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翻开庙廊下那突起的木板,光线照亮那木板下的小空间。只见二十多平米的空间下,挤着一群几岁到十几岁不相等的孩子,个个露出惊恐的目光看着她,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霍以南凶猛来袭
估计幽香是唯一一个找到他们窝点的人,任谁也想不到,这些小叫花会住在这么阴暗潮湿的地窖里,除了白日里出来做案,便是守在这阴黑的地方躲着不见光日。看他们衣不遮体的穿着,还有那瘦弱不堪的身子,没来由的让人心酸。小的最多八-九岁,大的有十八-九岁,中间一位壮实些的小伙,满脸胡渣,看不出年纪,但看那架势应该是个头儿。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这时才发现这家伙长得还挺高大的。他一步跨出地窖,隔幽香几步远的距离停住,声音有些冰冷的道:“被你发现了,可是要去告密?”
幽香看着他这人虽然有些冷漠,但看那神情与眼神,应该是刻意装出来的,或许亦如那孤儿院的孩子们那样,佯装出的外表。她忽然想起了前一世的自己,这么多年安稳舒适的生活,让她已经忘记了前一世那孤苦的生活和感觉,此时看到他们,她心都颤了几颤。
幽香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尽量保持平和的道:“是被我发现了,但我不打算去告密,而且,我还想给你们一个舒适的地儿,并且雇佣你们。”她知道越是外表坚强的孩子,心灵却极为脆弱,同时也带着一股傲气,若是莫名其妙对他们好,反而会让他们不安,可若是雇佣他们的话,他们或许会同意跟她走。
“雇佣?”那男子重复的说了一遍,他回身看着地窖里挤在一起一双双惊恐的眸子,此情此景犹如那待哺喂的乳燕,他心中一酸,讥笑道:“我们能为你做什么?”
“小的可以帮我爹看店,大的可以帮我种田,当然我的要求是只负责饱饭及四季衣裳住宿,没有工钱。”
那男子动容,他抬眸瞬也不瞬的看着幽香,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这话的真假。许久才道:“我们也只求温饱,但我们一不卖身,二不做违法的事。”
“可以。”幽香微微一笑,“我一不想买你们,以后你们爱干吗就干吗。二我家世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农户种田人,决不做违法的事情。”
那男脸色舒展开来,“既然你雇佣我们,那我们是否是现在就跟你走?”
“是,就现在吧,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得赶紧回去,夜了路不好走。”幽香看了看天色。
“若是这样……”男子停了停,语气有点轻,“若是真有诚意,可否容我们现在就吃上一顿饱饭?”男子说完,低下头去。
幽香微微一愣,看到后头从地窖里出来的瘦弱身子,心中一叹,便带头往外走去。众乞丐远远的跟随在后。
来到莫来福的包子铺,幽香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交给郑氏。来福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这是为何?”
幽香指了指后头的一群乞丐,道:“今日的包子全数买了,由他们吃,能吃多少是多少,账算在我头上。”
郑氏忙走过来,拉着她的衣袖往屋里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妹子,这些人可是个无底洞,吃了一餐,又不能管一世,你做好人又能做多久?再说大家赚得都是辛苦钱,你这一下子就掏出十两银子来,钱哪是这样的花法。听嫂子一句劝,给每人买上一个包子就算了,多余的银两我退回给你。”
幽香摇了摇头,看着外间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似看到上一世的孤儿院,如今这么一想,至少上一世的孤儿院还能吃上饱饭,长大后,若是有本事,还能自己养活自己。“他们都是可怜人,看这边关之地,年年战乱,不知有多少弃儿、孤儿,这些孩子在此吃不饱、穿不暖,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给顿饱饭还能行,也顺带的给各街坊们解决了这个烦恼。”
刘氏叹了口气,只好依言去厨房做包子馒头了。小乞丐们一窝蜂的涌上,一下子就把莫来福家的包子抢了一空,来福看得直叹息,真是可怜啦!
他们吃饱后,一个个安安份份的跟着幽香往莫家村走去。今日不是胡家船队进港,所以高老头与刘氏都不在陵州城。
一路走来,幽香看到为首的男子紧随她身后,不言不语,神色缅典。走到天色暗下来,夜幕笼罩着大地,他们才回到老屋。
高老头一脸愕然的看着这一帮子人,这么多该如何安置?刘氏与明嫂忙上厨房烧上了热水,又从自家屋里寻了些旧衣裳,临时做了起来,看着这一群衣不遮体,满脸污垢的小乞丐,既心痛又可怜。
幽香把冷忆苏的房子空了出来,从柴房拿了干稻草铺满房间,寻了被毯铺上。小乞丐们就着热水洗干净头发与身子,穿上刘氏俩人临时做出的衣服,往那儿一站,整整齐齐的一排小少年,明亮的眼睛,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这一家。
为首的男子上前一步,向幽香行了一礼。幽香与刘氏对看了一眼,俩人满是赞赏,这男子之前满脸胡渣,头发凌乱,看不到真面目,如今这么一整理,还是一个挺帅气的小伙。冷丁山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他双眸凌利的从各少年脸上扫过,最后把眼神定在那男子身上。
这男子姓左,在家排老六,所以名六郎,今年二十有一。平庭关左家村人氏,父母兄弟姐妹在一次战乱中失了踪,留下他一人,逃荒到望川郡,平时干些苦力活养活自己。后来遇到一些小乞丐,见他们可怜,便揽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由于人员太多,吃饱成了问题,便从望川郡来到陵州城讨生活。陵州城里码头多,但以他一人之力,还是解决不了这么多孩子的温饱,最后不得不出去偷抢食物。
这人有爱心,能吃苦,脑子又聪明,长得又帅气,若放在现代来讲,绝对是个三好青年。可惜在这物资贫泛的古代,这么做等于死,看看这群瘦弱成这样的孩子,待到冬天,天气变冷,既无食物裹腹,又是衣不遮体,还不是死路一条!这么些年苦捱下来,从最初的上百孩子,到如今几十个年纪大点的孩子,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艰辛。
幽香双眸有些酸痛,每每看着这些孩子,就犹如两个时光交错,似乎她还站在孤儿院中,看着那群孤儿眼中的无助与彷徨。
一家子忙碌到大半夜,终于睡下了。第二天,天际微微泛白肚,大家开始起床。先是明嫂,她习惯早起,进厨房做早餐时,发现那整齐摆好的木柴,还有已满的水罐,她连忙走出来,看到六郎独自在院中清理杂草,此时整个庭院中央已清得七七八八。她叹了口气,这人还真实诚,受不得一点恩惠。
幽香起身穿带整齐后,看到爬睡在被窝里的小宝,此时好梦正酣,只差鼻子里吹出泡泡。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伏身下去,伸手从被窝里挠了他两下,嘴中念着:“小宝,起床了!”小家伙一个翻身,小脚一踢,呀!力气挺大的。这个家伙,每天不想起床上学,潜意识里就不喜欢读书,哪有他表哥听话。
终是把小宝弄了起来,一家子围着吃完早餐。幽香与高老头商量,看能不能去码头请些闲工过来帮忙抢收。这几天她天天考虑这些事情,想得头都破了,一口吃下一个大胖子还真是费功夫。高老头一听,觉得也对,这几年他常与那些苦力工打交道,大家都比较熟悉,再说这些人没有田地,在码头上寻活计,有时不一定有,估计问题不大,于是便出发去往各码头。
冷丁山与小忆苏照常是练武去了,不到饭点不会出现。幽香带着刘氏、明嫂,还有昨夜捡回来的那群少年,一路出发去了南坳。
站在山岗上,左六郎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农田,满脸震惊,再看向幽香的眼神里满是惊愕。是了,如今的杜幽香是个富农,怎么穿着却这么的普通。幽香脸微红,低头看了自己这一身打扮,还真是个农妇的装束,这些年操这个心操那个心,就没有操心自己,她终是知道,为毛她找不到好对象,她这么一琢磨,忽然找到了问题的纠结点,如今家里有了闲钱,是该置些衣裳饰品了。
高老头这一天的奔波,终是把南坳田地的问题给解决了,只是要花百多两银子的工钱,还有至少得花六七十两银子的伙食费,真有点肉痛。幽香暗下决心,一定要买一些农仆回来才行,不能怪她奴隶主的思想,而是这个时代的行情只能这样,若是哪天她成了大地主,或许她会搞承包制也说不定。
平庭关霍家军的驻扎地,霍以南端坐在主位上,看着风尘仆仆的袁副将,问道:“你说她要嫁人了?”
“是的,将军。”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忙掩住嘴,又憋不住。
“你笑什么?”霍以南满脸恼意。
袁副将收了声,回道:“实在是那男子太过好笑,不但又老又丑,而且还要求那农妇送上田地作为骋礼,他才愿意做上门朗……”
霍以南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居然找这么个村野农夫,也不愿遂了他的意,他到底有多差劲?入不了她的眼。
“不过,将军,我这次去可有大收获,倒是找到了那个滑溜溜的小孩。”
“你是说那两次从我们手中溜走的小孩?”
“是,他居然是那农妇的孩子,那孩子真可怜,知道他娘要嫁人,哭得挺伤心的。其实我当初是想把那小孩给掳回来的,又怕那农妇寻死觅活,这母子两也真是运道,两个都入了将军的眼——”
“住嘴!”霍以南站起身来,打住那喋喋不休的属下,太阳穴跳动几下,脸已黑得能滴出墨汁,大的小的都不省心的,倒是小看她了,居然要嫁人,居然要他义子去认村野农夫为爹。“即刻备马,我要去莫家村。”
“现在要去?”袁副将震惊在当场,他到底是哪句话不该说来着,这么捉急!
“少废话!”霍以南已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袁副将苦着一张脸,这下遭了,肯定被连叔骂死,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