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正要走到门口,忽的传来颜先生的话,“不必站在日头底下了,找个屋檐站着吧。”
“多谢先生。”
好不容易熬到下学,颜先生首先走出来,随口说了句,“收拾收拾去太傅府。”“是。”
刚要进门,悠然便跑过来问道,“沐果,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
“他们此次做的太过分了!我定要去禀告父皇!”
“我不过是一介伴读,他是太子,左右禀告皇上也不过不了了之,倒不如另想办法。”我叹了口气,“悠然公主,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也不要因我之事牵扯到自身。我自能应付的。”
太子走来,讥讽道,“你自能应付?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应付!悠然,此事与你无关,纵使夏沐果乃是你的伴读,也不可断然帮了旁人。”
“太子若是将使这些阴险之计的功夫放到读书上,想必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信口喷人!本太子既贵为太子,又何必使这些在背后害人的阴险法子!”见他这般坦然,反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了。便不想再与他争执下去,“是不是无需我多问,太子自己管好奴才便是。颜先生方才找我,恕不奉陪了。”
颜先生已等了我多时,我按常例先背诵一篇文章,随即蹲着马步。平日里都是半个时辰,可是半个时辰已过,先生只是一味的在打点他院中的梨花,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腿脚已经开始发麻,但想这先生不喜多话,咬着牙倒也挺下来了。
“累吗?”忽的传来先生的话,像是漫不经心一般。
“是。”
“痛吗?”
“是。”
“还能忍吗?”
“不知。”
先生停顿片刻后徐徐道来,“许多事便是这样,累了痛了,便轻易能够放手,却不知自己是否能够忍耐。世人总是避其害而取其利,但总不会有万事都得利的。忍耐与不忍耐,焉知什么才是长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不能忍,那只能有不能忍的本事才能不忍耐。你可记住了?”
“学生受教,多谢先生指点。”
“那现在可还能忍?”
“能,也不能?”先生随即疑惑的看着我,我冲他了然一笑,他便笑着缕缕胡须满脸欣喜。
自听了颜先生的教导,我也有了兵来将挡的法子。既不想多生事端省的哥哥担心,便也不能太过。他们若是泼墨水,我便带吸墨的砚纸,他们若是又放些虫蚁,我便索性将小屉封了,总之如何都断不能遂了他们的意。这样之后倒也安宁了一段时日,他们见无趣,也就渐渐罢了手。
跟着颜先生也慢慢长了不少谋略,以静制动方能平动。每日下学,颜先生单独留我授课,哥哥也算是默许。如今三年时间一晃而过,身子也渐渐开始发育,不过我比寻常女子发育的晚,穿上宽大的衣袍倒也看不出什么。
“五皇子今日又没来?”颜先生语气不善的问太傅府的小厮。五皇子自十日前便未来学堂,如今颜先生传话让他来太傅府问话,却依旧迟迟未见他。也难怪颜先生会生气。
“五皇子许是太忙了。”
“整日就知道风花雪月,他能忙什么?”颜先生叹了口气,道,“罢了,随他去吧。沐果,把前日教的拳法打一遍。”
“是。”待我打完,颜先生连连点头,“嗯,不错,你素来用功,我也能放心。”
从太傅府中出来后,便看到一个宫人急急的跑过来,看她神色匆匆,像是出了什么事。待她走近了,才看清她是静凉宫的玲儿。静凉宫是卿尘的宫殿,定是卿尘出了事。虽说我向来以自保为上,但卿尘日日来寻我,我也着实不忍心拒绝。便时常去陪他,教他一些英语,锻炼他的记忆力与语言能力。即便他长我多岁,我也视他若弟弟一般。毕竟我的真实年龄确实长他。
我忙拉住跑过来的玲儿,问道,“你这般急匆匆,可是二皇子出事了?”
“夏小姐,二皇子中毒了!”我时常在静凉宫走动,他们的宫人也自然认识我。
“何时的事?可请了太医?”
“午时,奴婢见二皇子喝下药便睡下了,也便没有多心。后来发现二皇子到现在依旧未醒,便觉着事有蹊跷。没想到二皇子竟开始嘴唇发青,不省人事。奴婢立即叫了太医,现在正要去禀告皇上。”
我下意识的抓住玲儿的手,“怎会这样?二皇子现在情况可还好?”
“奴婢也不知,二皇子那药是日日服用的,因二皇子天生痴傻,皇上寻了许多名医,日日调制汤药。这么多年都无事,断不会出错的啊。如今二皇子已无性命之忧,夏小姐暂可宽心。”
“那就好,你先去禀告皇上,我去静凉宫看看。”
“是。”
疾步赶到静凉宫,见里面人出出进进,皆是面色不善,也不由的紧张起来。但愿卿尘无事。
“母亲,母亲,您不要卿尘了吗?母亲,母亲…。”还未进门,便听到卿尘不停唤着母亲,心里更是心疼。卿尘自幼丧母,即便是皇上最爱的皇后之子,但到底是因为生卿尘而难产逝去的,而卿尘又因月子不足而导致天生痴傻,皇上难免会冷落他一些。
进门后,却看见安妃娘娘坐在一侧,不停握着卿尘的手念叨,“母妃在这,卿尘莫哭。”安妃向来宽厚,待人是极好的。如今二皇子中毒,她在此照料也理所应当。不禁越发敬佩起她,在后宫中也能对他人的儿子这般重情。
“见过安妃娘娘。”安妃闻声忙擦拭眼泪,稍作整理道,“起来吧。卿尘向来没有其他皇子般聪慧,你能真心当他的玩伴也是他的福分。本宫在此先谢过了。”
“娘娘不必客气。二皇子天真率直,着实讨人喜欢。”
安妃稍稍点头,也没再搭话。我便自行坐在不远的木椅上,揪着心看卿尘的情况。来来回回,卿尘也终于开始不说胡话了,嘴唇的颜色也淡了些。皇上忙完政事后也赶来了。脸上尽是焦急。
“卿尘如何了?”
“参见皇上。”众人见皇上来了,忙放下手中活跪下参拜。
皇上早已顾不得那些礼节,急急摆手道,“都什么时候了,都起来,快好生看看二皇子。”
天色渐渐暗下,知道哥哥会着急,却也没办法,一定要看着卿尘醒才能安心。
“母亲…”忽的床上传来声音,皇上已带着安妃先回宫,如今房中除我与卿尘便无一人,闻声急忙坐到床边,“二皇子,二皇子,怎样了?可还有不适?”
卿尘稍稍睁开眼,像是累极了一般,“沐果妹妹…。”
“别说话了,我去倒杯水给你。”刚要起身,他便急忙拉住我的手,“别走…。”
我坐回去,轻轻拍拍他的手,柔声道,“我不走,我只是给你去倒杯水。”他却依旧不肯放开我,我只得作罢。“玲儿,快给二皇子倒杯水,再打发个人去禀告皇上和安妃,让他们安心。”
二皇子使性子,怎么都不肯放我走。我见天色已晚,也不好久留。只得哄着他以后常来宫中,待到他睡着后才我才脱身离宫。临走也吩咐玲儿好生照看着。卿尘到底是小孩心性,也只能顺着他的心意来。
后来几日从颜先生那出来后,都会去看看卿尘的病情。如今他已大好,我也放下心了。后来听说皇上抓到了凶手,是一个刚得宠的妃子。见卿尘的母后已亡,皇上还这般待他。这才生了嫉妒之心。我不禁暗想,这后宫的争斗总是要牵扯无辜的皇子公主。即便是最为尊贵的地位,也是处处无奈。
正文 第六话 揭幕帘
“孔子曰,‘吾日三省吾身。’说的便是要对自己严格要求,时刻警醒自己…。”颜先生授课无趣了些,那几个平日里尽知玩乐之徒哪里听得下去,这会子都凑一起,不知闹些什么名堂。
“前些日子我见我家那狗落水了,便忽的得了一个法子。这次看他怎么办!”
先生怒道,“讲学之时不许交头接耳。”
他们素来是怕事的主,被先生这么一唬自然住了嘴。
我照例从太傅府出来,虽说快要入夏,衣服穿得单薄,风吹后还是有些凉。见天色渐暗,像是要下雨,想着今日也不必去卿尘那了。今日早些回家,免得哥哥担心。
“来人啊!救命!”忽的从御花园传来求救声,不是吧,每次都被我撞见。本想着算了,反正马上就有人经过的。可走了两步,想着若是我不去,再不来人那人便生命垂危。先生教的仁义之道还不忘,怎能见死不救。便忙跑过去,到湖水边,却不见人溺水,连涟漪都未见。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的感觉后面出现一人,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推下。
我防范不及,在湖里挣扎几下,竟乱了分寸,差点忘记自己会游泳。随即才定住脚。那人推我后竟没走,居高临下看着我,随即从树丛一同走来几个。果然是太子的那几个伴读。见我这般摸样,皆是捧腹大笑。为首的那个道,“不料你竟还会水,那便不必捞你起来了。自己爬上来吧。”
我刚想上岸教训那几个贱人,忽的想起现在穿的单薄,被水泡过后,尽数贴在身上。虽说还未完全发育,但多少也有雏形。若现在上去,岂不是被他们占尽便宜。但这湖水着实冰凉,身子早已发抖,只得恶狠狠的看着。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便见太子走来。我更是怒气冲天。冲着他喊道,“卑鄙!”他见我在湖中,也不上来,又看着周围,随即了然。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双手环胸,“夏沐果,你也有今日。说句好话,本太子就答应在你上来后不折腾你。”
“滚!哈欠…”
那伴读随即指着我道,“大胆!竟敢对太子无理!”
太子摆摆手,“你就宁愿泡在水里冻着,都不肯说一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