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婴儿的啼哭惊醒了唐诗,云姨忙去抱起小郡主,轻声哄着,又是喂食,又是换尿布,好几个人还手忙脚乱!
唐诗看着粉妆玉琢的女儿,忽然想起庄姐姐那个童稚十足的小皇子,庄姐姐还戏言,预订小郡主夏侯卿做未来三皇子妃,亲上加亲!
曾听阿砚说,最近郦沉鱼一直在鼓动皇上册立太子,皇上却迟迟未表态,庄姐姐还说,皇上很喜欢聪慧可爱的三皇子,难道……?
唐诗抱着小秋毛茸茸的柔软身体,静静沉思,以郦沉鱼的手段,只怕不会让别人夺去属于她儿子的皇位,难道郦沉鱼此举真正的目的是……针对三皇子?
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唐诗知道阿砚回来了,盈盈起身,案前的信笺被风吹的呼啦作响。
唐诗正准备吩咐传晚膳,却被他制止了,柔声道:“不急,我有话对你说!”
唐诗见他神色凝重,挥手屏退了下人,“什么事这么郑重其是?”
他的语意淡淡,说的却是一件震得唐诗耳朵隆隆作响的事情,“皇上今日召见了我,命我带兵攻打西江城!”
笑意在唐诗脸上慢慢收敛起来,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完全习惯他在府中的日子,每日都可以在黄昏之时等候他回来,一起用膳,一起夜读,一起陪卿儿,甜蜜得她都忘了时间已经在不经意悄然掠过!
静谧的庭院,铺满晚霞,美的惊心动魄,可是没有他,再美的景色也形同虚设,唐诗迷恋地贴上他的薄唇,贪婪熟悉的味道,温温的,热热的,她习惯生命中的每一件事都与他分享,可他不仅仅是她的丈夫,还是夏侯府的少主,能有这些耳鬓厮磨的时光,她应该觉得庆幸。
唐诗努力对自己微笑,也对他微笑,故作轻松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征了,你曾经说过,嫁给了你,就注定要过上这样的日子,我都习惯了!”
他握着唐诗柔软的手,“也是,这一次父亲和我一起出征!”
唐诗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杀鸡焉用牛刀?区区一个西江城,何以会要公公和你一起去?”
他眼眸深沉,缓缓道:“西江城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别看这个地方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土地贫瘠,没人愿意去,可对兵家来说,那是块好地方,崇山峻岭众多,易守难攻,处处天险,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当初是康亲王爷主动求皇上将西江城做为他的封地,皇上还赞赏他大公无私!”
唐诗接了上去,“如此看来,康亲王爷是早有异心,要不然也不会选这样一个地方做为自己的封地和退路,他早就打算好了,就算夺位不成,也可以做一地之主,如此进可攻,退可守,康亲王爷可真是用心良苦!”
他微微一笑,目光温暖地看着唐诗,知道她心中的担忧,*溺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唐诗莞尔一笑,没有去问那个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忽然将唐诗揽到怀中,唐诗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半晌才开口,“你要和我说不仅仅是这件事吧?”
“也没什么,只是舍不得你,舍不得卿儿,我回来的时候,她应该会叫”爹爹“了!”
唐诗修长的手滑过他胸前,怅然一笑,“说吧,不用拐弯抹角了!”如果真的没有别的事情,他是不会有这种反应的!
身边寂静得可以听到花落的声音,他好听淡然的嗓音终于响起,“郦沉鱼的父亲已经成为军机大臣,皇上想利用我和父亲离京的这段时间,让他乘机培植自己的力量,成为名副其实的军机大臣!”
唐诗眼中的潋滟春水,渐渐化作沉寂的寒潭,幽幽开口,“这些都是针对景焕的吧?”
他轻轻颔首,“在皇上眼中,景焕和夏侯府命运相连,互为牵扯,互为支撑,削弱夏侯府的力量就是削弱景焕的力量,这一次,既是征讨康亲王爷余孽,同时又可以壮大郦家的力量,这样才可以在朝中形成新的平衡之势,这才是皇上想要的结果!”
一片粉红色的花瓣随着风落到唐诗发间,惊艳了夏侯砚的目光,他温热的薄唇掠过唐诗的朱唇,颈脖,最后停留在她耳边,“我想听你弹琴!”
静好的夕阳,庭院被橘红色笼罩,仿佛不真实,乐曲飘渺,缓缓回荡,整个夏侯府都沐浴在这样的意境之中,直到乐曲终了!
他脸上带着淡淡微笑,“和昨天的琴曲不一样,带有不经意的离殇之意,我不太喜欢!”
唐诗静坐瑶琴之前,看着他的脸,怎么也看不够,嗓音沉沉,“乐曲本身单纯如镜,是没有感情的,所谓的感情,不过是人为赋予的而已,就像皇上一样,把所有的人都视为棋子,而他是那个下棋的人,别人接受命运的安排,他则安排别人的命运,殊不知,其实每个人都是局中人,人心是世上最难掌控的东西!”
晚风吹得他衣袂翩跹,风姿俊秀,嘴角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是啊,把所有人都视为敌人,总有一天真正成了敌人!”
第六十四章 出征
晚风宜人,一张白色的信笺在空中飘荡,恍如一只翩跹的蝶,吸引了两人的眼睛。
夏侯砚信手一挥,秦庄的那封信就到了他手中,他俊目扫过,淡淡道:“这后宫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宫里从来都不是清静之地!”无数风姿各异的女人,一代高高在上的帝王,偏偏又是整个大夏的权力政治中心,这样的地方,能清静得了才是怪事?
他唇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这秦贵妃能活到现在也的确是个奇迹了!”
唐诗一怔,想起庄姐姐曾对他暗中滋生的情意,可这家伙却一直浑然不觉,不过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京中迷恋他的少女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麻木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自己和他成亲之后,也经常会接收各种各样想入夏侯府,服侍少将军的女子的无限热忱。
“如果她变得和郦沉鱼一样不择手段,那也不是我所认识的庄姐姐了!” 庄姐姐的恬静和淡然是深宫里的清流,与整个污秽的后宫格格不入。
他却轻轻摇头,眼眸含笑,“非也,在宫里,要么被污染,和所有女人一样去争夺皇上的*爱,去为自己的皇子争夺一席之位,要么等着被人害死,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灰飞烟灭,成为宫人闲暇的谈资,然后被人遗忘,殊不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智慧上有所欠缺可以理解,不过竟无知到相信多年的对手,只能说是取死之道!”
唐诗怔怔看着他,到底是名门望族长大的豪门公子,目光如此深远,奇道:“府里又不是姬妾如云,公公也没有纳过妾,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可是真正的名门公子,宫闱倾轧见得多了,有什么奇怪的?来,陪我走走!”
唐诗起身,陪着他散步,曲径通幽,清新雅致,间或有飞鸟掠过,绣花鞋踩在地上,发出轻柔的沙沙声,他的手臂揽过她的双肩,旖旎情思,在山间弥漫。
唐诗垂首敛眉,“君王的爱太短暂,在宫里,庄姐姐的孤芳自赏和一身傲骨是优点,也是缺点,注定难以长期吸引皇上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无声轻叹,“刚刚经历了一场立后之争,现在又有立储之争,秦贵妃就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唐诗不语,等着他说下去,他淡淡道:“其实跟魔鬼合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不是谁都有这能力的,首先你得权衡一下,到底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全身而退?这件事,一眼就可以看出郦沉鱼必定别有所图,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是想对三皇子下黑手了!”
“你也想到这个可能性上去了?”这也是唐诗认为最可能的原因!
“是啊,以郦沉鱼的智慧,她要做一件事情之前,首先考虑的必定是后路,后路设计好了,才会动手开始实施,当秦贵妃被她耍弄得晕头转向,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能力之后,无论郦沉鱼说什么,她都会信,何况郦沉鱼给出的理由还看似无懈可击,这个女人是个权谋高手,很懂得把握人的心理,还非常了解秦贵妃的个性,知道秦贵妃一定会乖乖钻入她的陷阱,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地走!”
唐诗沉吟道:“她想害三皇子,何以要这么麻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你有没有听说一句话?敌人有的时候比朋友还要可靠,秦贵妃视郦沉鱼为敌人倒是正常的,必定对她处处防范,毕竟是多年的老对手了,可万一她视郦沉鱼为朋友,尤其是一路从血火中走出来的朋友,谁会对朋友有戒心?她可就惨了!”
“退一步讲,就算郦沉鱼没有别的目的,她单纯的只是想和秦贵妃联手对付宣贵妃,整件事也充满了算计和阴谋,宣贵妃可是有皇子的人,而且还是皇长子,在宫里,一个女人怀了孕,立即就会成了众多女人的眼中钉,宣贵妃却能平安诞下皇长子,她的心机与手段可见一斑,若是宣贵妃或者皇长子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说郦沉鱼会把责任推到谁头上去呢?”
唐诗心下一沉,如果真的是这样,庄姐姐自然就是这个最好的替死鬼,和庄姐姐她们比起来,自己太过幸运,夏侯府所有人都盼着自己生下男嗣,怀孕了也不用担心各式各样或明或暗的虎视眈眈的目光,轻声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处在局中,反而看不清自己的处境,或许庄姐姐也是这样!”
他淡淡一笑,“郦沉鱼这个女人的聪明狡猾非同一般,要不然也不会被皇上选做皇后了,其实一开始,皇上心中理想的皇后人选就是郦沉鱼!”
唐诗开始担忧起来,“你知道她那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以她的个性,只怕是不会允许好不容易得来的盛世浮华中始终存在这样一个隐患,我想她一定是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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