晓桂不再闹腾,几个丫鬟、媳妇子松了口气,这几日都睡得很沉。
天热,厢房的支窗都开着,隐约可闻她们的鼾声,黎晓桂暗暗的皱起眉头,小心翼翼的推被坐起,极目四望,想要看清楚周围的环璄,她可不想一脚踩醒了鸳儿。
屋子角落里留了盏灯,昏暗的灯光映照出一些光影在两侧的墙上,鸳儿之前都是睡在她床前的脚踏板上,后来她使性子赶她走,鸳儿不得已只好退到窗边的榻上去睡。
黎晓桂趿了鞋,穿上外衣后,才愕然发现,鸳儿那边不好睡,竟是睡在北窗前的罗汉榻上,她怎么不去睡南窗那边呢?这下可好,她要怎么从北窗出去?堪察多日,才终于让她发现,北墙的角门不远处,有棵大树的枝桠正好探出墙外,若她想逃出去,爬树出去是最好不过的了,但鸳儿挡住了她的去路!
黎晓桂想了下,转身要往明间走,槅杖后头也有后门可出去,只是她不确定开门的声音会不会吵醒人,她迟疑的走了几步,咬咬牙,正要不顾一切的出内室时,身后忽然传来鸳儿的声音。
“桂小姐,这么晚了,您不睡觉,要上那儿去?”
黎晓桂猛地回头被吓了一大跳,鸳儿衣衫齐整的站在她身后不过三步之遥。
“你?你不是睡了?”
“是睡了,又醒了。桂小姐这是打算离开吗?”
黎晓桂将自己草草整理出来的包裹紧抱在胸前,小心防备的看着她。“你别想拦我。”
鸳儿暗道,我干么要拦你啊?我巴不得你跑啊!“桂小姐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因为那几个多舌的说的闲话?”
其实这些天以来,一直不断有人看似无心,实则蓄意撩拨着黎晓桂,让她情绪激动。鸳儿冷眼瞧了几天,真心觉得这个女孩不坏,只是一头栽进感情的谜雾里头,满心满眼都是蓝慕远,可照她与自己说的那些事情看来,蓝慕远还真是冤枉,明明只是客套问好,黎晓桂却觉得他对自己有好感。
类似的情节多不胜数。鸳儿想不通。她是如何从那些点点滴滴中,挖掘出蓝慕远对她产生情意的,不过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她只需要负责把戏演好就是。
黎晓桂被鸳儿点破心事,鼻头一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鸳儿见状赶忙劝道。“桂小姐别恼,您先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办?逃出去?可是逃出去后你要上那儿去?
“我……我。我不知道。”一脸希冀的望向鸳儿,就盼能从她那里寻得协助。
啧,什么嘛!什么计划都没有。就呆傻的要从黎府逃出去?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大半夜的这般溜出门去,外头的宵小怎可能放过这只大肥羊?
鸳儿深深的怀疑,黎复荣不安好心眼。
不成,今儿不能贸然让黎晓桂出去。说不定他安排了人候在外头,就等着这只肥嫩嫩的小羊羔自投罗网,若是她这么一逃,出了什么事,黎家准会将脏水往蓝府泼。
蓝慕远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到时候会不会因此心软,谁也不知道,最好就是把一切可能掐死吧!蓝将军会把事情丢给他们隐龙卫来做,为的就是这个吧?黎氏视他为仇人,能隐藏多年不被蓝家的人发现,只怕蓝守海有些什么样的人手,黎氏的人都暸若指掌。
她记得,刚接到任务时,曾看过蓝府近期发生的事件,其中最叫人咋舌的,莫过于身为蓝将军夫人的严氏,竟会昏头的与娘家兄长合谋算计继女,这件事严氏固然有错,但幕后挑唆此事的就是黎氏。
黎晓桂看来是压根不知自家人做了些什么事吧!否则怎么会以为蓝慕远深爱她,只是碍于他已有妻儿,所以不能娶她。
鸳儿这一走神,黎晓桂也没吵她,只是静立在侧等她想出法子来。
“桂小姐,我想我们还是好好盘算再说,今儿天色已晚,你我孤身出走,太危险了。”
“危险?什么危险?”黎晓桂是完全无知的,刘嬷嬷一直把她当孩子看,刘苍头只负责家里的安全,出门在外靠的是阿中,阿中看来笨拙,但个头高大粗壮勇猛,寻常的地痞见了也不敢上前寻衅。
鸳儿无言,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反正夜里头出门,太危险了。我们想法子,白天的时候开溜吧!”
“好吧!”黎晓桂想逃,靠的全是一时冲动,接二连三的挫折,早折损了她的冲动,安静的由着鸳儿侍候她上床歇下,鸳儿等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确认她睡熟了,才将消息送出去。
隔天一早,鸳儿就收到消息了,果不其然,昨夜有辆马车就等在墙后,黎晓桂太天真了,她以为翻墙出去就出黎府了?那不过是黎府的一条夹道,谁家会让姑娘院里的树种在墙边的,那不是方便外头的宵小进来偷香吗?
鸳儿寻思一番后,对睡眠不足的黎晓桂道:“桂小姐的爹爹忌日可就在近日?”
黎晓桂点头:“你知道啊?我还以为大伯父早忘了我爹,每年的忌日刘嬷嬷都会带我去庙里上香的,不过我从未见大伯父或堂兄他们去庙里上香过。”
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见得多亲近,更何况是已死的。鸳儿暗自腹诽,见黎晓桂似还没开窍,又道:“我们不是正愁没理由出府吗?这可是个好理由。”
黎晓桂这才想通了,娇笑道:“我这就与大伯父说去。”
黎复荣不是很赞成皇爷的作法,但是他也没更好的法子,黎晓桂若出嫁,生下的子女可是属于夫家的子嗣,他们就算是王族,也不能夺人子嗣,更何况西夏王族仅剩他们三人,人家买不买账还两说。
所以皇爷设下的计策很阴毒,逼着黎晓桂意图逃出去,然后被歹人掳去惨死,朝蓝府泼脏水,道是蓝慕远始乱终弃不负责任,害死黎晓桂。
而实际上被凌辱惨死的将是黎晓桂的替身,真正的她,要负责生儿育女,誔下黎氏的新生命。
时值七月,天正热着,黎复荣却觉得冷。犹记当日问皇爷,“你这样对她一个小女孩也未免太狠了!”
“怎么会?我让人弄瞎她的眼,让人学蓝慕远的声音与她说话,跟她圆房,终她一生,她都不会知道,她真正的夫婿是何人,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美梦里,那……不好吗?”皇爷说完露出灿烂的笑容来,黎复荣却觉得那犹如地狱般森冷。
“如果她知道实情……。”
“不会。还是说,您会拆穿她的梦?”皇爷冷笑。“要知道如今只剩下她还有希望,为我西夏诞育新血,若她有个不测,我们黎氏就真的真的完蛋了,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自己是我西夏的大罪人吧?”
黎复荣紧握着拳头,黯然不言。
他连皇爷何时离去都不知道,甚至连自己怎么回的家也不晓得。
他的心腹管事事后在他耳边低语:“荣爷,您是以大局为重,就算桂小姐日后知道实情,也不会怪您的。”
所以当他得知黎晓桂前一晚,并未中计出逃,不由大松口气,再听到她来求见,道是想出门为亡父去庙里上香,他自不好反应或是拦阻,便应了她,让她过两天去庙里。
黎晓桂大喜,回房后高兴的拉着鸳儿又笑又跳的。
一直在密室里休养的皇爷知晓,前一晚计划失败时,不禁气恼的直咳,侍候的人又是喂药又是拍背,试图让他好过一些,都教他枯槁的大掌一挥,“滚。”
丫鬟们畏怯的退到一旁噤若寒蝉,他伸手招来禀事的人,“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爷话,属下们在车里候了一晚上,直到天亮都不曾见桂小姐爬树出来。”他们又不能进院子里去掳人,到时候可是要去报官寻人的,总不能落下痕迹,只能等她主动爬树出来。
“不对,照她的个性,连着几日被下人这般奚落,她怎么可能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