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笑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小家伙的背,“乖,随哥哥先回去,娘亲等急了呢!”
杜小宝不情不愿的跟随在哥哥身旁,怜忆苏这下聪明了,攥着小家伙的手不放,与莫来福夫妇俩人挥了挥手,两个小身影就慢慢地走了回去。
杜幽香与高老头把种子归类再收拾好,站起身来,抹了把汗,道:“爹,胡家船队几时过来呢?”
“快了吧,就这几天,秦管事的说了,若是船期不准,我就在这里安心的等着,反正他们也没想着要我再跟着跑船。”高老头拍了拍衣裳,与幽香坐在铺面中。
幽香揭开茶缸,闻了闻,笑道:“秦管事这人真是地道,居然给我送了这么多茶叶。上次我说南地峨顶茶味道极好,那儿山势巍峨,峰峦挺秀,绝壑飞瀑,重云积雾,产出的茶叶味道独特,可惜南国人大都爱喝绝地那边产的茶叶,倒是便宜了我这馋虫。”她边说着边泡了一壶,给俩人倒上。
她拿起精致的陶瓷小杯,放在鼻端闻了闻,然后轻轻地饮了一口,这味道清新如朝露,嫩脆的香气缠绕在齿缝间久久未去。高老头狼饮了几口,缅典的笑道:“有些苦了,不过回味清新,去油去味确实不错。”
幽香笑了笑,看向铺外的行人出神。
两年前,忠叔与平叔终于在五子凹培育出了种子,幽香不敢张扬,便在南边划了一片地,四面围墙高三丈,没人能看到里面在干什么。一年前种子大量生产后,便从南边凿了一条遂道,为了隐人耳目,遂道出口建了所木屋。而陵州城的这间铺面却是胡氏家族开的,专门收幽香种子的基地。秦管事知道是高老头家的闺女在做这生意,便把他留了下来,每月接待两艘大船的航运,顺便还有胡家船队需用在陵州周转的物资,俨然成了胡氏家族的一个小分部。这么下来,高老头便不用再去跑航线了,大部分时间便住在家中,陪着刘氏与刘氏的孩子高平安。
“娘……娘……”奶声奶气的呼唤声拉回幽香的思绪,她站起身来,看到冷忆苏两人进来,杜小宝急忙扑向幽香,抱住她的大腿,头仰得极是辛苦,“娘,抱抱……”
幽香蹲下身来,抱起小家伙。小宝伏在她肩上,小胳膊搂得紧紧地,眼皮耷拉着有些不听使唤的上下打架。
冷忆苏撇了撇嘴看着那撒娇的家伙,心中嘀咕:“真是没有出息,堂堂男子汉,动不动就跑到姨身上去了,太懒了。”
幽香抻出手来拍了拍冷忆苏的肩膀,忽然发现他的耳垂处有一个小伤口,血迹早已干透,结了痂。她放下手来,拍了拍杜小宝的背,看他沉沉的睡去,便走入后屋,把他放入被窝中,把被沿撵好才起身出来。
“忆苏,来,坐姨身边。”幽香给他倒了杯茶水,问道:“今天又去哪里皮了?来福叔家的包子呢?”
冷忆苏目光一敛,虽然只得九岁,却颇有冷丁山的威势,他把杜小宝这次的遭遇说了一遍,满是内疚的看着幽香。幽香的心直往下沉,她当初身体太弱,没有看清那作恶之人,更不知对方的身份,只是从给她穿着的衣裳上可以看出,应该也是个富裕人家。她是有想过带着杜小宝远离这儿,可后来想想,住在这边陲之地不是更安全么!人多口杂。可今天听到有人要掳走小宝,压在心里的不安又浮了出来,她当然不会因此而相信那作恶之人是霍家军干的,毕竟是万民景仰的军队,保家为国从不曾怠慢,她一直都认为这应该是某只走商船队的风流少爷做出来的,所以她才敢在莫家村里继续呆下去。
幽香咬了咬牙齿,就算是人们心中崇拜的神,也不能这么欺负小百姓,凭什么掳走她的小宝,她的脑洞大开,难道是想抓一批小孩回去训练,待他们长大后做刺客、奸细……
她如此想着,不免把霍家军给恨上了。而霍以南带领的众将士,却过得极忧郁,这么多大爷们,却让一个小孩子在眼皮底下跑了,关键是大家都忘记问这孩子是哪家哪户的,这东市的街房们也是说得模棱两可,刚才他们不是在包子铺吗?似乎这一家跟他们颇熟,可问来问去,便是那几句,人家一个小商贩,又普通又老实,哪有必要隐瞒他们呢!
阳光躲入了云层,东市街道两边的店铺也清冷了下来,清风吹起两排树叶嗽嗽作响。霍以南握缰绳的手青筋暴起,黑着脸,目视前方。他倒是小看了那小家伙,自始至终听话的不得了,可那双眼珠子却不诚实,只是他不太在意,可就是经过这么一遭,他倒对那小孩念念不忘起来。
连叔拉住马头,挨近他,轻轻的说道:“将军,快走吧!承义朗大人还在,此次进京便是奉旨行事,不能再担搁了。”
霍以南深深的看了眼东市的尽头,便拉回马头,夹腹前行。一旁的承义朗伍义德,满脸的讥讽,他就是那差点踩死杜小宝的人,最后狼狈跌地,气恨在心,早就看不惯那小孩,如今他跑了,也正合了他的意。他眯了眯眼睛,抬起下巴道:“将军,今日担搁了大半天,此般奔波,今夜怕要露宿荒野了。”
“作为军士,露宿荒野那是常有的事,若是承义朗觉得辛苦,不如留在陵州城,我等先行。”霍以南看也未看他一眼,一双眸子盯着前方,全身气势凌利,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伍义德冷“哼”一声,“霍将军好大的官威,我伍某人虽是太子身边的侍读,官微言轻,可这次派我前来的可是皇上,我是奉旨与霍将军一起返回京城,总可半路便离去的道理。再说了,若是我一个不注意,类似于刚才那样强抢孩子的事,我怎可承担的起?”
“沙沙”几声,众将士恼怒的抽出佩剑,齐刷刷的看向他。伍议德一惊,脸色微白,阴狠的眸子看向霍以南道:“怎么,将军要杀人灭口么?我伍某虽然入不了将军的眼,却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若是我有个什么意外,我想太子是绝不放过你等的。随意杀害命官,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承义朗并未入朝为官,怎可以以命官相称?就算本将军的将士不小心误杀了你,太子决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侍郎来为难本将军。”霍以南冷冷的看向他,见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纸,便哈哈大笑一声道:“不过你既然是奉旨行事,本将军自是不会为难承义朗。既然是与本将军相随进京,那么一路上,只得听候本将军的命令,若是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
叮当几声,剑已入鞘。众人一路未语,快速前行。伍义德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紧随于后。
天色暗下来,一行人寻了个避风的土坳落地扎营,众将士手法熟练,没过一会就摆设整齐。霍以南坐在矮几旁,饮了口酒。不远处的伍义德四下望了望,只见各将士三五人群的坐在一起吃着干粮,聊着天,全然把他这么个大活人给忘记了。他隐下心里的怒恨,抬脚往霍以南那张唯一的矮几走去,没走几步,有几个将士站起身来怒目相对,他停住脚步,气恼的问道:“不知将军何意?”
霍以南眼睛都未眨一下,众将士就把他叉向一旁,直气得伍义德跺脚,又没办法,他蹲在一旁,阴狠的眸子在众人脸上循视,过了一会,勾了勾嘴角,暗忖:“你们都是自找的,居然敢这般对付我,哼……”
“将军,承义朗这几天颇有些奇怪,不气也不恼,有时阴森森的站在那儿,满脸戾气……”
“连叔莫急,小人得志,须得了志才能张狂,此次进京有些蹊跷,我已给袓母去了信,来往需得数日。从明日起改道去梁州,再从梁州进京,多出半个月的路程。”霍以南坐在案几前,神色温和的看着对面的老人。
连叔沉吟了一会,道:“这改道而行,若是被皇上知晓,怕是……”
“这事不难,下一个郡是清秋郡,去往京都的必经之路,我早已派人在清秋郡做了准备,明日经过清秋郡之时,必有一钞恶斗’,届时袁副将带着部分将士往梁州撤退,剩下几位与我一起断后,再在梁州会合,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遭人算计
“禀将军,承义朗不见了。”袁副将行了个军礼,一脸肃容的说道:“末将派人一直跟随着他,在撤退时被一群劫匪冲散,之后便失了他的踪迹,连随从也不见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整个山头都翻了个遍,未找到尸首。”
高头大马上霍以南端正的坐在上面,他看着这座山头,沉思了一会,道:“撤退时他可有异常?”
“这……”袁副将想了一会道:“今日末将只与承义朗打了个照面,未见任何异常,只是前日他有些奇怪。”
“哦?”
“前日戌时末将带领一队人马巡查时,发现承义朗从柳巷出来,往日里他甚是严谨,从未曾进过勾栏院,末将曾派人去调查过,前日一整天承义朗呆在那柳巷的头牌花未语的房间未曾进出。”
霍以南把队伍扫了一眼,问道:“损失有多少?”
“劫匪来得突然,先锋将士全部阵亡,待末将赶到时,为时已晚。末将查探了一番,此地从未曾听说过劫匪,附近山头也找不到匪窝,以他们的迅速与凶猛,不似普通的山野武夫。”
“嗯!匪头可有捉住?”霍以南皱了皱眉头,脸色黑了几分。
“有,只是……”袁副将叹了口气道:“服毒自杀了,末将失查,请将军责罚!”
“他们倒是有备而来!你,起来吧!”霍以南目光深冷的盯着前方,座下的骏马喷了个响鼻,甩了甩马尾。他一夹马腹,向前奔去,身上铠甲剑鞘发出铿铿之声。
“是。”袁副将应声,然后翻身上马,与众将士尾随于后。一路奔驰,又回到了苍州的驿站。原本的路线是从苍州去往清秋郡,再从清秋郡转回梁州回京城,经此一遭,也无须绕弯儿了,这次回京本就是个陷阱。
昨日行军从苍州到清秋郡,昨夜乃至今日又在清秋郡里闹腾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