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慌忙给她揉发红的额头,一个包慢慢成形。初晴痛得手乱摆乱挥,把一杯热杏仁茶也打翻了倾倒在裙子上,一时间主仆俩忙成一团。
小高子在胤禛后面站着,看到状况百出的初晴格格忍不住帮她捏把汗,“小格格可真爱找死啊。。。”
胤禛面上纹丝不动,喜怒难辩。四福晋几欲起身,但知不可妄动扰了皇上兴致,只焦急关切的将视线投注在初晴那边。
第 16 章 。。。
康熙宽仁厚爱的一笑,道:“朕瞧着煦尔嘉倒是比旧年看着活泼跳脱了些。”
胤禛笑应了,手给小高子稍稍比划了一下,小高子便领会的蹑足到初晴身边,“小格格,请您到圣驾身旁去一下。”
初晴看向胤禛,不肯动。胤禛的眉头几不可查的微蹙。初晴把头别开,任小高子为难的僵持在她旁边,又绝对不敢退回去复命。
春花暗暗附在初晴耳边软言相劝:“主子。。。您当可怜小高子吧。”
初晴起身,小心的走到康熙身旁。演技一流的初晴同学先低头0。01秒,再抬头就鼓着腮帮子,眨巴着漾漾的桃花眼,乖巧的叫:“皇玛法!”
康熙看着自己小孙女的明朗纯真的笑容,亲昵的将她抱到自己龙座上一起坐着。
初晴吃饱犯困,压根儿没意识到龙座的特殊性,心安理得的在锣鼓喧天中靠着康熙爷爷好生睡了一大觉。
胤禛在一侧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康熙倒不怎么用心看戏了,看着很安心酣睡着的小孙女,露出慈爱的笑容。初晴脖子上戴着太子的长命锁,康熙的眼神中的慈爱又染上丝丝感伤。
那些曾在他羽翼下呵护的儿子们,如今各存心思,他岂有不知的。他们对他敬畏有余,诚孝不足。能像初晴这样没有心机没有任何妄想的与他相处的还能有谁呢?
胤禛恭敬的说:“皇阿玛,让儿臣把初儿抱着吧。”
康熙姿势摆久了正腰酸,儿子体贴入微使得他再次笑了笑,道:“这个小团子倒是挺重。”
胤禛的动作熟稔,温柔有力把初晴抱走,完成交接仪式。
初晴在迷迷糊糊中也觉得这个怀抱似乎更加舒服,在熟悉的幽幽沉香中蹭了蹭脑袋,嘟嚷道:“四四。。。抱抱。”
这几天初晴疏远了很多,态度有礼却无心意,这会儿本真暴露,胤禛禁不住轻轻微笑。
康熙看着这个曾被他批评为喜怒不定的儿子,颔首笑道:“因缘际会皆定数,煦尔嘉的命盘与你的相依相成,朕也想留住她的小命,才允了太子将她托付给你照样。如今看来朕是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啊。”
“是,儿臣和这孩子格外投缘。因此稍微纵容了她一些,才总会惹出小差小错来。”
康熙笑道:“朕觉得无妨。人都说朕的皇四子是位‘冷面王爷’,办事刻薄无情,朕可不喜欢。看你这样子,才算有些人情味了。朕认为好得很!”
胤禛既被康熙批评了也被夸赞了,总的说来褒胜贬,先提起的心又稳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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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醒来的时候是在濂溪乐处,听春花讲说皇上很欢喜,回宫后还令人传旨撒大网一般赏赐了众人。还说了席上几样果馔好,把法子写出来让御厨也做去。
初晴笑道:“皇上也跟我一样,很会给自己找乐子享福啊。”
春花:“主子会享福,在万岁爷身边都敢睡觉。让奴婢跟着胆儿颤。主子睡着了雷打不醒,王爷抱了您好一会儿呢!”
初晴一怔,“四四抱我?在皇上面前?”
“对啊。”
初晴心里一喜一甜又一灰,“做样子罢了。”
春花看着主子的脸色琢磨道:“主子这些日子是和王爷赌气呢?”
“我才懒得和他赌气呢!谁稀罕谁去!”初晴炸毛了。
“主子。。。”您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又犯了。
“春花,你觉得四四他对我好不好?”初晴问。
“好的没话说。您看王爷对三阿哥是什么态度,对您是什么态度?王爷对主子最好。”
初晴苦笑:“所以奇怪啊。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让谁都看的出来,我很特殊很不一样?做得这么刻意这么不像他的性格。”
春花不解。
初晴:“我告诉你吧。因为我是太子的女儿啊。如果我不是别人,如果我只是我自己,他会对我好么?算了,以后你就懂了。”
春花想了想说:“可主子你就是太子爷的女儿不是吗?别人相当也当不了啊。别人想让王爷对自己好也没那个福气啊。”
初晴沉默。
在感情之中的人,本来就不可理喻,本来就会变得斤斤计较。春花,你不懂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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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雪降临在京城的时候,胤禛带着初晴等一班子米虫回到雍亲王府。初晴从马车上下来,在朔风中没走多久便冻成了冰棍。
奔回海棠苑后,夏嬷嬷掀开猩红色毡帘,笑得满脸的褶子的迎上来。秋莲和春花也相互嘘寒问暖。别的仆役们都喜洋洋的跪下迎接。
初晴跟春花说让大家哪儿暖和呆哪儿去,有事会叫他们做的,不用着急。
进了房间,满室暖香扑面而来。初晴在这大半年内个子突飞猛进,已经能“哧溜”一声自己爬上临窗的大炕了。
南窗的纸屉子拆了下来,可以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外面纷飞的雪花。初晴趴在窗户前面,用手指在水汽玻面上画圣诞树,糖果和礼盒,蝴蝶结。
春花拿来刚弄好的白铜小手炉递给初晴,看见那些奇怪的画很自然的问:“主子,梦里又见到神仙了么?”
“嗯。”初晴不脸红的点头。
“主子和哪位神仙最熟啊?”好奇宝宝春花花又问。她可一次也没梦见神仙。
“。。。齐天大圣。”
春花:“。。。。。。”
这一次大雪一连下了两天两夜。雪霁的早晨,初晴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看着清透的光亮投映到窗内来。碧纱橱槅子上放着一枝新折的腊梅,冷香隐隐。
初晴唤来春花问到:“哪儿来的花?咱们院子里不是没腊梅么?”
春花从熏笼上拿过来初晴今天要穿的衣裳,“清早三阿哥叫小喜儿送来的。三阿哥窗户外边栽着一棵好大的腊梅树,可巧了,咱们一回来就开花了。”
初晴掀开厚厚的红艳艳的织锦棉被,春花给她一件一件又一件的穿得圆滚滚的。临了,外面还罩上一件雪里金遍地锦滚花镶狐毛的鹤氅。
初晴坐到妆台前,春花给她梳头发。初晴手里捏着那支腊梅花轻嗅着,忽然随意的说道:“咱们也送个回礼吧。”
春花惊讶的嘴巴哦成圆圈圈。
“干嘛一副见到鬼的表情啊?春花你这样我会很受伤哦。”初晴白眼。
西洋镜里,春花忙忙的摆手,“不,不是,主子,您。。。变了。”
“怎么变了?”
春花陷入难题,说主子变得大方知礼了,主子一准会炸毛。
初晴温柔的一笑,“春花,你对我支支吾吾的话,后果自负哦。”
“主子,您压根儿就没变!”还是那么能折腾人。
“每一份每一秒,变化都在产生,看你发现没发现罢了。”初晴捏着手里的腊梅花画圈圈,一脸的玄乎和哲学。
“。。。主子,分和秒是什么东西?”春花筒子最大的品质就是爱问。
初晴沉吟,“不是东西。”
“那是?”
“一秒,就是你对我眨一下眼睛。”
“那么一分呢?”春花好奇的眨了一下眼。
“眨六十下咯。对,就这样。”
一分钟后。
“主子,奴婢眼睛花了。”
“看吧,变化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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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完毕,收拾妥当后,主仆出门。初晴沿着廊子走着,赏雪看天。还没出海棠苑,突然停住,叫秋莲去拿官窑大磁盘收海棠树上的雪。
“要干干净净不带一点泥沙,回来我等着用啊。”
春花问:“主子要做什么?”
“给你洗脸。”
春花欲哭无泪,主子又记仇了。“主子——”
“好啦,骗你的。给你吃。”
春花:“。。。。。。”
“当然还是骗你的!”
春花不吭声了。淡定。淡定。
银装素裹的王府,屋顶都覆着厚厚的积雪。仆役们早早将路扫出来给主子们走。初晴走不习惯雪地,摇摇晃晃一路惊险。春花要抱她去,被拒了。
路有点远,初晴还是不负众望的摔倒了。春花眼疾手快,在初晴快要倒地的一瞬间扑过去垫在下面,初晴摔在她身上。
一堆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围过来小心的赔罪问安。
初晴圆滚滚的,被扶起来后挥手道:“没事没事,都散了啊,禁止围观。下回请早。”
春花顾不上自己就要看初晴手脸被擦破皮没有。
初晴认真道:“春花,我亏待你了!”
春花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初晴说:“你这么瘦,垫在下面都硌得我肉疼!”
春花:“。。。。。。”
“以后快别这样了,在我把你养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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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四福晋的东暖阁,一进门就见到乌拉那拉氏在看着兰烟削水仙球。十指纤巧,灵活如莲花绽放。
“额娘福晋清安!”
初晴过去,春花帮她除去身上的狐狸毛鹤氅。
乌拉那拉氏指着水仙花笑道:“冬天屋子里干燥,摆一盆水仙,清香宜人。回头春花拿几颗去你主子屋里养着。”
春花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