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去哪厮混了,前日教于你的诗书可背会了?”我看着脸色微红的太子,忽然想起小时候没写完作业然后被罚的场景,不由自主的轻笑出声。太子闻声看向我,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样子像极了被抢了糖的小孩。先生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把目光在我跟太子身上来回流动,随后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太子呢喃了半天依旧没蹦出一个字。“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鉏櫌棘矜,非锬于句戟长妫玻皇适冢强褂诰殴Γ簧钅痹堵牵芯帽溃羌跋缡敝烈病H欢砂芤毂洌σ迪喾匆病J允股蕉氤律娑瘸そe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不势异也。”见太子那笨头笨脑的样子,我无意就接下去了。这篇古文是高考必考篇,当时为了应付老师随时的抽查,我几乎每天早读都在背,以至于现在一听到前面,我就忍不住向后接。
瞬间周围安静了,先生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太子眼神里更是怨恨极的,“若不是夏丞相教过你?”先生问。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十岁的小孩,一下顺口背出这么长的古文确实很怪异。“回先生话,学生曾经无意看过这篇文章,只觉得蕴意颇深,不觉就记下来了。”
“哦,不知你看到的是何深意?”
“这秦始皇岁一统天下,却二世而亡,推其位者并非王侯将相,而是一个平民百姓。若不是统治者自身的问题,那社会则不会有这般大的压力。遂仁义乃是帝王之必备条件。这篇文章讲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随后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颜先生,夏丞相求见。”我瞬间感觉解放了。先生依旧探究得看着我,随口答应着,“跟夏丞相说,我这就带沐果学生出去。”随后先生便转身对着太子道,“你且先回去,明日不可再不来了。”太子颔首,“是,先生,学生记着了。”他走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的瞪我一下,这个别扭小孩。
随先生出来后,便看到哥哥欣长的身影。青色的长衫更显出他飘逸的身形,如此这般的风流公子,作为我的哥哥真是太浪费了。不过,我也是真心欣慰的成为被他呵护的妹妹。若终有一天,他娶妻生子了,那我又会是处于何地。
哥哥和先生寒碜了几句后,便带着我回家了。对于我入学第一天就犯下这么大的事,在路上哥哥却是只字未提。事实证明,哥哥不说话的时候比他发火还恐怖。不管我怎样百般讨好,哥哥都是,嗤之以鼻。次日早晨,我成功战胜自己的懒虫,早早的起床为哥哥准备早餐,也总算是打破僵局了。
“皇宫险恶,沐果,为兄是为你好。这趟浑水能少淌就少淌,出风头不是什么好事。还有,太子性情暴戾,以后能避则避之。莫要被他带坏了去。”哥哥见我沉默不语,叹了声气,问道,“昨日的伤好些了吗?就是不想让你受伤,你却还是这般让我操心啊。”哥哥一句一句的关心,让我心里顿时五味俱全,“哥哥,你娶妻生子后还会这般待我吗?”被我突兀的疑问,哥哥脸上明显一怔,他沉默片刻后不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收拾好了就上学去吧。”
我低声应了,别扭的不正面回答。我不知道哥哥在逃避什么,他从不牵扯这个话题,也未曾说他有什么心上人。古时候像哥哥这般大的男子早已有家室了,而哥哥到底在守着什么。
一进学堂,悠然就凑上来,“沐果姐姐,你没事吧?”我勉强挤给她一个微笑,说,“没事,不用担心。悠然公主,以后还是不要叫我姐姐了,叫我沐果就行了。”悠然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到快要上课时,太子风风火火的带着一群小跟班走进来,走到我身边时定定的瞪着我,像是要将我千刀万剐一样。“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什么人都答应在国子监念书。竟把这么个野小子放进来了!”太子语气鄙夷。对于大家都把我当成男子,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反倒省事了不少。不让悠然叫我姐姐,也正是这个原因。
“太子殿下说在下是野小子,可这‘野小子’倒是让太子高看了。”我的语气倒也没有太过鄙夷,不过有心之人听起来就略显刺耳。
太子听后气的两眼喷火,怒道,“来人,把这个不懂礼节的狗奴才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我一惊,忽的乱了分寸。悠然记着我为她顶罪之事,这会子忙为我求情。“太子哥哥,我给沐果赔个不是,不要动手了。沐果也是悠然的伴读,好歹给悠然一个面子吧。”看到悠然梨花带雨的小脸,心下有些悸动。
“太子殿下,你高高在上,若是动不动就来人来人的叫,未免太窝囊了些!”还未说完悠然就拼命想捂住我的嘴。太子看着我,道,“好,明日就你我二人决斗!你若是不来,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场闹剧在先生来后算是一时平静了。一堂课我什么也没听进,一直想着明日决斗的事。小孩都是这般,尤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好胜心强些也不无解释。所以决斗之事我也无法推脱,只得硬着头皮应对。
不知道为何,虽然这个太子很惹人厌,但却让人可怜。德帝尚年轻,又是勤政的明君,所以目前儿女并不多。太子上面只有两个姐姐,一个已经成了战争联姻的奉献品,还有一个已过及笄年龄,却依旧未嫁。太子并非皇后所生,他与大公主都为平妃所生。据说平妃并无意争宠,在生下太子后就代发修行了。而太子一直是由长公主代为抚养,但是几年前,大公主远嫁,太子还是一个小孩,就独自一人在这个险恶重重的皇宫里,性情暴躁点也实属正常。除了太子,还有几个皇子,一个是已故的皇后所生,还有一个是淑妃所生。皇上对皇后情深意重,在皇后逝世之后就将后位一直空着,但因皇后遗子慕容卿尘天生痴傻,这才把太子之位给略长之子慕容重黎。虽说五皇子慕容解墨的母妃乃是名将之后,五皇子手握兵权也是未可知的。偏他自小便只喜爱一些诗书,并无心权位。他母妃也从不曾教他武功。所以这么来看,慕容重黎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还有一个皇子尚未足月,且他母妃地位低下,只是个才人,更是成不了大气。
但偏偏是这样,问题就大了。太子从小就这般骄横,没有一点帝王的潜能,最重要的是这太子未有半点后台,只能将来娶太子妃或许得些支柱。若是他当皇上,那这个皇位定是坐不稳的。但看现在的情形,皇上却未太过在意。我不相信德帝会是不知道好坏的昏君,可以这般溺爱太子。而我最大的猜想便是,皇位人选早就暗有决定,慕容重黎,不过是为后面那个上位做的挡箭牌。
“夏沐果,下面你来接这段话。”先生的话一下把我拉回来了,顿时尴尬无比。我厚着脸皮站起来,道,“先生,学生没听清楚。”先生无奈的摇摇头,“方才想些什么呢,念书的时候就该好好念书。下学后先留下来。”我颔首,“是,先生。”
正文 第四话 师师令
下学后大家几乎都走的差不多了,我被先生带回太傅府。可他将我闲置在那,却像是并未注意到我的存在一般,一直在埋头研究他的古书。时间也渐渐过去,先生似乎没有丝毫要抬头的迹象。当我正准备起身时,先生发话了,但依旧没有抬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这就等不了了?你这般急性子,在这深宫中迟早是要出事的。”
“先生,学生不懂。”我低头,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先生终于放下他手中的书,目光转向我。“跪下。”
我怔了怔,无法理解的看着他。不过是上课走神,至于这般对待吗?心中虽是这样想,但还是跪下了。谁让师为长呢。
先生又道,“磕三个头。”心里把这个破先生骂了几千遍,但还是忤逆不了他。实实在在磕在地上。见我一脸不服的样子,先生缓缓问道,“可知我为何让你磕头?”
“学生不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不那么恶狠狠。
先生走过来扶起我,“从今往后,随我习武学诗。这三个响头不过是见面礼,倒还轻了。”我又是一怔,他这是逼着我当他徒弟啊。不过看史书中这个颜先生确实本领极高,若是得了他的真传,他日做出一番事业来也不无可能。我本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来这古代倒也有趣了起来。先生见我半日未回话,轻咳一下,道,“莫不是你不愿意,嫌我不够资格?”
被他这么一说,我立马又跪下,忙道,“学生不敢,能得到先生赏识乃是学生的荣幸。学生定不负先生重望。”
先生轻笑,未再说什么,便转身走到书橱前。见他翻了片刻后拿出一把剑,望着它像是自言自语,“这把剑是当年我随皇帝出征时先皇赏赐的尚方宝剑,不仅能先斩后奏杀奸臣除小人,还可以对每任皇帝提出一个请求。我膝下无子,而且我也无意官场,这把剑这我这放了多年,实在是浪费。现在我将它传给你,希望你能替我完成那些未完成的事。”
我还跪在地上,未起身便急急推脱,“先生不可,学生只怕是难当此大任。”
“放心,我相信你。只是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微微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当年皇帝登基,我早就猜到自古君王多猜忌。我手握大权深得民心,迟早会威胁到皇上。所以我才拿出宝剑提出要求退隐,皇上虽为帝皇却也重情义,两难下只能贬我为太傅。沐果,五年内,我教你习武军法。唯一的请求就是,将来不管谁是帝皇,希望你都能帮我保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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