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面的奶娃子蹒跚着小步子，伸出两只手笑咯咯地向她跑过去。
“叫娘亲，宝宝叫娘亲。”
“咯咯……”小娃娃高兴地挥舞着双手，眼看就要追上那个小铜鼓，可那小脚一歪，她趴到了地上，她张开嘴巴，哇哇大哭。
妇人连忙把小娃娃抱起来，又亲又哄，“哦，不哭哦，宝宝不哭哦……”
她们的背影渐渐地远去。她的视线只剩下远处荷塘里怒放的红莲，那一点儿红，渐渐地扩散，最后将整个池水都染红了。她恍然看见，那个妇人，就漂浮在那红莲之下，十指嫣红，触目惊心。
她捂住了嘴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却无法控制地泪如雨下……
许多年后，她才知道，不是不会哭，而是早就已经挥霍殆尽，不管是幸福的，还是痛苦的。
梦醒，她睁开眼睛，有些干涩，揉揉就好了。
一觉的时间生命之树又长了几片叶子，她笑笑，走出识海。
见到生命之树她倒想起了一件差不多被她遗忘的事情——和月牙的约会！明天就是十五号，亏得她在关键时候激灵。
虚拟网上人烟稀少，不复从前的繁华，大概是因为上次智脑军入侵导致数亿网民被困在虚拟里引发的后遗症。
白浅走在萧条的大街上，很快就遭遇了围观。三三两两的男女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嘀嘀咕咕地说她就是白浅，哦似乎不怎么样，云云。她不甚在意，不过被围观多了就嫌烦，故意出了安全区，那些好事者依然跟着，她猛然转身放出一个大招，群秒。
很好，人类的全息网就是比兽人的好用，竟然能让她的神功在这里收放自如。
一大批人死回地牢了，没有什么等级可以掉，但是积分和贡献点哗的没了一大截，心痛死人，偏偏碍于凶手靠山太大传闻太惊悚，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不过从此以后，星际全息网的网民便有了一种默契——看到白浅她大爷就自动让路五十米，反正越远越好！
白浅很满意这种安静，她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来，拉开好友版面。
那个曾经与她相谈甚欢的头像，如今是一片死灰色，没由来的，她心情也有些不受控制地灰败下去。
☆、134、恨也是一种感情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浅收到了邮件。
【上净轩】：坐标。
白浅：……
【上净轩】：在这里，没有出阁前不准私会的规矩。
【白浅】：滚。
【上净轩】：我知道你在哪了。
上净轩通过邮件找到了地址，开了一辆敞篷的悬浮车过来，本来后面还跟着一些围观靓车的网民，可一见到不远处的白浅，立即全部一哄而散了。
白浅：……
上净轩摘下墨镜，向白浅招招手，“过来，这是根据汤圆的数据模拟出来的，我们找个地方打一架。”
白浅本来想拒绝他的勾搭，不过听到汤圆就迟疑了两下，最后还是上了车，主动问道，“汤圆的重塑还没完成吗？”
“已经接近尾声了，不过，”他不舍地摸摸虚拟汤圆的部件，有些失落地说道，“性能可以重塑，意识却没办法再唤回来，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汤圆确实已经死了。”
死了。
死是形容活物的字眼，上净轩用死去形容汤圆的销毁，说明他对汤圆感情很深厚。
白浅想起当初在战舰上他说的话，“永远不要把机甲当做杀人的工具”，“你们习武之人，对剑都会抱有常人无法理解的感情。这种感情同样会发生在机甲师与机甲之间。何况剑是冷兵器，机甲确实会思考的智能存在。”
白浅想，他现在一定很懊悔，当初深重蛊毒的他为了维护她而毅然牺牲汤圆，而且那场灾难还是她一手自导自演的。
白浅不自在地转过头去看窗外，可身下柔软的坐垫让她感觉坐立不安。她努力地说服自己那时候是上净轩自找的，他用**炸她的时候，她在沙石里苦苦挣扎了七天才活下来的那时候，怎么没见他如她现在这样心慈手软？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上净轩见她脸色不好，说道，“都是因果报应。”
白浅冷笑：“你还信佛了。”
“血毒蛊确实厉害，差点让我万劫不复。”这是第一次他当面跟她说起接触蛊惑之后的感觉，语气如常，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不过我之前也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认栽。”
“那次之后我就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牵扯。”
“我知道，”他打断她的话，“所以我觉得我该做点什么让你清醒一点。”
白浅猛然转过头，眼神冷冽地看着他，“你这是在承认放出消息让智脑人追杀我的事是你做的？”
他没有直接承认，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不然你怎么会回到我身边，还答应跟我订婚？”
白浅暴怒：“上净轩！”
“等会招出机甲再打。”他架住她的拳头。
白浅用力地甩开他的手，转而狠狠地在扶手上砸了一拳。
“手不会痛吗？”
“你给我闭嘴！”
“白浅。你承认吗？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
“如果恨也算感情的话。”
“当然，恨也算。”他嘴角的笑有些牵强，淡声道，“白浅，你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呢？就算最后还是要绑在一起，也要这么折腾。是为了什么？”
白浅面无表情地回答他：“最后只能是你死我亡。”
“至于吗？”
“你难道不应该先想想自己做事的方式吗？”她压抑地吸了一口气，目不斜视地冷声道，“想跟我和平相处，在离开米娜的时候就不该撇下我。你的做法恕我没办法理解和接受，你也别想我会善罢甘休。”
当他用自己的后背挡住所有攻击。当他在离开池子之后再度返回，当他在生命之树里召唤魂兽……她其实已经开始渐渐地对他产生了一种名为信任的东西。可是这个蠢货，还是像从前一样，转身就把它摔得粉碎。现在假惺惺地跟她说这些话，他以为她还会像从前一样心软吗？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计划着什么？
“当时你和东风夙在一起，不会有事。”
“不要找借口！”白浅的声音忽然拔尖，“东风夙算什么？你这是在提醒我，我白浅是怎么失败，身边每一个人都是凶残的骗子，都想伺机弄死我吗？！”
上净轩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连忙道：“东风夙的不安因素你应该知道，可你还和他走得那么近。”
“错的还是我？”
“东风雁确实是我们杀的。”
“东风雁把我的师门之宝抢走，勾结blues三番两次让我差点命丧黄泉，我杀她我有罪吗？”
“不，我只是在指明事实，没有说你错，而是说你明明知道自己杀了他的妹妹，还跟没事一样和他混在一起，你在玩火**。”
“所以现在事发了你满意了？”
“可以这么说。”
白浅脑子一醒，慢慢地转过头看他的侧脸。
“上净轩，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东风雁的事情，东风夙一直不知道，甚至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后来他背叛她，可也并没有说是因为东风雁，“你是不是跟东风夙说了什么！？”
上净轩淡然一笑，转过脸与她正视，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嘲讽，“你不觉得你这样欺骗下去，对他来说很不公平吗？”
原来是这样。
心，凉透了。
许久，她面无表情地从嘴里吐出两字，“下车。”
“这里是安全区。”
再说下去，她一定会疯掉！
抖着手解开安全带，她猛然站起来，踩上飞剑跳出悬浮车。
“你疯了！”上净轩赶紧追上去。
在虚拟里御剑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她摇摇晃晃几下就掉下去了，不过好在并不是非常高，算是安全着陆。接着，把惊梦招出来。上次在建木之心惊梦袭击了斯洛法克，损耗巨大，在现实里她都还不敢轻易使用。不过虚拟模拟的是数据，连灰飞烟灭的汤圆都能做出来了，没道理惊梦不行。
钻石机甲一现身，立即手持实体巨剑，对着飞过来的悬浮车用力一劈！悬浮车在空中翻了几番，却没被劈烂，而是直接变成了黑色的机甲，一白一黑就这样在城区里打了起来，激烈的炮火与剑气轰塌了一栋栋高楼大厦，无数的平民玩家被活活压死，哀怨连天！
偏偏当护城守卫赶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出了安全区，硬是让无数想看两架机甲被秒的镜头的人失望不已。因为在安全区开启PK模式，所以两人均是红名，所有人都可以随便击杀他们，并获得相应的积分与掉落。但是，没人敢上去，或者说上去的一律第一时间被斩杀。
两架传说中的情侣机甲相互PK，可谓一场不可多得的视觉盛宴，直播转播现场围观聚众押宝一样不能少。
而主角也相当卖力，一个是招招往死里打，一个是拼了全力去抵抗，简直就像两头发疯的公牛在决斗。
几年不对战，两人的作战方式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尤其是白浅。她神功上了第十层之后对于速度的掌握和对方的一举一动变得更加敏锐与正确。作为星将，从出生开始就与机甲为伴的上净轩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处处退让，却仍然没有让白浅占到便宜。双方一开始的怒气与浮躁随着战斗的深入而平静下来，很快就换上了认真的态度。
因为势均力敌，所以在能量格子下降到警戒线的时候，都没有分出胜负。
上净轩知道今天不给她出口气恐怕等会下了线，她会直接操刀上门把他剁了。在她换回实体剑的时候他估计惊梦应该是没有能量了，于是降到平地上熄了火，安静地等待她的怒火。
钻石机甲在地上划出长长的两道轨迹，一瞬间冲到黑色机甲面前，起手，长剑以一种眼花缭乱的速度挥舞数次。最后，它停下来，地上的野草，树上的叶子，不知道怎么就跑到天空上了，纷纷扬扬漫天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