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鸦鬓 作者:痴娘(晋江vip2014.06.03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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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鸦鬓 作者:痴娘(晋江vip2014.06.03正文完结)-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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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亏禁军们疏导,人潮逐渐稀疏,行人们能身由己控,停下脚步。两位举子皆停了脚,常蕙心却仍往前走,胸腔里炸至憋气……她想,就这么走吧,走到哪里去不知,但是一直走着,也许脑子里就能木然,不去多想什么。
  可是却禁不住去思考,越思考越清醒,时间前前后后全对上了。
  他曾说,“苏姑娘是我小时候在京的玩伴,表妹表哥的乱叫,后来大了,明白事理了,就疏远了。再则,苏姑娘之所以登门拜访,那是苏太尉告老还乡,途中顺道来探望阿爹阿娘”。
  他曾说,“世间男子,不是人人都似帝王般,左拥右抱三千宠爱的。我们谢家男儿都一样,永不会有双姝并艳,我此生只娶你一人。”
  都是屁。话!
  哄人的情话既不费力气又不损毫毛,不要太多,张口就来。
  倒是谢县令比自己儿子实在,以前未成亲前,看见谢景推常蕙心的秋千,骂自己儿子“又把心思花在讨巧女孩子身上”。现在常蕙心醒悟过来,觉得这句话真是实在。
  尤其是一个“又”字。
  当初常蕙心怎么就没听出弦外之音呢?谢景十六、七岁遇着她,但在这之前,只怕早跟苏家大小。姐两两相许了吧!而后,谢景和常蕙心成亲,苏小。姐得到消息,巴巴地赶到会稽夺情郎,那两三日,连常蕙心也觉出了古怪,可惜一句“吃得飞醋”,她便深信他的忠贞不移。
  纠缠缱绻,珠胎暗结,苏小。姐随苏老太尉还了乡,人离了谢景,肚子却大了起来,生下太子……掐着指头算算,到今年可不一十九岁!于是,苏小。姐再守个七、八年,陪嫁上娘家数万精兵,终得上位。而后,再生下冀王来……
  常蕙心和谢景成婚,自认为夫妻恩爱,该有最基本的信任,所以谢景来往信件虽频,常蕙心却从不盘查。她真是傻呀,那几年信件不断,该有多少与他“妻”儿的通讯呀?!
  常蕙心觉得刚才陌生的举子总结得对,她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始终做着隔世痴人!最最可笑的是,常蕙心提及苏小。姐,谢景面色一沉,她不仅不能领会其中肮脏,还傻兮兮给他道歉呢!
  常蕙心扶额大笑,笑出一身冷汗。不知何时,泪水就随着汗水淌下来:他想扶正苏小。姐,跟她说一声讲个明白啊,以为她不肯让位么?若实在担心她不肯,就写了休书出妻啊!为什么要杀了她呢?
  为什么要一出手,就是夺她性命……
  常蕙心忽然没了力气,前行不得,蹲在地上,哭得痛心欲绝。
  纷乱的马蹄声骤响起,亦闻到阵阵扑鼻酒气,酒香醇厚,常蕙心惊得抬起头来。泪眼近干,她看得分明,总共八人,皆骑在马上,面色微醺,擒鹰牵犬,拥着领头戴獬豸冠,黑袍骑白马的年轻男人。白马从常蕙心眼前驰过,疾而不乱,透过男子的玄色缂丝罩衫,瞧见他里面同色绫袍上的忍冬纹。
  男子腰间玉佩发出清响,袍裾飞扬,隐隐露出玄黑的六合靴。
  至于面目,与记忆中相仿又相异,他的五官都长开来,一家两子,谢景继承了新阳公主的柔美,他则更肖像谢还颀的英气。
  男子端坐马上,目不曾斜。俄顷,就留给常蕙心一个挺立的后背,和那背上的白羽雕弓。
  常蕙心望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忽觉他们是一副画,初见惊心,归于沉寂。
  尤其是他,白马、黑衣、白羽、黑弓,非白即黑像极了宣纸上的山水,明明灭灭,都是淡的。
  “汉王真是不羁啊,不仅不参加上巳郊祀,还带着家侍去狩猎……”
  “嘘!汉王可不像皇帝那样圣明,脾气很坏的,当心被他听到。”
  “听到又怎样,汉王一贯青白其眼,金玉其音。待所爱者便青眼相加,待所鄙者便白眼相向,他怎么会搭理你我呢?”


☆、明月逐来(一)
  常蕙心听路人三两言语,恍若听隔世闲言,去狩猎的汉王,应该就是谢致了。原来他长大了是这副模样……若能得谢致帮忙,报仇之事定事半功倍。
  但谢致是谢景亲弟弟,弑兄的事未必肯答应……不是有句俗话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更何况常蕙心还是件不穿了,被剪子绞毁的旧衣裳,谢致会舍了亲兄,帮她这个毫无骨血联系的旧人?
  只需须臾思忖,常蕙心便认定谢致不会帮她。而且她也不会主动去认谢致,认他,差不多等同于自投罗网。估计谢致前脚见到常蕙心,后脚就会把她“卖”给谢景……
  常蕙心缓缓抬手抚摸胸口,悲哀地发现,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常蕙心站起来,并不想回客栈,便继续往前走。街上行人三、四十,不算少,但在常蕙心眼里,空空荡荡,渺无人烟。走了约莫一刻钟,常蕙心意识到不对劲,蹙眉疾走,迅速转入另外一条街道。
  果然,那跟踪常蕙心的男子也转弯,追在她身后走,鬼鬼祟祟。
  常蕙心埋头用余光瞟了那男子一眼,只看得见他子穿褐色衣衫,脸面看不到。常蕙心靠着街道右边走了五、六十步,步入一家茶楼,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料定那跟踪之人也会进入酒楼,在不远处落座。
  很好,坐着,才能仔仔细细看清,究竟是谁在跟踪她。
  谁知常蕙心只料对了一半,跟踪她的男子进入酒楼,眺望一眼,并没有选择其它桌子,而是径直走到常蕙心跟前,落座。
  他跟常蕙心坐同一张桌子,面对面,且坦荡抬着脑袋与她平视,并不惧常蕙心打量的目光。
  常蕙心观察了半响,确认这是一位陌生的,并不认识的男人。
  小二上了茶,台上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满堂茶客听得聚精会神,没人分心注意常蕙心这一桌。
  常蕙心举杯,喝茶,也听书。
  陌生男子却开了口,轻轻地,听得出他在刻意压低声音:“姑娘好。”
  不知他有何意图,常蕙心并不搭话,不承认自己的女子身份。
  男子小臂前伸几寸,再唤:“姑娘。”
  常蕙心举着茶杯,问道:“兄台何事?”
  “我家主人约您京郊一见。”
  “你家主人是谁?”
  “楚后。”
  常蕙心瞬间屏息,这暗语只有她和谢致才懂。
  从前,常蕙心陪小谢致一起玩,他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规定出许许多多奇怪的游戏来。其中有个游戏,将桌子称作椅子,将椅子喊作床榻,将床榻呼作桌子……如此类推,将家中的一切事物打乱,故意颠倒,然后两人一起找一本书,随便翻一页,逐字读来,比方说读到“桌子”,两人立马手触椅子,看谁反应快。
  在那个游戏里,棋盘上的“楚河”指代“汉界”,“汉界”则是“楚河”,“楚”“汉”颠倒。
  同理,“后”颠为“王”,“楚后”既是“汉王”。
  谢致邀约常蕙心京郊见面。
  方才策马擦身而过,他认出她来。
  这么一想,常蕙心竟忍不住鼻头发酸,几分感动。
  但防备很快淹没了感动,常蕙心冷冷拒绝,“多谢你家主人诚意相邀,然实是抱歉,在下从不认识什么楚后,怕是你家主人认错了人吧!”
  “不,我家主人说,他绝不会认错的。”男子话语稍顿,续道:“主人还吩咐说,姑娘您听见‘楚后’两个字,一定会赴约。”
  常蕙心旋即笑了,“如果我不赴呢?”她凭什么要赴约,好不容易从棺材里活过来,不知惜命,却去送死?
  谢致去京郊的目的是打猎,可她常蕙心不愿做他的猎物。
  男子迟滞:“这……”汉王吩咐他时,志得意满十足把握,因此作为汉王下属的男人,也没料到常蕙心会拒绝。
  男子想了下,劝道:“姑娘若是担心自身安危,这个大可放心,我家主人身边的护卫各个武功艺高强,姑娘和主人一起狩猎,猛虎豺狼皆不须惧怕,不会有危险的。”
  常蕙心心里笑道:她怕的是人做的豺狼虎豹呢!
  男子注视着常蕙心的笑容,似乎猜着了一星半点她的心里,再补充道:“若姑娘是担心出行不方便,这个……也没问题!来之前,主人吩咐过小的,姑娘随小的至京郊,自有方才街上经过的护卫打马过来,与姑娘换衣修容,不须多少功夫,姑娘就能变成那护卫的模样。调包后,姑娘就能任意随在主人身边,一起狩猎了。主人说……他有许多话要单独同姑娘谈。”男子说到这,不禁忆起汉王吩咐到最后,幽幽自语呢喃,“攒了十年的话啊……”
  当时男子仰望汉王,见汉王一双眸子里烟笼雾罩,脉脉迷离。
  ……
  “实在抱歉,你家主人肯定是认错人了!”常蕙心站起身来,她起得有些急,脚后跟不可控地踢在椅腿上——常蕙心是逼着自己起身的,她担忧男子再劝下去,自己会心软,答应他去京郊,又入谢家毒瓮,做枉死之鳖。
  常蕙心调头就走,临走不忘告诫男子:“对了,你别再跟着我的。”常蕙心右手按向腰间剑柄,“否则,别怪刀剑无情。”
  ~
  汉王青春飞扬,意气勃发,倘若林间有双兔傍走,汉王能挽强弓,一箭同时透穿两只猎物。
  然而,汉王今日狩猎的兴致似乎不大,和其余七骑立于林中,并未驰骋。汉王执着缰绳的手有些不稳,偶尔微颤,引得马头扬起,马蹄左右挪移。
  汉王听见后头有马踏的声音,锁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回头笑道:“阿蕙——”
  见来人是自己的属下,汉王表情一怔,似感诧异,“怎么她没有来?”
  属下单膝跪地,正要禀奏,汉王却抢先再问:“她不肯来么?”
  属下犯难,姑娘不仅仅是不肯来,她连相认都不肯相认呢。
  可是再犯难也得说,属下低着头,将茶楼里如何碰面常蕙心,又如何邀请她,她是如何决然拒绝的……一言一句,一举一动,皆向汉王如实描述来。
  汉王待这些忠心的属下均宽厚,未责怪他们什么,让他们都退下去。汉王勒缰一喝,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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