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不真实来。方墨微微有些发怔,便低声问道:“青画哥,这人是谁?”
青画瞪了她一眼,低声说道:“这是咱们老爷啊。你第一次见?”方墨点了点头,说道:“第一次见。”裴阁老裴太师裴贞元,真是久闻大名了。
青画低声说道:“老爷前些日子出了一趟远门,昨日才回到府邸。他以前在府邸时,最常来的就是这里了,你们两个以后在青竹院里当差,会经常见到他的。”方墨低下头,从余光看过去,裴胥青也出来了,陪在裴贞元身边,两个分明有几分相像的人并肩站在一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一样温煦的笑容在夕阳余光之中分外炫目。
裴胥青眸子淡淡扫过来,方墨赶紧收起余光。
裴贞元与裴胥青两人慢慢行过来,青画扯了扯方墨衣袖,几人一同低头避让到一边去了。因是隔得不远,方墨便听到裴贞元温煦说道:“这事就这么办了,正院那边我自会去说一声的,你就不用过去了。”
渐行渐远了,裴胥青低声说了什么,方墨没有听见,只看见他面上带了浅淡笑意,站在院门口目送了裴贞元离开。回来时,却分明在方墨面前停了片刻,方墨很是恭敬低着头,看着那一袭衣角缓缓从眼下流过。
这日回屋,方墨与丁秀兰都累得不轻,用了饭之后,各自歇下。第二日一大早青竹院就有些忙乱了,裴胥青随身小厮青墨,听说是昨日晚上去书房当值,竟是被一条花斑蛇给咬了,若不是大少爷就在旁边,立时做了处理,恐怕当时就没命了。
青竹院多少年来了都没有听过有蛇的事,这入了冬竟是传出有蛇的事情,自是惹得人人惊恐,一大早满院子的丫头小子都发动起来将青竹院翻了个底朝天,忙了大半日,却一无所获,那蛇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似的。虽然如此,满院子的丫头小子们再不敢像从前那么大意随意出入竹林了,闲暇就在自己院里。
丁秀兰一边忙着手中的绣品,一边看了看正在埋头插花的方墨,她可是记得很清楚,昨日晚上方墨是没有出屋门的。丁秀兰见那花颜色鲜艳,就笑着问道:“这是什么花?倒是少见。”方墨头也不回,说道:“我也不认识,这是在东院墙那边摘的。”
丁秀兰见她心情显然不佳,看了微有些阴下来的天色,就端了方凳进了屋,将完成一半的绣品放到自己榻上,转身时,抬头看窗外,方墨正蹲下身去,身子背着她,捡起一大团花花绿绿的东西,用一黑布袋子包了,一闪身出了院门。丁秀兰不禁想笑,刚才还当宝贝一样的花儿,这会就要扔了,这人果真是有些难猜。
这日两人睡至半夜,突然又被惊醒。丁秀兰坐起来看,院子外头有火把来回晃动着,许多人的脚步从门口跑过,隐隐听见有人说道:“快点,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丁秀兰心里有些惶恐,不知是谁又出了事?有心想到外面去看看,却实在没有这个胆,她看了一眼临铺的方墨,这人侧身睡得正香。
隆庆寺的事过去没几日,有些热闹是不能看的。丁秀兰复又慢慢滑进被子里。
却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那一团灯火过去了,周围又恢复了安静,黑漆漆的一片。丁秀兰朦朦胧胧正要睡去,窗外的灯火复又亮堂了起来,有人进了院子,灯火将一袭欣长人影照了进来。
丁秀兰听到青画说道:“少爷,这一处是两个新来的丫头住的。”
原来是大少爷来了,丁秀兰一惊坐起,心砰砰直跳。这些天她虽然在青竹院里做事,却压根就没有见过大少爷几次,青竹院中丫头不少,可是大少爷近身伺候的却都是小子,连一些在青竹院中待了多年的老人都上不得前,就跟别提她这个新来的。
丁秀兰听得裴府大少爷嗯了一声,听不出喜乐,只是觉得与以往大不相同。
外面的灯火红彤彤的,丁秀兰想出去行礼说话,却也没胆,有心想拉方墨做个伴,可是人家睡得正香,这小魔王的逆鳞岂是能随意摸的?
裴府大少爷裴胥青在两个新进丫头的院子门口站了半响,青画陪站在他身后,这会心里也是很惶恐。方才那事实在是太惊险了,青竹院书房西侧竹林边上青石地板上一溜排着数十如头发丝细小的银针。这条路是大少爷从书房到正屋的必经之路,凭谁夜里从这条路上过,一定会免不了踩上一两根的。若不是顺子这小子被前晚那条花斑蛇给惊到了,急慌慌行到最前头,那么这会倒下一定是大少爷了。
顺子倒下去后,若不是大少爷喝令大家都不许动,难免他也会冲过去踩上那么一两根的,那样细小的针,每针差不多一步的距离,算得刚刚好,针上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这算计太狠毒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流年不利的裴府
青画细细看了看裴胥青,他家大少爷的脸色在这灯火中泛着淡淡的红,眸子中黑森森一片,盯着紧闭的门扉,许是经了冷风吹,这会总是有些恢复常态了。虽然瞧着有几分怪异,但是青画还是松了一口气。刚才用帕子捡起地上银针,裴大少爷白皙俊脸一下子变得铁青,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起身就走,那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着。
青画惶惶恐恐跟在后面,跟着他进了这里,又吓了一跳。方墨和丁秀兰两个是新进的,瞧着也都是老实人,方墨尤其讨喜,他还想着多提携提携这小丫头呢。可是遇了这种大事,裴大少爷一言不发就来到了这里,脸色还这么难看。他难免心里打鼓,难道这事跟这两个小丫头有关?
裴胥青在门口站了片刻,夜风有些微寒,一进的小院很是安静,门窗纹丝不动紧闭着,里面的人睡得再安好不过了。他背后的手握紧了,复又张开,轻薄布衫下手臂上齿痕犹还清晰,这般一动便有微疼。站了片刻,裴胥青还是转了身,淡淡说道:“走吧。”
青画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立马转身跟过去。
裴府显然今年是有些流年不利,二小姐眼看就要出阁了,去了一趟隆庆寺回来就一直没有下过床,大少爷院里又不太平,时不时出一些状况,后院里陆续添了许多护卫,来往都带着兵器。后院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丫头婆子们等闲不出自己的屋门,都提着十二分小心当差。
接下来总算是过了几日的安稳日子,到了月底。丫头们领了月钱,纷纷约了相熟的要上街买些日常零碎,到了青竹院张管事那里告了假。张管事等这几个丫头出了院门,连忙去了正院里。
裴大少爷正专注临着字帖。青画也在场,他低着头一边研磨。一边偷看裴胥青的脸色。实话说,这几天他也是盯着呢,那两个新来的丫头确实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啊。连院门都鲜少出,怎地会引起大少爷这么浓厚的兴趣?
裴胥青放了湖芼,拿帕子擦了手。淡淡说道:“走吧。出去看看。”
青画一愣,随即应了一声,跟着出了门去。
三四个衣装光鲜的俏丽丫头在燕京西城的街道上无疑是十分招眼的,惹得一些猥琐汉子频频回顾,就连蹲在墙角根处捧着海碗正稀里哗啦吃拉面的一个黑壮汉子也看得愣神,连手中活计都忘记了,等人都走远了,方才转身进了面铺子里。
几人丫头一起拥簇在一个货郎架上看一些零碎物件。这走货郎的是一对夫妇,俱都生得高大,倒不像是做姑娘媳妇的买卖的人。不过行家一出口,就知有没有。这对夫妇生意火热。尤其是婆娘那嘴皮子使得十分利索,硬是把的架上那些花花绿绿的零碎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不买不看一定后悔。
裴府几个丫头被拦了路,都留在那里挑拣起来。方墨伸手取去货架上里头的一块花色线头,男家掌柜身形高大,一侧了身子就将她与一众丫头隔离开来了,低头清理架上的摆物,嘴里却低声说道:“大当家。”
方墨眼睛里带着盈盈笑意,唇微动,低不可闻说道:“跟二当家说一声,人就在后头,让他做好准备。”那男家掌柜微微点了点头。
几人丫头买了所需,继续往前面看热闹,这处街道并是不主街道,不宽,但来往行人颇多,也甚是繁华。一辆马车突然从巷子里拐出来,车夫显然是个新手,竟是拉不住那车,急得大叫:“让开!快让开!”马车径直往街中间几个丫头冲去,吓得那几个俏丽丫头魂飞魄散,尖叫连连。好在有惊无险,那车夫在最后关头总算是拉住了缰绳,抹了一把头上汗水,下了马车一个劲跟这几人道歉鞠躬。
几人丫头说了他几句,因是无人受伤,这人看着也实诚,就作罢了,正准备走,丁秀兰突然说道:“咦,方墨呢。”大家才发觉少了一个人。
方墨拐进巷子里,听了听身后动静,黑幽眉眼微微一笑,继续若无其事前行,七弯八拐的进了一处狭小巷子,就突然转过身去,笑嘻嘻说道:“裴少爷既然跟来了,何不现身?”
青画惊魂犹未安定跟在裴胥青身后出来。面前这小丫头明明与平日无异,依旧是眉眼弯弯,笑语嫣然,可是青画现在却觉心里寒意控制不住爬上来了。裴胥青面上丝毫异色不见,一贯的风姿优雅,从容不迫,淡淡说道:“大当家的。”
方墨面现惊讶之色,笑着说道:“裴少爷竟是连这个也查出来了?倒是神速。”裴胥青面色虽然不改,可是听到她这般痛快承认,淡然眸子里仍是快速闪过一阵恼怒之色,背于背后那只不由得窝紧了几分,轻缓缓说道:“漠北祁山十八寨的大当家屈身到裴府做一个扫地丫头,裴某自是要万分小心了。”
方墨笑盈盈说道:“原来你还派专门去漠北,早知道如此,我就不使那些不入流勾当引你注意了,害得我白费了一番功。你将我的剑带来了没有?”裴胥青想起书房那柄无名长剑,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倒是忘了。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