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崔婉这么久,她还从没见过崔婉如此狼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叶清兰心里升起一丝怜惜之意,默默的走进屋里。然后轻轻的关上门。屋里的窗子关的紧紧的,层层的轻纱被拉起,光线有些黯淡。
崔婉最狼狈的样子已经被叶清兰看见。倒也不再闪躲,就这么默然的站在那儿,眼底是一片茫然的悲凉。
叶清兰想了想,低声试探道:“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今天是叶清宁定亲的大喜日子,郑氏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件事上,应该没精力找茬才对吧!
崔婉嘴唇颤了颤,却什么也没说。她早已习惯了忍耐所有的一切,从不习惯向任何人倾诉。
叶清兰也跟着沉默了。然后忽的问了句:“是祖母说什么了么?”
崔婉的眼里迅速的泛起了点点水光,强忍着到了眼角边的泪水。
看来,她是猜中了!叶清兰暗暗叹口气。既然不是郑氏。也只有蒋氏会如此心急的逼迫着崔婉了。从崔婉的反应来看,蒋氏一定说了些难听话。不然,崔婉也不至于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成这样。
“祖母想让大堂哥纳妾是么?”叶清兰敏锐的猜中了事情的关键。
崔婉心里一痛。眼泪迅速的涌出了眼角,终于张口说道:“是。”
在今天中午的午宴上,蒋氏当着所有女眷的面对崔婉说道:“崔氏,你嫁到我们昌远伯府也有五年了,到现在也只有巧姐儿一个女儿。看来,还是得早日给元纬纳个妾才是。我想,你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在众人或惊诧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看笑话的眼神中,崔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当场哭出来,咬着嘴唇没吭声。
蒋氏见她这般反应,心里有些不痛快。淡淡的说道:“好了,这事先这么定了。至于其他的,等日后再慢慢商议也不迟。”说着,便扯开了话题。
接下来的时间里,崔婉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好不容易熬到了郑国公等人都走了,她便匆匆的回了沁芳园,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狠狠的哭了一场。
她已经一再退让,可却被步步紧逼……
崔婉的肩膀微微耸动,无声的啜泣着。这样的哭泣,甚至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酸难过。
叶清兰在一旁看着,心里一阵酸涩。
在这个封建时代里,女子的命运总是多了几分坎坷。三从四德牢牢的束缚住了女子的手脚,就算是再有才华再出众的女子,也只能被这深深的宅院里锁住了青春年华。这精致的院落,何尝不是一个大大的牢笼,将人牢牢的困住无法挣脱。更可悲的是,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们早已习惯了顺从,根本不会反抗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种种不公平的待遇。
懦弱的原主是如此,所以才会选择用最消极的方式逃避几年后的悲剧,年轻的生命早早的陨落。骄傲的叶清宁也是如此,哪怕她心里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却依然听从父母的安排,和郑君彦定了亲。
崔婉更是如此,明明不想和任何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却不得不一步步的退让。总有一天,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丈夫渐渐属于别的女人……
“你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回吧!”叶清兰走上前,用细细的胳膊揽住崔婉的身子:“我的肩膀给你靠一靠。”
崔婉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簌簌的落了下来,靠在叶清兰的肩膀哭了起来。
叶清兰的身子瘦小柔弱,可腰杆却挺的直直的,明明是羸弱的肩膀,却似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崔婉伏在她的肩膀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崔婉的眼泪终于渐渐停了,嗓子早已沙哑的说不出话来。叶清兰的肩膀处已经湿了一片。
崔婉终于抬起头来,眼睛已经红肿了一片。
叶清兰静静的看着她,将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崔婉接过手帕,轻轻的擦拭脸上的泪迹。说来也奇怪,本是满腔的伤心难过怨怼失望,可随着眼泪的倾泻而出,这些负面的阴暗情绪竟也随之散去了许多。
叶清兰耐心的等着崔婉平静下来,然后轻轻的说了一番话:“堂嫂,我还小,不太懂这些事情。可我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人总得好好的过下去。祖母和大伯母都想早日见到堂哥有子嗣,或许态度急切了些,也无意中伤了你的心。可我想着,她们并不是成心要针对你。你现在哭泣难过也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挺直了胸膛,面对现实。如果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那么至少也该掌握主动,免得日后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比如说,既然要为叶元纬纳妾,她这个正妻完全可以自己挑选合意的人选。日后也能好拿捏一些。
再比如说,叶元纬和她的感情还算和睦。在这样的时候,她不妨在丈夫面前流露些委屈,让丈夫多心疼自己一些,也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有力的筹码。
再不济,她还有可爱乖巧的女儿。就算是为了女儿,她也得坚强的撑下去。
崔婉也是个聪明人,叶清兰这些没说出口的言外之意她不可能不懂。只是一时太过气愤伤心,根本还没想到这些。现在被叶清兰一提醒,崔婉的理智立刻回笼。
默然许久,崔婉终于张口说道:“谢谢你,十妹。”从十堂妹到十妹,虽然只少了一个字,却代表着崔婉真正的接纳了她。
叶清兰微微一笑,眼神真挚而温暖:“和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不过,如果你想说话了,我有一双好耳朵。”
崔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明明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可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温和镇定,似乎蕴含着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人浑然忘却了她的年龄。只觉得什么都可以向她倾诉……
叶清兰觉得今天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为了不引起崔婉的怀疑,此时不宜再冒进。
“对了,怎么一直都没见巧姐儿?”叶清兰笑着扯开了话题。
一提到巧姐儿,崔婉的母爱便都涌了上来:“巧姐儿被奶娘带着去了园子里学走路了。”顿了顿,又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巧姐儿也该回来了才是。”
叶清兰善解人意的笑道:“堂嫂最好先梳洗一下再去见巧姐儿。我在这儿也赖的够久了,就不多打扰了。”
崔婉定定神,挤出笑容,点了点头。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确实不宜见任何人。更不能被巧姐儿看见。不然,巧姐儿肯定会被吓到不可!
正想着,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意图
谁来了?叶清兰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崔婉却对这个脚步声非常熟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无措。脚步声越来越近,此时想遮掩也来不及了。该怎么办?
来人压根没给崔婉反应的时间,直直的推开了门。
崔婉反射性的低下了头。
屋里光线暗淡,崔婉又低着头,乍然走进来的俊朗青年男子一时没留意到崔婉的异样,笑着说道:“婉娘,你回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刚才到处找你。”
来人,当然是沁芳园的男主人,也是昌远伯府的长房长孙叶元纬。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一丝关切。
崔婉已经压抑下去的委屈忽的又浮上了心头。这一次,她忽然不想再忍受再伪装若无其事,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叶元纬含笑的眼神和崔婉委屈苍凉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先是一惊,旋即不假思索的追问:“婉娘,你这是怎么了?”
她发丝散乱,眼睛红肿,面色苍白,分明是痛哭一场之后的模样。
崔婉嘴唇颤了颤,却什么也没说,泪水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
叶元纬对这个温婉贤惠的妻子一向温存体贴,见她这副委屈难过的样子,心里也沉甸甸的不是个滋味。有心追问,可偏偏旁边还站了个叶清兰……
幸好叶清兰已经快速的张口说道:“我叨扰多时,也该回去了。堂嫂,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着,便轻巧的退了出去,临关门前,叶元纬不掩心疼的表情引入眼帘。
还好,叶元纬对崔婉还是有几分真感情的。崔婉的处境总算还不至于太差。只要牢牢的笼络住叶元纬的心,她这个长房长孙媳的位置就稳若泰山,无人能撼动。
如果崔婉够聪明。就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二天,崔婉再出现在人前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柔和镇静。红肿的眼睛大概是用热毛巾敷过了,只余淡淡的印迹。
叶清兰冲崔婉微微一笑,崔婉回了个笑容,眼神中没了往日的轻愁和淡淡的哀怨。
叶清兰只觉得十分快慰。经过昨天的努力。崔婉的心病显然大有好转。至少,她比原来坚强多了。有些事情既然避免不了,那就勇敢的去面对,控制着事情不要发展到更坏的一步。
所以,崔婉第一次主动张口提起了两个通房丫鬟:“婆婆。儿媳有事想和您商议。春桃和采绿两人原来的住处都有些小了,我想给她们两个重新换两间宽敞的屋子。”
这样的小事,郑氏自然一口就应允了。
崔婉又微笑着说道:“祖母昨天说的话。我回去之后也细细想过了。纳妾一事,需得从长计议。虽然是妾室,可至少也得身家清白,最好是读过书识些字的。”
这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郑氏赞许的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我们府里可容不下那些不正经的狐媚子。”若想家宅安宁,只好是挑一个品性端庄的清白人家的女儿。不用太过美貌,能生养子嗣才是最要紧的。
崔婉显然早已思虑过了此事,说话流畅而得体:“此事不能急在一时。不妨慢慢寻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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