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将心头的那口闷气生生的咽了下去,立刻吩咐下人重新煎药。
片刻过后,叶清兰的身影出现在叶元洲的屋子门口,却并未踏进屋内,而是恭恭敬敬的在门外候着。柔雅动听的声音传了进来:“不知母亲叫女儿过来有何吩咐?”
薛氏眼中闪过一丝冷笑。这个丫头,果然伶俐又谨慎。不管什么时候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明知道自己喊她来的用意是什么,却只当不知道。
“你大哥这几日生着病,心情有些郁闷,你进来陪着他说会儿话。”薛氏淡淡的吩咐:“等陪着你大哥喝完药了,你再回去。”
叶清兰听到这样的吩咐,一点都没惊讶,平静自若的应了,然后缓缓的走了进来。
叶元洲清醒了许多,努力的坐了起来。可浑身虚软无力,竟连起身这个动作也无法完成。薛氏只得凑过去,扶着叶元洲坐直了身子。
叶元洲刚一坐好,便迫不及待的看向叶清兰。
一件浅色的丝袄,配着浅蓝色的棉裙,长长的头发梳了简单的发式,连绢花也没戴,整个人清爽又干净。那份朴素又自然天成的美丽,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叶清兰也看了过来,目光柔和平静:“我这几天身子也不太舒服,一直没能过来探望大哥,希望大哥别生我的气才好。”
叶元洲怎么可能生她的气。连日来恹恹昏睡,脑海中浮现的一直是她的脸孔。可只要一想到她,薛氏那番阴冷狠厉的话也不免浮上心头。那种无法言语的痛苦,折磨的他连饭也吃不下,更不用说喝药了。
可现在,就这么看着她,整个人似乎又活了过来……
叶清兰看着叶元洲眼中闪出的亮光,心里暗暗叹口气。果然是前世的孽缘情债!她和薛氏都以为定了亲事,就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事实证明,这根本是奢望。
薛氏不忍见他折腾自己,无奈的让了步,叫了她过来。她其实根本不想来,可若是叶元洲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薛氏根本不会放过自己。而且,她也没狠心到眼睁睁看着叶元洲把自己的小命折腾掉的地步。叶元洲得的是心病,她是唯一对症的“药”。
所以,她只好来了。
叶元洲直勾勾的盯着叶清兰看,眼中再也没了别人。薛氏皱了皱眉,沉声吩咐丫鬟们都退下。屋里只剩下母子三人,气氛却诡异又冷凝。
叶清兰反而是最镇静坦然的那一个,微笑着问道:“母亲,大哥的药煎好了么?”
薛氏淡淡的应道:“应该就快好了。他这两天勉强喝几口药,不到片刻又会吐个精光,饭也没吃几口,身子很是虚弱。”不然,她也不可能让步,叫叶清兰过来了。
叶清兰温柔的接道:“大哥这样可不行,不管怎样,人的身体是最重要的。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母亲看着心里该有多难受。若是父亲过两日回来了,见你卧床不起,肯定也会着急呢!大哥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父亲母亲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子。以后可要按时喝药吃饭才好。”
那双妙目里满是关切和温柔。
叶元洲全身的力气回来了大半,略有些沙哑的应道:“三妹说的是,我一定好好喝药吃饭。早点好起来。”
薛氏听了这话,眉头舒展开来。
重新煎好的药很快送来了。薛氏亲自端了药碗,一勺一勺的喂了叶元洲喝下。那药黑乎乎的,散发着腾腾的热气,味道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叶元洲前两天最多喝两口就不肯再喝了,今天却乖乖的将一整碗的药都喝了下去。
薛氏心里暗喜,立刻又吩咐丫鬟把熬好的粥端一碗过来。
“母亲,”叶清兰忍不住插嘴道:“大哥刚喝了药,暂时还是别吃饭的好。至少也得过半个时辰,等药性完全吸收了,再吃饭也不迟。”
这个道理,薛氏何尝不知道。只不过,她是想趁着叶元洲心情好的时候让他吃饭罢了。不然,总不能让叶清兰一直待在这儿吧!
薛氏心念电转,张口说道:“还是先吃饭吧!”
以叶清兰的聪慧,自然能猜到薛氏的心意,便也不吭声了。
熬的浓稠的米粥最适合身体虚弱的病人食用,薛氏喂了叶元洲吃了满满一碗,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叶清兰很识趣的功成身退:“母亲,我明天再来探望大哥可好?”
薛氏巴不得她快点消失,立刻点点头应了。
叶元洲眼巴巴的看着叶清兰,希冀着她能用刚才那种温柔关切的眼神再看他一眼。只可惜,这个愿望却落空了。叶清兰头也没回的出了屋子。
第二百四十八章 心药
不出叶清兰所料,到了第二天,薛氏又派人来叫她了。
看来,只有等叶元洲彻底好了能下床走动了,才会放过她了吧!
叶清兰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叹口气,心里却添了一层心事。照这样下去……叶元洲定亲了也根本没用。他的心里还是放不下这段畸形的爱恋。若是任其发展下去,迟早会露陷。不说别人,荷风院里的丫鬟婆子大概就要在背后窃窃私语了。
叶元洲生病喝药,一母同胞的妹妹叶清芙没在,她这个庶出的妹妹反而在一旁相陪……明眼人看了,心里岂能不生出点微妙的感觉来?
知情的瑞雪也担忧的低语道:“小姐,虽说是太太主动叫你过去,不过,以太太的性子,说不定等大少爷身子好了就会和你算账。”
薛氏本就是这种过河拆桥的人。现在用着她了,自然和和气气的。可事后翻脸,也是必然的。这一点,叶清兰比瑞雪更清楚。
叶清兰淡淡一笑:“放心,我自有对策。”
叶元洲对她的感情,是一把锋利的双面刀刃。或许可能会狠狠的刺伤她,可要是利用好了,却又是她对付薛氏的最大利器。薛氏用她的安危来逼着叶元洲同意娶郑敏,她自然也能投桃报李,用叶元洲对她的痴迷,来对抗薛氏。
瑞雪见她神色镇定,惴惴不安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
叶清兰神色自若的去了叶元洲的屋子里。薛氏自然不会放任她和叶元洲独处,只淡淡的吩咐她坐在一旁,然后亲自喂叶元洲喝药吃饭。
只要有叶清兰在,叶元洲就温驯的很,乖乖的喝药吃饭。
一天三次,每次最多半个时辰。算起来,真不算累。前提是要对叶元洲痴缠的眼神视而不见,在薛氏暗含警告和寒意的目光下保持淡定。
叶元洲本就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心病而已。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有叶清兰陪着,他在短短两天之内就好了起来。苍白憔悴的面色红润了不少,虚弱的身子也恢复了大半,至少下床走动没什么问题了。
叶承礼也在这个时候赶回了京城。
他不知道叶元洲生病的缘由,见叶元洲大病尚未痊愈的样子,顿时一惊:“元洲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前几天才叫难看。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薛氏立刻笑道:“大概是前些天受了凉,喝了几副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叶元洲也怕叶承礼追问不休,忙接道:“孩儿不孝,让父亲母亲都忧心了。”
叶承礼关切了几句。便问起了叶元洲的学业情况。叶元洲谦逊的应道:“孩儿侥幸,在年末的考试中,考了同期学子的榜首。”
叶承礼顿时眼睛一亮。高兴了起来,一连串的道好:“好好好!太好了!”
薛氏也含笑说道:“元洲又定了亲事,真是双喜临门了。”
一提及亲事,叶元洲眼里的笑意便消散了大半,不过,却不敢在面上流露分毫,只得将头低了下去。母亲昨天的那番严厉警告又浮上了脑海:“……你父亲明天就要回来了,你这些日子万万不能任性妄为。要是被你父亲看出不对劲来。别说兰姐儿了,就算是你也要吃大苦头。你别逼着我对兰姐儿动手。”
他果然是个懦弱又无用的人。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至少也不能为她再惹来麻烦。
叶承礼沉浸于高兴的心情中。一时也没留意到叶元洲异样的沉默,兀自笑道:“元洲也不算小了,既然定了亲事。明年就把郑家小姐娶回来好了。”
“不行!”嘴比大脑生生的快了一步。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改口也来不及了。叶元洲在叶承礼惊诧的眼神中,硬着头皮解释道:“父亲,我想专心读书,成亲的事还是迟些再说吧!”
叶承礼倒是没多心,笑着说道:“你还得再过三年才能参加秋闱,总不能一直不成亲吧!”
叶元洲哑然,纵然满心的不情愿,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薛氏及时的扯开话题:“还是等宁姐儿出嫁了,再商议此事也不迟。”这一次,叶承礼总算没再说什么,领着妻子儿女去了畅和堂。
到了年底岁末,府里越发的忙碌起来。光是给各府送年礼和回礼的问题,就让郑氏费尽了心思。再有安排家宴之类的琐事,郑氏根本无暇照顾崔婧和崔婉。
崔婧临盆在即,腿脚浮肿,连走路都吃力。照顾崔婧的几个产婆早已准备好了产房,随时伺候在崔婧身边,以防崔婧随时阵痛生产。
崔婉特地召来为首的陆婆子,叮嘱道:“你们几个一定要尽心尽力伺候崔姨娘生产,一定要母子平安。”
最后这句话意味深长,陆婆子自然能听懂,忙陪笑着应了。本想说崔婧怀相似乎不太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说这些,只怕少奶奶又会起疑心。还是别说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昌远伯府里热闹非凡。红通通的灯笼和对联,充满了过年的喜气。家宴共有五桌,男子两桌,女眷坐了三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叶清兰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过年,心里的感受分外强烈。
上辈子,父母意外身亡之后,她就孑然一人。因为对感情要求高,一直没有男朋友。虽然逍遥自在,可每到过年的时候,却也寂寞冷静。慢慢习惯了一个人独自的坐在沙发前对着电视默默的过年。可现在,眼前一张张欢快的笑脸,让人分外的温暖。就连蒋氏那张脸都让人有了亲切感。
那种一直冷眼旁观游离在众人之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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