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林府待她很好,小姐待她更是不错。但林府和小姐有很多人侍候,师父只有她一个徒弟。再说,她师父也不是现在就让她离开林府离开小姐。
出了风荷坞,虽然不情愿,但杨广北还是选择了分开而行,走上了另一条路。
这天晚上,是真正的家宴。
杨广北同林家四位女婿同坐,感受着席间的欢声笑语,一整个晚上,人都是轻飘飘的,已经记不得自己用了多少酒,只是眼神越来越亮。
但他到底还不是林家女婿,散席之后,他走出了林府。
他走的很慢,歪歪晃晃的,脚步间似乎还有些不稳,浑身散发着好酒的香气,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像一个晚归的酒鬼。
寒风打着卷儿从街上呼啸而过。
他抬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天空洒落的雪花,抬起颤抖的手去接。像是欣喜忘了情。
突然,风雪之中,一道寒光,直奔杨广北的背后而去。杨广北像是最后时刻察觉到了危险,奈何反应迟钝,不过是动了一下就被击中,人僵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片刻,从街角阴暗中出来了好几个黑衣人,将杨广北拖入暗巷之中。围着他捣鼓了许久。其中一个先摇摇头。而后其他黑衣人也都是摇头。
这个时候,大街上传来杨广北的跟班寅一焦急的呼喊声。
暗巷中的黑衣人相视点头,丢下杨广北,几个闪身消失在雪夜之中。
不多一会儿。寅一顺着痕迹找到暗巷,见到躺在地上的杨广北大吃一惊,焦急地呼喊施救,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杨广北弄的清醒了些,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爷,您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寅一语带责怪。
杨广北使劲摇摇脑袋,摸了摸冰凉的地面,呵呵笑了一下,让寅一扶自己起来。咕嘟道:“许是走岔路了。今儿爷太高兴了,喝的有点多……”
寅一只好将自家主子弄起来,架着他踉踉跄跄往兴国公府走去。一边走,一边还能听到杨广北唠唠叨叨说“高兴”的声音……一直到了微光院,进了自己的内室。杨广北的身体才一下子直起来,再一看,除了那些酒气,他哪还有半分醉态?
屋里盆架上的一盆清水不知道放了多久,早就凉透了。
杨广北毫不介意地用冷水擦了脸,往椅子上一坐。寅一匆匆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子丑走了进来,束手立定。
杨广北看着他,问道:“这么快都查清楚了?”
子丑道:“回爷,顺路。”
顺路?
杨广北挑了挑眉头。
子丑便继续道:“刚刚那些人,是西北军中才退下的,都是跟三老爷一起打过硬仗的兵,从没在盛京露过面。三老爷应该想探您的功夫如何,另外看是否能找到当年控制‘暗’的信物。”
杨广北点点头,道:“三老爷这一批大头兵,一共多少人?”
“一共五十来人。”子丑道:“这次只有十人进了城。其他人在城外待命,住在了三夫人的清风庄上,拖家带口,做了佃户。”
“这两处先盯着吧。”
杨广北抓起桌面上的温水用尽,便开始解衣。子丑退了出去。
此时,武兴候杨三爷也同样打发了两个黑衣人。但他人在书房,尚无睡意——
刚刚来人回报,他的大侄儿体内并无一丝内劲。若无内劲,哪怕他拳脚枪剑再高明,这身手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他那大侄子体纤身弱,也不像是走外家功夫的路子……
而且,若他的大侄子手上有那股子势力,平常外出时候身边居然没有暗卫跟随?不应该啊……
莫非,她在消遣自己?不应该啊?她一个嫁了人的公主,根本没有必要参与杨家事。而她却给自己提了醒……她为什么给自己提醒?难道她同他大侄子之间有什么仇?
这一夜,杨三爷书房的灯亮了很久。
……
才一夜间,天地间就是一片银白。
林宜佳在熟悉又稍显陌生的房间内醒来,出了会儿神,就发觉到今日外面格外亮一些,便披衣起了床,走到了窗前。
好大一场雪。
此时还跟着扯絮似的,纷纷扬扬不肯停。
林宜佳深吸一口冷冽新鲜的空气,就在房间内活动了起来。待身上微微发热,才让人送水进来,洗漱更衣,正想着踏上木屐到松林院请安,松林院却先来了人。
来的还是冯嬷嬷。
“这么大的雪,怎么劳烦嬷嬷动身!”林宜佳忙让蓝田给冯嬷嬷弹了雪,亲自往她手中塞了盏茶,道:“嬷嬷赶紧喝杯热茶驱驱寒气。”
冯嬷嬷笑呵呵地道了谢,用了茶,道:“六小姐,夫人说了,从今儿起免了您的请安,让您安心在屋里绣嫁妆呢。这不,夫人怕六小姐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开始,就将老奴给派过来了。”
提到嫁妆,林宜佳微微红了脸,却笑道:“那就劳烦嬷嬷了。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呢。”说话间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这个时候。蓝心替了饭盒进来,见到冯嬷嬷在欠身行了礼,笑道:“我说厨房今日怎么给咱们小姐多盛了一份小食粥菜的,敢情是知道嬷嬷您来了啊!真是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一个个的还不肯说!”
“教了你这些年,也还是不懂规矩!”冯嬷嬷嗔了蓝心一句。做奴才的,怎么能同主子用一样的饭食?
林宜佳却是不在意,看到蓝心今日提的饭食的确不少,足有往日二三倍的量。便道:“这些我一个人怎么能吃的完!”她央求冯嬷嬷道:“好嬷嬷。求你帮着用些吧?”
冯嬷嬷见饭菜确实多的很。便笑呵呵地道:“那嬷嬷就不客气,拣些小姐您的份例解个馋了。”
饭菜摆好之后,冯嬷嬷另外支了一个小桌子,看见林宜佳指着面前哪些不爱要不爱吃的。或分一些,或整个端,倒是摆满了一张小桌子。比林宜佳剩下的都要多很多。
冯嬷嬷想要阻拦推辞,但林宜佳却笑着开口道:“嬷嬷别嫌,让蓝田蓝心也跟着你老用一口饭吧。这两丫头馋我的饭菜可是馋很久了,总以为我这做小姐的馒头的味道都不一样。今儿让她两也尝尝,到底哪儿不一样!”
冯嬷嬷见蓝田蓝心已经端着小凳子坐好了,只好也坐了下来。
几个人很快用的差不离,蓝田便收拾了碗筷桌面。给林宜佳和冯嬷嬷都倒了茶。
冯嬷嬷也不再客套,从怀中摸出一张单子,给了林宜佳,指点道:“……小姐您这半年活儿可不轻。首先是嫁衣,包括里外六层以及红盖头和鞋袜。最好能在三个月内做出来。这嫁衣,除了亲生娘亲,其他人都不方便帮忙,可偏偏夫人的绣工也是一般……来的时候夫人说了,她会负责里面三层衣,其她都要靠您自己,尤其是最外层的嫁衣和盖头……”
“首先,这盖头……”冯嬷嬷道:“盖头上的图案跟夫人当年,以及几位小姐一样,不用鸳鸯,用天鹅……”
“嬷嬷,为什么要用白天鹅啊?”蓝田有些疑惑,道:“鸳鸯不好么?”而且天鹅是白的,白的也不吉利啊。林敏佳出嫁的时候她也还小,并没有注意当时林敏佳用的是什么盖头,但肯定也是红红很喜庆的样子。
冯嬷嬷闻言有些怅然,像是陷入了回忆。片刻,她回神,解释道:“当年夫人绣嫁衣的时候,老奴也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但夫人那时候并没有回答。直到大小姐出嫁时,老奴才知道了一些。”
顿了顿,冯嬷嬷道:“夫人说,鸳鸯看似总雌雄同游嬉戏,但它们并不是真的就一夫一妻。它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大部分都只维持半年多,也就是从繁殖到小鸳鸯长大的这段时间。换了新春,他们或许就各自更换伴侣,重新组建家庭了。因为鸳鸯在我们眼中看来长的都差不离,所以才一年一年的,很少有人发现。”
“真的么?”蓝田不敢相信。
冯嬷嬷点头,道:“应该是真的。夫人做小姐时候,曾经捕捉了两对鸳鸯,分别在它们脚上绑了红绳绿绳,放在城外庄子芦苇荡中养。倒第二年,再去看的时候……”冯嬷嬷摇了摇头。
“怎么样?”蓝田追问道:“老奴当时是陪着夫人去的。而我们看到的是,一对鸳鸯脚上的线是一红一绿,而另外有一对则只有只有一只脚上缠着线……”
“这样啊……”蓝田当真是十分吃惊,不禁道:“难怪很多男人要纳妾娶小,原来鸳鸯也都不是好东西!小姐,您千万别绣鸳鸯了,晦气!”
“值得你到处嚷嚷。”林宜佳嗔了蓝田一眼,道:“咱们自己知道就成了。这自古的说法,你嚷嚷出去有多少人信呢?何况,这不过是个寓意。至少,那鸳鸯可没有好几只一起组成一家子不是?”
蓝田嘀咕一声,而后问道:“那天鹅呢?天鹅是不是也……”
“天鹅我倒是知道。”林宜佳道:“它们的确是一雄一雌相伴一生的。但凡有一只死了,另外一只也并不独活。当真很感人。”出了会神,林宜佳又问嬷嬷道:“冯嬷嬷,这绣图,娘那里可有什么建议?要不,跟三姐绣的一样?”
“夫人的意思,最好不一样。”冯嬷嬷应道:“只要绣的喜庆漂亮就好。夫人特别提醒您。那天鹅的颜色也可以修饰,并不非要是白色不好。恩,能少点儿白色就更好了。”
“我明白了。”林宜佳点了点头。
每个人的状况不一样,将来所要面对的生活也不一样。如此,那寓意深远的红盖头上的图案,又怎么能一模一样呢?对红盖头用足了心思,也就是意味着对将来的生活用足心思吧……
那么,这方盖头上的图案,自己会慎重地想一想……林宜佳心道。
在冯嬷嬷的逐条讲解中,时间过的很快。
上午没有过完。纷纷扬扬的大雪骤然停了下来。太阳从空中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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