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高御医应会觉得很尴尬,不过高御医不愧是任职在太医院多年的老资历,面不改色的把完脉,收手起身后,他朝蓝守海拱手揖礼道:“将军春秋正盛,但也需注意身体,这次感染风寒,应是连日奔波过度劳累所致。”
蓝守海点点头,高御医又帮蓝慕远兄弟把了脉,开了药方让他们好生歇息几日就能恢复。
虽然慕越再三保证自己没事,但当外院老太爷派人让她去见高御医时,老夫人连忙让黄嬷嬷把人送过去。
慕越随黄嬷嬷从夹道转进大花厅后方的厢房,一一见礼后,才坐下来让高御医把脉。
“七姑娘也得小心保重了。”高御医满脸关切的道。“
“是,谢谢高御医提醒。”
“老太爷且宽心,将军他们没事,只消静养几日便可痊愈。”蓝守海笑着问道:“大总管说他们去请时,你才刚从宫里出来?”
高御医满脸笑容。“是啊!皇上许是见到四皇子和十二皇子安然归来,心情大好,今日看来已然好很多。”
蓝守海又问了四皇子他们情况,高御医道:“两位皇子都随侍陛下左右,看来精神还好。”
“那就好,诚王殿下之前遇刺客袭击,旧伤复发才堪堪好些,就又跟着我们长途跋涉,我们这些粗人是习惯了,事情一了还是免不了感染风寒,我就怕殿下受不住。”
高御医听闻忙关心的问了诚王的旧伤复原情况,打算回头就禀报让皇上知晓,蓝慕攸又问起东方朔的情况,高御医顿了下,看慕越一眼,见她正看着自己等答复,便笑道:“顺王殿下除了有些疲惫,其他的都好。”
“我们一家子都染了风寒,这几日不便进宫,就劳烦高御医多帮忙照应了。”
“我省得。”
蓝守海又请高御医帮忙,“军医能带的药材有限,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还请高御医帮忙……”
高御医连声应下,“蓝将军放心,老夫这就往营区走一趟,顺道看看能否帮上忙。”
蓝守海让人送高御医出去,就听到小厮兴匆匆的进来禀告:“老太爷,老太爷,皇上派人来赏赐三老爷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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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谋逆落幕,淑妃被废关进冷宫,不数日身中剧毒而亡,豫王被废为庶人,其妻、儿都被圈禁,豫王一派重则全族斩首,轻则流放北疆,女眷进教司坊,其子嗣永操贱业。
连日来菜市口斩首无数。
皇贵妃连丧二子,皇后梦碎,儿子都没了,就算皇帝封她为后,难道还能越过年青力壮的成年皇子,立她未及十岁的孙子当太子吗?想也不知道不可能,三皇子妃伤心欲绝,婆媳两个整日抱头痛哭。
如今放眼朝中,除四皇子及十二皇子二人,其他尚存的皇子情况都不佳,也不知豫王拘禁他们那几日,对他们做了什么,虽然平安脱困,却是病的病,残的残,其中十一皇子汾王双腿被人折了,右手被砍,九皇子和王一直发着高烧,还满嘴胡言乱语,其他几个年纪小的皇子,更是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皇帝瞧着心疼,让御医好生照料着。
死在庆毓宫里的外命妇,竟是杨丽轩。却无人知晓她为何会死在宫里,问那名在庆毓宫侍候的小内侍。他也茫然不知,甚至不知杨丽轩何时进庆毓宫的。
逼宫期间被拘禁在宫中的各府女眷,脱险之后,竟接连传出有多人自尽,且多为年轻貌美的夫人及姑娘,她们在那段时间究竟遭遇何事,竟成了个谜,只是说到靖南侯一家时,不少人家是咬牙切齿狠不能剥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
靖南侯自知杨丽轩死在宫里后。便关到书房里,靖南侯夫人见其一夜未出。命人进屋察看,竟发现靖南侯已死,德妃闻讯后哀痛不已,听闻她抱着身边的嬷嬷痛哭,频频自责不该出尔反尔,害得儿子如今的下场,也害得亡姐血脉不保,更害死自己的父亲。虽然十皇子安王日渐好转。但德妃仍是一夕苍老,不复往昔风采。
处置完逆王一派,接着便该是论功行赏。四皇子不负重望的被立为太子,蓝守海受封为卫国公,而对于危急之际救他一命的慕越,皇帝原想要封她为郡主,后经新任太子提醒,改为其赐婚于顺王,并命择日完婚。
消息一出,京里不少人为之扼腕,蓝家七姑娘纵使不像个大家闺秀,舞刀弄枪的不成体统,但人家能领军救皇帝于危难之中,听闻她尚未许人,家中有适龄男儿的,无不摩拳擦掌,想要把这位不像大家闺秀的大姑娘娶回家。
这日在诚王府里,诚王妃领人送酒菜到书房来,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诚王正在取笑弟弟。
“你操那门子心啊!老太爷早与我换过你们两个的庚帖,这桩亲事早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就算父皇不赐婚,蓝家也不会悔婚的。”
“没把人娶进门,我就是放心不下。”东方朔直言不讳,惹得四皇子狠狠的重拍弟弟的肩头,“你给我有出息点!瞧瞧你这副德性,那有半点杀伐果断驰骋疆场的神气?”
“四哥,你还是多操心些小侄子们吧!”
“干么?嫌我啰唆啦?好啊你个浑小子,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嫌你哥我惹人嫌了?”诚王一副委委屈屈的腔调,让门外的诚王妃听了惊诧不已,这是她那个冷淡自持的夫君说的话?
东方朔没好气的道:“四哥还是多想想,如何尽快将二皇兄缉捕归案吧!”
“那不归我管,我才不去找这个麻烦,自有父皇作主。倒是北方蛮族蠢动,南疆海域的海盗也在伺机而动,这两边若同时发作,不晓得依如今的军力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摆平。”
其实地方上还有豫王残存的势力在,这些人隐藏得深没有露头,豫王如今下落不明,也不知是不是投奔这些人去了?“之前听说二皇子派了人去蛮族,估计是打算里应外合,牵制住西北,南边是靖南侯的地盘,他经营了数十年,现在他一死,他手底下那些人抢着要分食大饼,只怕无心对付那些海贼。”
“哼!你道那些海盗是何人在背后撑腰?”
“不是二皇兄?”
“不是,当然也不是靖南侯。而是皇贵妃及三皇兄,现在三皇兄死了,皇贵妃无心去争了,靖南侯的人又心有旁骛,父皇要处理的事情这么多,只怕一时半会顾不到那儿去。”
“那怎么办?”东方朔问。
诚王妃深吸了口气,素手轻扬推开书房的门,“王爷饿了吧?先吃些东西填肚子吧!”
“谢谢皇嫂。”东方朔其实在她走到门外时,就知她来了,朝她恭敬揖礼,便垂首站到一旁。
四皇子揉揉眉间,点头让她指挥人将膳食端进来。“王爷要与十二弟说事,也得注意时辰,您午膳没用,也不怕饿坏了十二弟?”
“嗯,倒是我疏忽了。”
四皇子笑着谢过妻子,招呼弟弟坐下用饭。
诚王妃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弟两用饭,边不时问东方朔新房准备得如何了。
东方朔有问必答,诚王妃陪他们用完饭,亲手沏了茶给兄弟两,才转身带人撤下膳食离去。
第三百四十章 新局底定 二
用过饭,诚王继续拉着东方朔要商议大事,黄内官却匆匆来报,“王爷,陛下召您二位进宫。”
诚王闻言只得起身道:“回来再说。”
“四哥还是召幕僚好好商讨对策吧!”东方朔跟着站起身。
诚王挑高了眉头,“为何?”
“四哥如今是太子了。”见诚王张口欲辩,东方朔边推着他往外走,边道:“这等国家大事,父皇一定会问四哥的意见,弟弟一直待在西宁,对南海的情势不是很明白,四哥与其问我,不如与幕僚们好好讨教一二。”
诚王抿着嘴沉吟不语。
“为弟不知南边的海盗背后是谁在撑腰,自然就不知要该如何应对。”东方朔又道:“想来四哥府里的幕僚们是明白的,四哥何必为难弟弟?”
“你随蓝将军、佟军师日久,从他们身上学得的总比为兄,及那些幕僚们多。”那些幕僚们全是文人,不曾上阵杀敌过,他之前连遇两次行刺,后又领军勤王,那种热血贲张全军激愤的感觉犹在血脉中奔腾。
他那些幕僚们纸上谈兵是一流,但实际操作起来,能有几分胜算?
东方朔微笑承认。“西宁卫与南疆海域两地的敌人有着很大的不同,虽然都是擅长偷袭这一套,但焰族、拜月族等小族,已大致被压制住,北胡也与咱们签了和约,刚刚开始通商,后续还待观察。”
以他来看,北胡眼下是平和的。哈逹大将军虽死,但他的几个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此外还有蛮族随时虎视眈眈,本来蛮族与大周国中间隔北胡、拜月等各族,然而现在这几族与大周不是签了和约,就是臣服大周,若蛮族侵袭,他们向大周求援,大周真能视若无睹不搭把手吗?
西宁一地其实并不如京城众人所想那般安宁,蓝守海此时领兵返京,其实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他想。也许不等京城事情完全平定,西宁卫就得赶回驻地去了。
诚王不禁颓然叹息。“你就是不愿帮四哥的忙?”
“四哥,您想的太窄了,南边的问题,就算弟弟愿意帮忙,也是很有限的,第一,弟弟带的兵擅骑,却不擅泳。真把他们带去打海贼。能有几分胜算?第二,南边早有各卫所指挥使、将军在,您舍近求远。不让他们有建功的机会,日后如何收拢他们到自己这边?”
诚王闻言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这点,东方朔抓紧时间,低声道:“四哥跟我是一母同胞,信任弟弟也是自然,可是四哥也得想想,为弟可不是全才,总有疏漏不懂的,都说术业专攻,用人唯亲,您将来是一国之君,总不能事事都抓着弟弟去办吧?”
苦笑一声,诚王不禁自嘲:“还真是如此,看着三皇兄及八皇弟他们,我就想,绝不能让你心生怨怼,以为哥哥不看重你,倒没想到,你可担负得住这些。”
“为了四哥,担不住也得扛,只是,四哥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