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命下去办事骑兵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十余马上好手,过来时,人马分成了两列,拉着几张偌大网,朝孙瑾瑜奔驰过来。方墨见援手已到,连忙招呼刘海平等人退下,将场地留给这些骑兵发挥。
孙瑾瑜被众骑团团围住,这些人马匹奔走来回,密不透风。他眉眼依旧沉寂不动,突然翻身连滚到一骑兵蹄下,猛地一砍,那疾驰的马猛失前蹄,嘶叫一声一头栽下。
包围圈立时被撕了一口子,方墨黑眸一沉,不等孙瑾瑜从此处脱身出去,立时跃上一马背,打马过来,扯过地上大网,一把将尚未站起身来的孙瑾瑜铺盖住。众骑得手,错马奔驰,将被网住的孙瑾瑜严严实实缠住。
方墨勒马驻足,转身看,孙瑾瑜已是被缠成了粽子,倒在地上再不能动弹了。她抹了一把额头上汗水,下了马来。孙瑾瑜正透过网眼凶狠看着方墨。触及他这样眼神,方墨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这些天她无一日不处在对孙瑾瑜的愧疚之中,现下见他安好活着,眼眶有些发热,与他对面站着,受他凶狠眼神的直视,一时间心里悲喜酸涩皆有,虽是有万语千言,嘴里却一句也说不出。
他们身后车队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方墨的思绪,她转身看。那边战况又起,刘海平带着数人团团围住了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两人,因是背身,方墨看不清他们面相,只看清一人怀抱一细长物件,紧贴车厢畏缩站着,背影婀娜。另一人也是一女子,身形高挑,手持一柄长剑,倚车身与刘海平等人对峙着,她脚下不远处已是倒下了一名盘龙寨喽啰。
方墨乍眼看见这两人,心中禁不住猛跳起来,大步过去,越近越觉得没有看错,不禁喊道:“湘绣!”持剑那女子身形微晃,一下子转过身来,与方墨对看。一张俏丽脸上,五官俊朗分明,正是逆水河畔不告而别的周湘绣。
周湘绣一见到方墨,大眼中立时涌出泪水来,强撑的凶光一下子尽消了,软绵绵萎缩下去,幸得马车旁边另一女子搀扶住了,才没有倒地。方墨抢步过去,将周湘绣半身扶起,一手顺势探到她手脉处,更诧异看着周湘绣。
周湘绣连咳数声,有气无力说道:“方墨,我没事,瑾瑜,瑾瑜他……”方墨喉咙里有些哽咽,周湘绣脉象示她耗损过度,已是到危急时刻。方墨柔声安慰说道:“我看到瑾瑜了,你放心,我不会弄错的。”周湘绣苍白脸上现出一抹欣慰笑来,抚着方墨手,喘气说:“那就好。方墨,瑾瑜,瑾瑜他不认识我们了,他自己不知道……”
方墨见她说话时喘气越急,连忙阻止她继续说话,道:“湘绣,你快别说了。我心里有算,到了这里,咱们谁也不会有事的。”周湘绣欣慰一笑,历了无数艰辛,他们才能回到这里,终是幸能见到方墨,谁也不会有事了。
方墨正要招呼刘海平过来帮忙,旁边一人小心翼翼喊了一声:“方墨……”方墨回头看了看丁秀兰怯弱眼神,眉头微皱,原想问她为何也来到了这里,转念一想,召唤说道:“快过来帮一把手。”
丁秀兰慌忙点头,将怀中紧抱的东西放到了一边,过去帮忙方墨将周湘绣搀扶进了马车里面,躺好了,立时又转身下了车。方墨环视了一圈车内,这车厢里有一股浓郁药味,摆设凌乱,物物件件皆是粗简之物。
“方墨。”周湘绣又唤道。方墨赶紧蹲下来,周湘绣对她说道:“你赶紧下车去,看着,看着瑾瑜,我这里有秀兰,就可以了。”方墨点头,安抚说道:“好,你先撑着点,咱们马上就到了安全地。”
丁秀兰怀抱了东西返回车里,与方墨撞了一个对面。“方墨……”
方墨一把抓了丁秀兰手,看着她,低声嘱咐说道:“好好照顾她!”丁秀兰对方墨的害怕由来久远,慌忙点头应承。方墨下了马车,让刘海平在众人中挑了一驾车稳沉的好手,令他带着人手赶紧赶车回清风寨里。
孙瑾瑜已是被人用粗绳捆死了,押到了一边。方墨又看了看他,对刘海平说道:“把他也带回山寨里,好生照顾,等我回来再说。”刘海平点了点头,手又指了靠山壁跪着的一众护院,说道:“大当家的,那他们几个呢?”
方墨现在脑子是混乱的,不及细想,就说道:“将他们也带回山寨里,另行关押,好好看着。”众人个领了命令下去办事,山道上一片忙乱,只方墨一人独站一边,冷风从山壁那边呼啸过来,将她的脸色吹得惨白。(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湘绣
孙瑾瑜等人陆续被带离了,余下人马正在收拾残局。方墨一人独站着,尖细面上血色尽无,双眸幽黑深寂。这么长久的担心愧疚到了这时反是越盛了,孙瑾瑜虽是活着,却失去了记忆,周湘绣虽然回来了,却只剩了半条命。若当时她没有考虑那么多,许是事情就不会变成了这样。然而时间永远是向前的,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
群山浩浩无声,灰白相间之间皆是一片苍凉。山道上各色喧闹声响忽远忽近而来,却都是随着风声一啸而过,没有哪一句能在她耳里停留。事情已成了如此,再怎么自责懊恼都已是无济于事,她如今所能做只有尽力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弯曲山道上过来一匹马,转瞬间就到了方墨跟前,马上阿忠一勒缰绳驻足,四下看一眼,说道:“大当家的,我家主子问您是否还需人手帮忙?”方墨抬头看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阿忠,你去跟帧少爷说一声,我这边还有事情未了,不能同他一道走了。”
阿忠一愣,想及临过来前萧帧冷肃面孔,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怯意,可是方墨已经转了身,上了马,勒马转头,对他又说道:“你们快走吧,路上不易耽搁太久,不要等我。我这边事情一了,自会回祁山的。”阿忠望着方墨脸上的坚定神色,只得将心里的犹豫吞了回去,眼睁睁看着方墨打马从小道上了山。
阿忠驱马回去,将方墨话语先告诉萧六。萧六眉头微皱,扬了扬示意阿忠先行下去,转头看了看临悬崖而立的萧帧。这处风大,萧帧墨黑长裘飘飞起来,背影无边冷寂。萧六缓步过去,垂头说道:“主子。大当家说她还有事情未了,不同咱们一道走了。”
萧帧黑寂背影一动未动,隔良久方淡淡说道:“孙瑾瑜是不是上了清风寨?”
萧六恭敬说道:“是。听说周姑娘也在,病得不轻,实不宜长途跋涉。”
萧帧突而转了身来,带了一股萧索冷风从萧六身边经过,淡淡说道:“启程。”
萧六将头垂得更低一些,应了一声是。待冷风过后。她抬起头,萧帧已是上了马车,一方车帘正垂下来,车里萧帧面上寂寂深冷。萧六在心里叹了一口,招呼阿忠等人赶紧启程。
方墨抄小道上了清风寨,寨子门口才将大伙分处安置好的呼延龙迎了上来。说道:“大当家的,二当家在我屋里,周姑娘安置在你屋的了隔壁。”方墨点了点头。
呼延龙是认识孙瑾瑜的。也知道就是因为他将燕京追兵引开来,萧帧等人才得以有惊无险回到祁山的。乍见孙瑾瑜被五花大绑捆上了寨子里来,当时吃了一惊。待知道孙瑾瑜谁也不认识时,心里也不好受,连忙让人将孙瑾瑜带到自己屋里。周湘绣病得很重,就近安排在了方墨先前所住屋的隔壁。
方墨先去看了看周湘绣,就这么颠簸一阵。周湘绣脸色越发难看了,便是不说话也是气喘吁吁的。方墨扶了她躺好睡下,柔声安慰说道:“你且等一阵子,郎中马上就来了。”她虽是跟在方大福身边学了一些治病救人的手艺,却不过是些枝末,处理一些常见简单的病症可以,但是周湘绣这身病,她却不愿意冒一点险,上山前就早早命人请了玉泉山一带医术最了得的郎中过来。
周湘绣苍白面上带着笑意,微微点了点头。方墨将她被角掖好,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当年她年岁还小一个人带着聂云旭和病重的苏瑾娘在白茫茫雪山中躲了近十日,也不曾弄成这样,这次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方墨喉咙哽咽,面上却不得带上笑容,心里越觉苦涩。好在周湘绣确实累极了,只躺一阵子,就昏睡了过去,并没有看见她难过样子。
方墨将周湘绣冰冷的手攥在手心里,看着角落里畏畏缩缩看着她的丁秀兰,定了定心神,伸手招了她过来,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丁秀兰眼睛一亮,解开包布,露出一柄长剑来,小心翼翼举到方墨面前,说道:“方,方墨,你看,我把你的剑带回来了。”
方墨从她手心里拿过剑,那剑较之其他长剑轻了许多,无鞘,以粗布裹着,剑身消得极薄,约莫八九寸长,正是她落在燕京裴胥青书房里的那柄长剑。方墨低声问道:“你是怎么拿到的?“
丁秀兰仔细看方墨脸色,小心翼翼说道:“我,我偷的。”裴二小姐悬梁之后,裴夫人将她屋里所有伺候的丫头婆子一律关起来,对于当晚几个值夜的另行关到一处,原本是打算将这些人拉下去给她女儿作伴的,无奈一夜之间燕京大乱,裴府里突然闯进来数百蒙面大汉,见人就杀,到处放火。丁秀兰这才得以趁乱逃出来,因是怕日后裴府仍是不放过她,就想到许是方墨能给她一些庇护,反正裴府里乱糟糟一片,她索性偷了裴胥青书房里方墨的长剑,连带拿了一些银钱,趁乱逃出燕京。
方墨掀了眼皮看了丁秀兰一眼,丁秀兰一个哆嗦,垂下头去。方墨将长剑收起,回头看了看安静睡着的周湘绣,又低声问道:“你是怎么遇到他们的?”丁秀兰又飞快抬眼看了方墨一眼,触及她冰冷眸子,又立时垂下头来,说道:“我,我是在路上遇到的……”
她记得那日晚上裴府父子的谈话,再一想方墨在裴府的行迹,就隐约猜到了方墨是来自漠北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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