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庄无视众臣各式各样疑惑的目光,声音清幽,却恰到好处,“臣妾自知瞻儿陋质,恳请太妃及众位大臣不要提议册立瞻儿为储君!”她说的是心里话,如今皇上人事不省,大权都不在她手中,瞻儿如此年幼,若是让他去趟这趟浑水,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阿诗曾经也和她说过,此一时彼一时,此时明哲保身是最好的办法!
此言一出,有些人立时心中狐疑,天底下哪里母妃不让自己儿子立为储君的?如今皇上不能理政,儿子立为太子,不就相当于大权握在母妃手里,宫廷争斗,可不是谦让的地方,让来让去,可能连命都让没了,有这么傻的人吗?
不过也有人看出了端倪,暗赞秦贵妃聪明识时务,郦皇后的下场不是摆在哪里吗?很多人之所以拥立大皇子为储君,也是因为怕后宫干政,正好宣贵妃已逝,不存在干涉朝纲的问题,而皇上一时半会又看不到醒转的希望,谁又能保证秦贵妃不会是下一个郦皇后?
孟丞相一愣,想不到秦贵妃会主动退出储君的角逐,历朝历代,每到这个时候,不是争得你死我活吗?居然还有人发扬风格,难道是以退为进?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如今的大权可不在皇上身上,秦贵妃可能也看清楚了这一点,就算立三皇子为太子,怕也是个傀儡吧!
虽然很多人相劝,可秦贵妃坚决不许,言辞恳切,说三皇子年幼,怕误了国家大事,动摇国本,祸及苍生,最好还是端淑太妃发了话,赞秦贵妃有大家之风,有大局之念,同意了秦贵妃的奏请!
秦贵妃的主动退出让相争不下的局面立时有了结果,端淑太妃和景焕等人对视一眼,威声道:“也好,我大夏皇室一向立长不立幼,既然众卿家都没有意见,就立大皇子为储君,择吉日册封!”
“谢太妃娘娘!”秦庄叩首在地上,忽然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能自由地呼吸新鲜的空气,可以在宫内自由的行走,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在生死存亡之际,蓦然发现,权位居然没有那么重要,这些东西,如同过眼云烟,转瞬即逝,郦沉鱼曾经风光无限,此刻不是也成了阶下囚吗?
宫变那日,郦沉鱼派人来杀她,幸得明正哥哥等人拼死相救,要不然,她也就成了宫变之中一具籍籍无名的尸首,成为孤魂野鬼。
看着明正哥哥身上流出来的血,她的心五味杂陈,急忙上前给他包扎,眼底却有了潮意,谢明正温声道:“秦庄,不必难过,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句话让秦庄泪流满面,权势易逝,恩情长在,只要瞻儿能够安稳 地活着,平安地长大,是她最大的心愿,她不祈求他君临天下!
三日之后,端淑太妃主持典礼,立大皇子为太子,靖江王爷摄政,夏侯元帅,孟丞相,宣定候为辅政大臣。
一个年方十二岁的孩子,蓦然坐于高位,接受文武百官参拜,眼神尚有着茫然与局促!
吉钟长鸣,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短短数日之间,大夏皇室已经换了两位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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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府。
明黄的烛光将夏侯砚俊美的面孔衬得愈加俊朗不凡,专注的神情更是让唐诗看得入神,半晌才道:“你们还要打算做什么?”
夏侯砚知道阿诗心中的疑惑,修长有力的手按在书案上,轻声道:“此时景焕已经大权在握,可是登基尚名不正言不顺,因为虽然皇上已经不能理事,可是膝下尚有皇子,按照父死子继的帝制,这龙椅轮不到景焕坐,若是强行登基,便有趁人之危夺位的嫌疑,就算他日如何景耀治世,也会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污名!”
唐诗轻柔地捏着他双肩,“那是,除非满朝文武都同意景焕登基为帝,而现在是不可能的,时机并不成熟!”
夏侯砚反手握住唐诗的手,面含微笑,“太子年幼,只有十二岁,虽说十二岁已经有不少人可以建功立业了,可明显太子就不属于这类,朝政繁缛,他一听就头疼,谈起吃喝玩乐倒是一把好手!”
“那宣定候不会乘机借太子上位?”唐诗想起宣贵妃的父亲,宣定候也是辅政大臣,是当今太子的外公!
夏侯砚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他也应该明白,郦沉鱼把他的权力剥夺得差不多了,如今定他为辅政大臣,也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更何况,景焕摄政,父亲和孟丞相辅政,哪里有他立足之地?”
唐诗颔首道:“孟丞相倒是聪明至极的人物,极善明哲保身之道,宫中几度沉浮,他都没事!”
“那是自然,否则怎么会被皇上看中来牵制夏侯府?”夏侯砚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夜色恢复了一片冷寂!
卷四 尾声
第一章 送别
夜里,秦庄来到凤仪宫这座昔日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宫殿,抬头仰望,美丽依旧,高贵依旧,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烈温度。
月华如练,皎洁的月辉,再明亮,也是冷的,秦庄在凤仪宫前矗立了许久,如湖水的心底轻轻荡漾,映照出往日细细碎碎的回忆,在这样静谧的夜晚,纵是在殿外,也能感受到此刻里面的孤独与冷清。
夜风微凉,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更显萧瑟幽寂,秦庄拢了拢玉儿给她披上的缠臂纱罗,缓步上前,“本宫想去送别皇后娘娘!”
守卫的侍卫拦住了秦庄,声音冷硬如石,“对不起,贵妃娘娘,太妃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内!”里面关押重犯,因为是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事关皇家威仪,所以才没有和郦家的族人一起关押到天牢里去,在宫中当差的人自是知道谋逆之案关系重大,就是尊贵的贵妃娘娘,也不能擅自进入!
秦庄垂眸道:“本宫知道,本宫只是想进去话别一番,别无他意!”
侍卫面有难色,“这…是太妃娘娘亲自交代的,皇后事关谋逆一案,末将不好擅自做主,还请贵妃娘娘海涵!”
秦庄还未开口,机灵的玉儿马上道:“奴婢知道将军的难处,我们娘娘和皇后娘娘相识多日,又同在宫里服侍皇上,如今只是想来送别娘娘,烦恼将军通报一声,若是太妃娘娘不允,我们退去就是了!”
守卫的御林军想了片刻,“好吧,你们就在这里等末将的消息!”
秦庄微笑道:“多谢将军!”
自从靖江王爷带兵入宫,除去了把持朝政的郦皇后一党,这宫里就处处充满肃杀的气息,让秦庄觉得窒息,她忽然想来见郦沉鱼一面,郦沉鱼的日子不多了,喜欢也罢,憎恨也罢,终究是这罪恶的深宫将一切改变,或许郦沉鱼曾经也像她一样,憧憬过,天真过,单纯过,只是,今日谁都不复最初的模样,更何况,她还有心中一直未解的疑惑要当面问郦沉鱼,事到如今,相信郦沉鱼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一刻钟之后,侍卫来回禀,“贵妃娘娘,太妃同意了,请吧,不过最好不要太久,不然末将不好交代!”
秦庄颔首以示谢意,抬步入内,玉儿想跟着进去却被侍卫拦住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玉儿只得吐了吐舌头,退了下去,“娘娘,你小心点!”
秦庄温婉的声音已经随着人入内,“本宫知道了,你在外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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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生活在繁华似锦之中的郦沉鱼,此时才感到夜晚的凄清与寒冷,没有恭维,没有锦簇,没有*爱,没有亲情,陪伴她的只有孤独!
从万众瞩目的皇后娘娘沦落到生死掌控在他人手中的阶下囚,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短得她还没有彻底体会到登临至尊的块感,还没有来得及巩固郦家的权势,这幻美仙境就轰然倒塌,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仿佛只是人的错觉而已!
回首往事,恍然如梦,如今只余凄凉,那些曾经和她并肩作战的人,如今都化作孤魂野鬼,如今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端淑太妃的手段之狠厉,原来所谓的等皇上醒来再亲自处置她,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她在失去至亲和家族覆灭还有遭人践踏的痛苦中无法自拔,郦沉鱼苦笑,想起那些被她害死的人,终于明白,有的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不杀你,但是让你一直处在痛苦中,是一种更大的折磨,再强大的人也有彻底崩溃的一天,也有会被逼疯的一天!
不复往日风情妩媚的模样,郦沉鱼白衣墨发,表情呆滞,忽然听到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在这样的夜晚尤为清晰,一步步仿佛踏在她的心上,终于漠然抬头,看向来人,死灰的眼眸有了一丝涟漪,至此也不肯在多年的对手面前展现半分软弱,脸上浮现一个艰难的笑意,“你是想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嘲笑我的吗?”
秦庄在她面前坐下,声音如常,不见嘲讽,也不见悲悯,“不是,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藏在我心里很久了,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什么?”郦沉鱼眼眸微抬,眉梢都是高傲的风情,让人有一种错觉,她依然是那个站在云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秦庄来凤仪宫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却想不到郦沉鱼依然刚强至此,她一字一顿道:“你当初费尽心思消除我的戒心,想要给瞻儿服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郦沉鱼眯眼想了一会,忽然失笑,原来是这件事,在她短暂的人生中,可圈可点的事情太多,相信她死了之后,她所有的故事都将成为白头宫女们的闲谈说资,毕竟这宫里的生活太过寂寞了,这也算是她这个当过皇后的女人为她们做的贡献!
她任由秦庄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笑得韵致风华尽数展露,“原来这件事折磨了妹妹这么久?”
“到底是什么?”面对郦沉鱼的镇定,秦庄终于忍不住了,这个女人草菅人命,视他人的性命为玩物,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如今见到这个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她心中原来的一抹悲悯消失得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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